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宿接到夏禹生的使臣之後不久,他緊急召集了太子府食客,開始研討戰局對策。
因為夏禹生的變卦,北岩迎來了大好局勢,但是時局動蕩,各方狡詐,他也不能完全相信夏禹生那隻老狐狸。
慕燼因為以前一直在藏拙,而且在五道門時聖子的一切教程也是完全被封閉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慕燼,所以他並不了解慕燼,在那一次慕燼讓白清月算計慕湛的時候,他才正式將目光放到慕燼身上。
不置可否,慕燼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但是他是否多疑還未可知。
但是,隻要將消息散步到東辰軍營中,就算慕燼不懷疑夏禹生,也絕對會提防起來,那樣一來,便鞏固了西風北岩聯盟,隻是作戰起來,可能就會出現各種的反間。
所以說他需要聽聽眾人的意見,仔細再研究一下時局。
而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隻飛刀豁然刺破中帳狠狠紮在了玉宿身後豎著的地圖上,正紮在西風的位置。
“誰?!”有將士飛速衝出去,門外卻什麼都沒有。
玉宿拿下飛刀,上麵紮著一封信,上麵隻有一句話,玉宿眉頭一皺,傳給了下麵。
“今夜子時,宜城北四百裏處過路亭處見!請玉太子一人前來,有要事約知!”
有比較容易衝動的將士趕緊站起來拒絕道:“太子!不可去!萬一這是敵人的奸計怎麼辦!”
也有的沉吟道:“不如太子前去一觀,來人身份神秘,武功高強,也許不是壞事。”
“李華!你把太子的安全放在哪裏了!”
“你急什麼!我們設一個安全之策便是!”
玉宿目光沉沉,半晌道:“你們誰都不要跟,孤自己去。”
“太子!”眾人一聽就急了,這太子要是出點事,他們北岩的希望可就沒了!這片土地上最傑出的天才怎能在還未戰時便出事!
玉宿一擺手,眸光不容置疑,“你們難道還不相信孤嗎?有沒有陷阱還是兩說,就算是有陷阱,難道本太子還會怕一個藏頭藏尾的宵小之輩嗎?!”
玉宿一句話便讓眾人不甘心的閉上了嘴,還有人想說什麼,玉宿搖搖頭已經起身出去了。
他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
子時。
玉宿到的時候那裏已經停了一輛馬車,他還沒有出聲便已經有黑衣人站在道路兩旁請他上車。玉宿沒有再遲疑,抬步踏了上去。
馬車裏有柔柔的夜明珠光暈,一個男人身前蓋著披風,但是他的懷裏似乎有東西,夜明珠的光暈照亮他深邃的輪廓,一幅傾倒天下的皮囊。
“果然是你。”玉宿冷冷一笑,坐在了慕湛對麵,整理好衣擺,“說吧,找我什麼事。”
慕湛睜開眼,狹長美麗的鳳眼中全是紅血絲,一雙眼睛像是漩渦一樣,黑的不見底,深處像是翻湧著恨意,也像是奔湧著悲傷,讓玉宿竟然一時失神不語了。
“你——”這是發生了什麼?
之前慕湛與姬離消失在遺地的時候,他一時被鎮住,後來怎麼想都覺得慕湛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但是他和夏禹生聯手又確實威力無窮,他也不是很確定慕湛到底有沒有被暗算到。
但是他還真沒想到再見到慕湛的時候他憔悴成這個樣子。
慕湛眸光中此時才算是有了些光彩,他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
“玉宿,跟東辰聯盟吧。”
玉宿一挑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慕湛摟著懷中的東西往後靠了靠,疲憊地道:“玉宿,你是聰明人,我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想來你也能明白。你跟夏禹生私下裏的那點子事我清楚的很,但是你跟他聯盟,你最後連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玉宿聽了慕湛的這話,不由嗤笑一聲,“要說這大陸上的人物榜排名你可能沒有注意過,但是你要知道,夏禹生可是排在我後麵的。他想做什麼我也清楚的很,想從我手中占便宜可不容易。慕湛,你才多久沒上戰場,竟然已經這麼慫了?”
慕湛搖頭,目光透過車窗落在外麵,“我並沒有否定你,玉宿,你是天才,我也佩服你,但是夏禹生沒你想象的那麼容易對付,他當初被我一支勾魂箭射中都能活下來逃回西風,他比你狠,比你毒,這點上,你就輸了。”
玉宿眯了眯眼,目光在慕湛懷裏溜了一圈,“你的目的?”
慕湛的手緊了緊,“第一,為了我東辰百姓守住家園樂土;第二,為了我東辰兄弟不會打沒有勝算的仗,白白流血,第三——”他喉結動了動,苦笑一聲,將身前的披風解開,露出抱在懷裏的人,“為了她能夠痊愈。”
玉宿的目光其實一直膠著在披風上麵,他想到那裏藏著的人是姬離,甚至在猜姬離下一秒會不會瞅準時機跳出來給他致命一擊,但是唯獨沒想到的是,他見到的姬離。
玉宿的呼吸驟停,他瞪大了眼盯著姬離的臉,“她怎麼了!”
慕湛苦笑一聲,撫摸過臉上滿是血色網狀紅痕的姬離,“見到這樣的離兒,你難道還不想殺了夏禹生嗎?”
“玉宿,我敬你是條漢子,又能對她苦心經營,才將她帶來讓你見一麵,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玉宿伸出的修長的手指優美,但是他落不下去,那些紅痕觸目驚心,仿佛他輕輕一碰就會有血柱飛濺出來。
“是同心蠱嗎?”良久,玉宿收回癡癡看著姬離的目光,問道。
慕湛克製著自己剜了玉宿眼睛的衝動,聲音沙啞道:“是。蠱已經長成了。”
兩人正說著,姬離便醒了過來,她現在醒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是在沉睡,而少數醒來的時間,也是在發脾氣。
姬離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慕湛,她剛想笑一笑,就眉頭一皺,看向慕湛的眼神中便都是怨恨與陌生了,她陰著眉眼,呲著牙喉間發出低低的怒吼聲,像是一隻隨時要撲上去撕咬慕湛的獵食動物,狠絕而脆弱,全無當初繼任國師時驚豔天下的風采。
現在的她,不是姬離。
慕湛苦笑一聲,不想看到這樣的她,他側過頭,不看姬離的表情,抬手在她脖頸處輕輕一砍,姬離便再次暈了過去。
玉宿已經看清了姬離的狀態,他心口一痛,“我之前發現她體內的蠱突然消失了還以為是……沒想到……”
“是星未為她禁錮了蠱蟲,但是她前不久在天下門的時候被暗算了,將星未的真氣帶偏了,激發了蠱蟲。”
玉宿的手握緊,從牙縫裏一字一頓憋出三個字,“夏!禹!生!”
“現在要救離兒,必須把她送到夏禹生身邊。”慕湛沉聲說完,“但是,我這次要夏禹生為他的愚蠢付出代價,讓他知道,有些人的底線,是絕對不能被觸碰的!”
“他不是想要江山和美人嗎?這次,我要讓他什麼也得不到!”
玉宿眸光微微一閃,笑道:“慕湛,你總算是讓我看到你的風采了!”他勾唇一笑,“那麼,就讓北岩與東辰再來一次聯盟吧!”
這場後世津津樂道的亂世之始之戰,見證了當時大陸上最優秀的天才們的智慧與謀略,曆經了從東辰西風聯盟到西風北岩聯盟再到東辰北岩聯盟,而他們各自都身處漩渦之中,在泥潭裏步履艱辛四麵楚歌的前進。
夏禹生此時還不知道東辰與北岩聯盟,他也不知道姬離這時候的狀態,還想著和北岩一起聯盟滅了東辰將姬離搶到手,然後他就可以利用同心蠱之便將姬離牢牢綁在身邊,那時候,他還何懼出手時畏手畏腳的北岩?!
夏禹生命令白清風坐鎮中帳,而他則親自出營,去尋姬離了。
夏禹生知道姬離若是活著,慕湛也必然活著,他現在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這位宿敵扭曲的表情了!肩頭的傷疤還在隱隱作痛,時刻提醒著慕湛對他下的手。
這個男人,不僅想要自己的命,還想搶自己的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夏禹生還沒有走到宜城,就有人喬裝將姬離送到了他麵前,夏禹生抬頭四處看看,看到了遠處山坡上孤立的人影,夏禹生勾唇得意一笑。
慕湛,我會讓你痛苦到死的!
本來是想控製姬離得到她,但是如今這樣的結果真是意外之喜,讓慕湛親手把姬離送過來,夏禹生想想就想大笑出聲,狠狠的嘲笑慕湛!
夏禹生抱起姬離,“回營——”
夏禹生的人遠去之後,暗一站在慕湛身後擔心的低聲道:“主子?就這樣把公子交出去是不是——”
慕湛搖搖頭,落寞孤寒的俊臉上越發冷漠,“走,去東辰大營。”
“是!”
而這邊誌得意滿的夏禹生將姬離抱在馬上回了軍營,他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將姬離放到床上,就那樣絲毫不顧及形象的蹲在旁邊癡癡的看著姬離。
一靠近母蠱,子蠱的不安躁動明顯減弱,姬離臉上的紅痕已經很淡了。
夏禹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嘿嘿的笑了兩聲,“來人!給孤準備新房!”
白清風就站在帳篷外,良久,夏禹生興衝衝的出去找衣服,交代白清風照顧好姬離,但是不能靠近內帳一步!
白清風故意揶揄的開了兩句玩笑,夏禹生才又嗬嗬笑著拍拍白清風的肩膀走了。
白清風站在原地半晌,才抬手拍了拍肩膀,仿佛在拂掉什麼垃圾一樣,殷紅的薄唇勾起一笑,閃身進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