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靜悄悄的,大部分人都陷入了睡眠,隻有少數衛兵在到處巡邏,時不時有幾聲馬噴氣的聲音。
姬離悄無聲息的往水牢的方向飄去,她的腳軟綿綿的,就連眼神都是渙散的,仿佛是無意識一般。
黑暗中的眼睛中有些暗沉有些疑惑還有些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緊緊的盯著姬離。
姬離輕飄飄的走著,她也沒有特意的放輕腳步也沒有特意的躲開人,但是每次她飄過去的時候就是在衛兵的背後,那些衛兵也沒有發現。
她的腳步直直走向水牢,就在黑暗中的人都幾乎是要忍不住跳出來的時候,她腳步一轉,走到了旁邊的河流。
夏禹生眉頭一皺,眼中閃過疑惑。
隻見姬離走到河邊,接著毫不遲疑的就跳進了河!天氣本就冷,姬離衣服穿得厚,吸飽了水以後就往下沉去,但是她一點也不掙紮,任由沉河。
夏禹生隻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他再不顧手下將士的阻攔,提氣一躍就掠到了河麵上,一把將姬離撈了出來。
他將姬離抱在懷裏的時候才發現她臉色不正常的潮紅著,呼吸有些急促,鼻音也有些重。
夏禹生一驚,抬手摸了摸姬離的額頭,才發現燙的驚人。
“熱……”她閉著眼難耐的撕了撕自己的衣服,領口被拉開,露出優美的脖頸。
夏禹生看她無意識的還要撕衣服,擔心她身上的紋身被人看見,一把扯下披風裹住姬離,扭頭瞪了一眼伸長脖子偷看見他轉頭又若無其事的摸著鼻子的手下,“都他媽給老子把眼睛閉上!誰敢看老子挖了誰的眼睛!”
眾人趕緊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一般扭過頭訕訕咳嗽。
夏禹生再看看懷裏迷蒙著眼睛使勁往他懷裏鑽的女人,嘴角抽了抽,心頭一陣無力感,暗歎自己就栽在這個女人手上了,認命的抱著她往大帳走去,眼神不著痕跡的在角落處轉了轉,便有人輕輕頷首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夏禹生抱著姬離回到了大帳,將她放到了榻幾上,姬離卻摟著夏禹生的脖子不鬆手,嘟嘟囔囔著說著什麼,夏禹生湊近聽的時候,才聽見她說:“什麼人,壞蛋,混賬……”也不知罵的是誰,她一邊憤憤不平的罵著,一邊連眉毛都皺了起來,一臉的唾棄。
夏禹生:……
等到夏禹生安排了軍醫給姬離開了藥方子之後,天已經將近泛白,夏禹生站在大帳外看著遠處的天空暗歎一聲。
“太子殿下歇息一會吧。”
夏禹生搖了搖頭,“召集眾將來大帳吧,最近東辰的氣溫驟降,三方僵持了這許久,想來開戰不遠了。”
“是!”
大帳內,夏禹生看了一眼下麵的人,“對方臨時換將,主帥換了人,消息送不出來但是不難猜出是誰。慕湛久經沙場,上次的戰爭我相信各位也記憶猶新。”提起上次的戰爭,眾人沉默不語,不僅輸了,還輸的很慘,連夏禹生都被逼得逃去了帝京,煙瓊公主至今下落不明,但是流落在外這麼久,以西風皇室的行事風格,怕是已經放棄了這位公主。
想起慕湛的手段,眾人都渾身一冷。當時那樣的戰局慕湛都能破解還讓他們損失慘重,那簡直就不是一個人!
夏禹生怎麼會不知道眾人的慕湛的怵,但是他知道這是必須麵對的。
“怕什麼?如果怕你們還不如趁早回去算了!”夏禹生冷冷的看著眾人。
“東辰師出有名,說是要討他們的國師,我們本來就理虧……”有人輕聲但是絕對能讓夏禹生聽到,眾人沉默。
姬離的容貌身份都在那擺著,這些人都比人多長了個心眼,怎麼會查不出來。又不是什麼無名的良家婦女,說搶了就搶了,現在連人家的國師都搶來,他的意思就是夏禹生做的不厚道。
夏禹生以前的嫡係部隊在上一次的戰爭中損失慘重,現在有相當一部分將士並不是夏禹生的嫡係,其中不乏一部分他的好哥哥們“好心”送來的人。
夏禹生冷笑,“他們師出有名就委屈了?慕湛把本太子的太子妃搶走本太子還沒有找他算賬他倒是惡人先告狀了!怎麼?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你們的太子妃被人再次搶走?”
“一次是意外,兩次就是,無能了!”夏禹生環視一圈在座的將士,“你們要是甘心被人看做無能那就回去!待在西嵇的安全率要高多了!想在我夏禹生手下混軍功的,到現在還沒生出來呢!”
夏禹生的話成功的激起了這些滿身熱血的將士,“不行!太子妃本來就是我們西風的太子妃!憑什麼他慕湛要搶走!還要倒打一耙!”
“橫豎都是一死,馬革裹屍才是大丈夫該有的豪情!”
夏禹生看了一眼之前說話的人,眼睛一眯,那人剛覺得後背一涼,便被人一劍斬去頭顱。當場血濺三尺,場麵甚是殘忍。但是這些人早就見慣了血,當下有許多甚至舔了舔嘴唇,一臉的噬殺。還有的,則是眼神閃躲。
夏禹生環視了一圈心裏就有了數,那個出手的將士將劍上的血舔幹淨才跪在夏禹生麵前恭敬道:“太子殿下!有人戰前擾亂軍心,已被末將斬首!”
夏禹生撫掌大笑,“好!各位都看見了!再有擾亂軍心者,皆以此為例!”
當場就有人被嚇得臉色煞白,兩股戰戰。
夏禹生笑了笑,眼中就帶了些陰鬱,“所以說,在我夏禹生的手底下有小心思,最好趕緊收起來!”他威脅完又笑起來,“各位不必擔心,慕湛不好惹,難道我們西風就是好惹的不成?”
“現在我們與北岩聯手,東辰還被蒙在鼓裏,此戰我們的勝算實在是能想到的大。最近東辰的氣溫驟降,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兩軍交戰,糧草先行,相信不久東辰就會有糧草送達,而這裏——”他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這條長峽穀是必經之地,屆時我們就在這裏設伏。”
眾人靜靜的聽著,隻有夏禹生的聲音響起,帶著霸道的自信與不可一世,這時候的他絕對是令人著迷的。
“慕湛是沙場老手,精通兵道,自然明白糧草的重要性,屆時定然是重兵押運,還會有接應人手,但是長峽穀地勢中低邊高,是設伏的極佳之地。失去了這個機會,要想埋伏成功慕湛,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慕湛用兵奇詭,善用奇計,我們必須也要用出其不意的方法來設伏,普通的方法定然是不行的。”
“我們用投石?這種地勢最適宜用投石了,殺傷力大且省力。”已經有將士坐不住率先開口。
他剛說完就同樣有人反駁起來,“投石目標太大,若是慕湛提前搜索周邊環境,這時節的樹枝幹枯,遮蔽物稀少,眾多的投石根本無法掩藏!”
他一開口眾人也有些犯難,埋伏向來就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著稱,省力也是很明顯的優勢,但是若是不能使用道具實在是體現不出埋伏的優勢。
夏禹生點點頭,“這個時節林中遮蔽物極少,但是同樣的,落葉極多。之前我已經派人去探查過情況,長峽穀中都是落葉,足有一人的膝蓋高,蓬鬆難行。但是,也最適宜用一種方法——火攻。”
他一說是火攻,眾人的眼睛都是一亮。接著又犯了難,“火攻自然極好的,一旦著火,滿山穀的火讓人無處可逃,但是還是那個問題,隱蔽。”
夏禹生點頭,“所以說,我們要用一個就是慕湛派兵偵查都查不出來的方法!”
“什麼方法!”
夏禹生高深莫測一笑,“自然是偽裝到地下。”
“地下?!”眾人震驚過後很快回過神來,頓時紛紛讚揚起來,使用地下空間在這個時候還沒有人使用,夏禹生提出來的時候,所有人自然又驚又喜。
“由此方法,何愁不成!”
“啊!”眾人正七嘴八舌的說著設伏的地點,一聲短促的聲音響起,相當引人注意,眾人尋聲而去就見到內賬的簾子被掀開,姬離裹著夏禹生的披風探出頭來,一顆腦袋睡得毛絨絨的,煞是可愛。
此時她正兩隻眼睛溜圓,瞪著地上還沒有清理的人頭使勁瞧。
夏禹生心中一急,擔心嚇著她,疾步走到姬離身邊,一拉披風將她的頭也裹的嚴嚴實實的,急急吩咐手下,“還不清理了!”說完又有些生氣的擰著眉瞪扒拉著披風把眼睛露出來的姬離,“你醒了叫我就是,亂走什麼?!再見著什麼可不嚇壞了!”
姬離卻全然沒有害怕的意思,她還好奇的看了看地上的人頭,捅了捅夏禹生的胸膛,“能不能把那個人的牙拔下來給我?”
夏禹生:……
眾人瞪大了眼:……有些人甚至喉頭湧動,一臉的慘白。
夏禹生看著姬離的臉,目光有些高深莫測,“你要他的牙做什麼?”
姬離羞澀的笑了笑,在場的人卻覺得好似看到了一個惡魔。
“他的牙長的又白又好看,我要串起來送人。”
眾人:……希望我們不是收禮物的人。
夏禹生卻忍了忍笑,“你要送給誰?”
姬離的目光轉了轉,落在了一邊閑閑看熱鬧的白清風身上,白清風突然後背一涼,接著就聽姬離再次羞澀道:“他有一次給我說,他姓白,喜歡白的東西,你不在的時候他幫了我這許多,我要送給他。”
夏禹生看了一眼忍著惡心的白清風,壓抑住胸膛的大笑,揉了揉胸口,摸了摸姬離的頭,“你喜歡怎樣都好。白大人,還不起來謝恩?”
白清風:……!!!
他無奈的搖搖頭,站起來哭笑不得的行了一禮道:“白某就先行謝過太子妃了。”
夏禹生終於沒忍住笑了起來,揉了揉姬離的頭,“我還是頭一次見我這一向戲弄別人的白大人這個樣子呢。”
白清風坐下來的時候看了看姬離,眼中精光連閃。
有意思。
商議到這裏眾人也明了了戰局,紛紛請辭離開,白清風走出營帳狹長的丹鳳眼一眯,閃過精光,找到了春雪。
“白大人?”
白清風低聲在春雪耳邊道:“春雪姑娘怎的還不送出信去?這次太子殿下與慕湛交手說成了也就成了,說不成——”他高深莫測一笑,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出思緒,“他身邊有了這樣一個女子,又敗了仗,你說皇後娘娘能放過姬離嗎?提前報信的你還愁得不到皇後娘娘的重用?難不成是姑娘怕白某害你?”
春雪的眼睛一亮,又有些犯難的擰了眉,她現在已經是把白清風當自己人了,也沒有在意白清風話中的驚心,“不是奴婢不送,而是奴婢送不出去啊!”
白清風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過來,他眼睛一轉便計上心頭,“姑娘要是信得過白某,白某就送佛送到西,幫你這一次。”
春雪早就想找白清風幫忙了,這下還不感激?趕緊掏出了隨身藏著的信交給了白清風。
春雪鬼鬼祟祟的離開,白清風剛裝好信,一回頭就感到頭頂有碎屑掉下來,他抬頭一看,瞳孔一鬆,繼而笑著若無其事道:“太子妃怎的坐在樹上吃東西,這是坐了多久了?這要是給人看見可要笑話太子妃家教不好了。”他說的輕鬆,一雙眼睛卻緊緊的鎖著姬離的眼睛,一點光彩也不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