“快請進來!”
來人一身鬥篷遮的嚴嚴實實,隻能看到一個精美的下頷。
慕湛坐在案幾之後,皺起眉將手帕放到案幾上,“不知閣下何人?竟能拿到在下的這方手帕。”
來人嗬嗬一笑,將鬥篷的帽子拿了下來,“慕湛,是不是很驚訝?”
慕湛的確沒想到是他,長眉微微一皺之後就舒展開來,他甚至斜著身體坐著,一隻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悠悠晃著。
“是沒想到。但是也不是很驚訝。”
白清風的眉目一沉,他最恨的,就是慕湛的這個樣子!
這樣無視他的樣子!
慕湛倒是很快接受了白清風還活著的現實,他那時候一出事,大部分的力量確實轉到了救他的方麵,而針對白清風的獵捕工作的力度自然減弱。姬離不知道,以為當時跟在身邊的就是十五衛,其實暗中還有很多暗衛。
慕湛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好,看似輕鬆看似不在意,但其實他的餘光沒有離開過白清風。
他就不信這個狼崽子會跑來自投羅網!
白清風想起自己的來意便壓下了那股陰鬱,勾唇一笑,一揮袍角坐到慕湛對麵,“清風自知罪孽深重,不為東辰所容,隻好投到夏太子手下。但是清風對東辰的一顆赤誠之心沒有變過,今天來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恭賀稷王王位重回。”
慕湛挑眉,“若是這麼點事,就不勞煩你了,請——”
白清風擺擺手,一臉“你真不夠意思”的表情,“稷王這麼急做什麼,清風懷著一顆誠意之心而來,為稷王帶來了稷王現在最需要的情報,稷王連杯茶也不給嗎?”
慕湛看著白清風的眼睛沒吭聲,白清風一臉的放鬆之態。
現在最需要的情報……慕湛現在最在意的,隻有姬離。他擺了擺手,讓暗一獻上茶來。
暗一送上茶來的時候在慕湛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慕湛點了點頭,目光若有所思。
白清風也不客氣,他就拿起茶蓋輕輕的拂過茶沫子,再慢慢品一口,世家貴子的良好修養表露無遺。
“好茶!”他喝了一口,不由讚歎一聲,“稷王就是會享受,在這邊境苦寒之地還有這樣的頂級毛尖。”
慕湛也不催,攻心是他用慣的手段了。
白清風慢悠悠喝完了一杯茶以後才一臉遺憾道:“若是還有時間的話,清風倒是還想再喝一杯,隻是今日時間不允許,清風隻能割舍這口舌之貪了。”
慕湛單手支頤,另一手搭在膝蓋上若有若無的敲著,跳動的燭火落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映著他的臉龐陰晴難辨。
白清風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慕湛的臉,在邊關這麼多年,他怎麼一直是這個樣子?
“清風不敢在稷王麵前托大,但是今日清風確實是有一樁事要同稷王提醒一下。”白清風敲敲桌子,“東辰最近有一批物資要過長峽穀,夏禹生盯上這批物資了。”
慕湛與許墨相互對視一眼,白清風這是來透漏機密了?目的何在?
“哦?那又如何?”慕湛一挑眉,他敢過長峽穀自然有應對之法。
白清風搖搖頭,“不要小看了夏禹生,他這次的方法的確是讓人意想不到。”他看著若有所思的慕湛,眼睛轉了轉歎氣道,“我倒是想告訴稷王,但是稷王一定以為我別有用心,不會聽從是不是?清風跟稷王提一個條件來交換好了。”
慕湛輕輕叩著膝蓋,“你告訴我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現在是夏禹生的心腹。”
“我有這一仗必須讓夏禹生輸的理由。稷王大可不必擔心真假,我白清風敢來自然是誠心的。隻要稷王答應清風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慕湛挑眉。
“替清風送一封信,”白清風笑的有些邪惡,他說話的時候瞳孔中已經散發出一種喜悅的神采,“送給西風皇後,夏禹生的生母。”
慕湛與許墨再次對視一眼,都有了些疑惑。
“什麼信?”慕湛挑眉。
白清風嗤笑,“自然是一些小報告,但是又不能讓夏禹生知道。清風此行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皇後娘娘厭惡夏禹生而已,這對東辰沒有一丁點的害處。”
許墨看向慕湛,不著痕跡的打了幾個手勢,慕湛看懂許墨的意思大概是說也許是西風的內訌問題?
慕湛再次看向白清風,他一臉的坦然,仿佛勝券在握,畢竟戰事機密比起送信實在是太重要了。白清風已經篤定以現在的慕湛的情況,他一定會答應,畢竟這一仗太重要了,如果他還想奪回姬離的話。
但是慕湛勾唇一笑,慢條斯理的拿著銅針挑了挑燭火,“白清風,我記得以前的你比現在要陰鬱一些,是什麼讓你改變如此之多呢?”
白清風一愣,他倒是沒想到慕湛竟然還記得他以前是什麼樣子,還能觀察出他的變化,他心頭閃過不安,原來的篤定也有些搖擺。
慕湛繼續不溫不火的開口,“你要成親了嗎?”
白清風的瞳孔驟然一縮,心頭閃過的喜悅自己都無法忽視。若是,若是能和她成親,他想了想,嗯還是不錯的。
慕湛抬頭看了一眼白清風又笑道:“我以前在白清月的口中聽到過一些你的事情,你要不要我講出來呢?”
白清風的眉頭已經狠狠皺了起來,他完全沒有想到現在的情況。
他想看的是慕湛急切的向他詢問夏禹生的戰術、詢問姬離的情況、詢問他為什麼還活著。他就可以得意的告訴他自己是如何逃出他的包圍圈,是如何在一個廢人的情況下還成了夏禹生的心腹,是如何和姬離相處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慕湛一直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舍語氣來揭發自己!
白清風氣息有些不穩,但是他對於白清月說的話,確實是好奇的。
“白清月說,她曾經為了陷害本王用了慕燼的一幅畫,而那副畫剛到安定侯府的時候,是你拿走了的。”慕湛的目光從跳動著的燭火上移到了白清風臉上,目光如炬,風華盡顯,讓白清風一時間狼狽的轉過了頭。
“你拿走那幅畫做什麼呢?”
白清風怔了怔,想起他曾經對畫中人瘋狂的臆想,他的目光便有些飄忽。
慕湛冷冷一笑,“那麼,你的某些理由是不是就有跡可循了呢?”他不顧白清風的反應,淡淡道,“還是請回吧。我慕湛不需要什麼機密,想知道的我自己能知道,不想知道的,我什麼也不想聽見。”
許墨有些不讚同的咳了咳,若是能拿到夏禹生的戰術,他們此戰必勝,那麼這場三國開山之戰將會帶來無窮影響。
慕湛隻當沒聽見,隻是冷冷道:“請吧,你的信還是自己送好了,不過——”他的眼底閃過幽光,“若是你還能有命送的話!”
白清風大驚,慌忙後撤!
他真的沒想到,沒想到慕湛說動手就動手!
白清風的武功不錯,但是比起慕湛差了不是一點半點,看著慕湛近在咫尺的毫不留情的掌風白清風暗呼“我命休矣!”
“姬離死活你不管了嗎!”
白清風閉眼高呼一聲,已經來到他麵前的掌風便消散了。
白清風急促的呼吸一聲,劫後重生一樣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慕湛撤了掌風冷冷道:“說!她怎麼了!”
白清風鬆了一口氣,見姬離果然是慕湛的死穴便寬了寬心,暗道好險,慢慢調整著呼吸。
慕湛的目光越來越冷,白清風也不敢再拿喬,他現在算是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能在沙場活了這麼久了!
“她怎樣你還不明白?”白清風冷哼一聲,站起來整理整理衣服,“你莽撞的探視,以為調虎離山就沒事嗎?姬離,已經被夏禹生盯上了!你知道她當晚經曆了什麼嗎!”
白清風其實不確定慕湛到底有沒有派人在姬離身邊盯著,夏禹生的防範看似鬆實則密不透風,能靠近姬離的全是他的心腹,他真的不確定慕湛的細作滲透到了什麼地步。
但是他隻能一賭了。
慕湛給姬離確實是派了人的,但是的確被夏禹生的防範擋住,並不能近距離接觸,他還真的不知道當晚經曆了什麼。
但是慕湛什麼人,他怎麼可能會讓敵人看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他隻是冷冷一笑,“我倒是還真的不知道夏禹生把她怎麼了!”
雖是這麼說的,但是語氣中的篤定讓白清風也有些心中打鼓。
他眸光閃了閃,恨聲道:“她——”話還沒說完,他便腳下一跺,人已經掠出了帳篷!
許墨下意識要追,被慕湛攔住。“算了,別追了,再讓他活幾天。”
“姬離……”許墨猶豫著開口,他想知道她的消息,但是又不便直接問,心中的痛隻有他自己知道。
慕湛搖搖頭,“她沒事。白清風對她似乎也有所圖謀,讓他留在夏禹生身邊也好。”許墨沉默下來,他已經沒有理由與立場再開口關心姬離,並要求慕湛多保護她,他能擺出來的,隻有作為好友對好友妻子生命層麵上的適當關心。
再多,就是逾矩了。
慕湛眸光閃了閃,笑道:“阿墨,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還不成婚?鎮國公快愁死了都。這宜城城主的小女兒你看怎麼樣?要是能看上我就給你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