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女頂著一張姬離的臉做出這種表情，卻奇異的讓人覺得和諧，仿佛她生來就該是這個樣子，而姬離也生來應該是這個表情。
慕湛卻渾身冰冷，“姬離”看著他的表情中有的是地獄中的報複之火與一種奇異的癡迷。
她想得到他，又想殺了他。
這是慕湛捕捉到的信息，他眯起眼睛看著那個站在血池邊緣的少女。
“聖主。”少女勾著笑，對著慕湛遙遙一拜，令得大長老與天漁的瞳孔驟縮，看向慕湛的眼神連閃。
“怎麼辦呢？”她輕輕的碰了碰額頭，似乎十分頭疼的樣子，“你現在這樣弱，讓我都有些下不了手了。”
慕湛挑挑眉，“哦？可以試試？”他狹長的眼中越發深邃幽暗，不停在心裏催眠著這不是離兒，這不是離兒，但是若是動起手來……慕湛還是遲疑了。
他擔心的是這個女人離開以後姬離會不會受影響。
少女仰頭哈哈一笑，“我等了足足有千年了！長聖！”她猛地收住笑聲看著慕湛，眼底像是淬了冰毒一樣，一雙杏眼此時生生帶上幾分戾氣，站在清風月下血池邊上，眾人隻覺得是麵前盤踞了一條渾身黑氣的墨龍，帶著古樸的霸氣和驚天的邪氣。
“我等了將近千年！你竟然還是要殺我！”她的瞳孔中燃燒起驚天殺氣，仿佛慕湛說了什麼觸到了她的逆鱗一樣。
所有人都對此時的“姬離”是恐懼的，這個少女的武力與仇恨已經顛覆了她本身該有的。沒人知道她經曆了什麼，但是所有人都對她膽戰心驚。
就是大長老與天漁都有些不可置信，他們複活的難道是這樣一個怪物？
不不，他們努力想要說服自己，但是先祖的記載與這個少女顯然不是一樣的。
“姬離”一眨眼已經站在了慕湛麵前，沒人看到她是如何做到的，就像是一個殘影原地消失又在慕湛如同煙一樣凝實真身。
慕湛額角青筋跳了跳，防線已經全麵築起，氣氛緊張的詭異。
大長老撲過來，“聖女！您不該這樣！”大長老一出手，所有人顯然是有些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覺得以大長老的武功一定能夠拿下這個少女，但是接下來的事實就讓所有人再次心寒，瑟縮後退。
“姬離”顯然並不感恩大長老與天漁對她的再造之恩，她隻是盯著慕湛看著，在大長老即將碰到她的時候，一揮手。
大長老就飛遠了——
眾人驚慌的看著那個拋物線，以及化成一朵流星的大長老，齊齊吞了吞口水。
“姬離”似無所覺，她剛才的殺氣似乎在大長老的那一下裏紓解了許多，她站在慕湛麵前，突然嬌羞一笑，垂下了眼眸，一臉的羞澀。
但是眾人隻覺得驚悚，慕湛更是抖了抖。
一個美女蛇會羞澀？
顯然“姬離”覺得隻是羞澀一笑給人的感覺還沒有得到她的預期，她微微有些扭捏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腳畫著圈圈。
“長聖，你怎麼才來呢？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生氣的，真的，我剛才是逗你玩的！”她這時候又像是一個擔心老師懷疑自己撒謊的孩子，瞪著大眼努力提高可信度。
“長聖，你怎麼不說話？你忘了我有多喜歡你了？我，我——”慕湛的久久不開口讓她急紅了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所有人看到這樣的少女姿態都在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而慕湛沒有懷疑自己，他從少女的眼底看到了惡意與恨意。
“我不該那麼做，不該聽他們的話，但是，但是你——”
她低垂著頭，泫然欲泣的樣子簡直讓所有人心疼，單薄的肩胛骨像是一對折翼的蝴蝶，但是慕湛知道，少女沒有說完的話，才是她的目的。
果然——
她抬起頭，眼底重新燃起了火焰，誓要燒盡一切的火焰！
“但是你——不該出手殺了我！”
就像是一條美女蛇撕去了偽善的表麵，露出黑暗肮髒的內裏，絲絲吐著信子冷冷的鎖定了獵物。
下一秒，“姬離”便對著慕湛快速出手！
單手成爪一把抓向慕湛的脖子，當真就是在底層摸爬滾打才練就的狠辣！
慕湛早就有所防備，他側身一避，渾身結起金黃色罡罩，“姬離”似是有些驚訝，她微微一頓之後，勾唇一笑，欺身而上，短短時間裏與慕湛已經過招數十。
慕湛出手還是稍有避讓，擔心萬一姬離突然能夠醒過來，便微微顯出幾分狼狽來，“離兒！你醒醒！你難道能忍受別人占領你的身體！你的原則去哪了！你給我醒過來！”
他低聲怒吼著，而“姬離”明顯身子一頓，渾身的黑氣一弱，顯出幾分紅色來。
“真是可笑！你難道不知道她就是我？”“姬離”冷冷一笑，腳尖落在樹葉梢頭，“長聖，你連我九炎靈都不認得了嗎？！”
九炎靈？！
眾人齊齊驚呼，捂住嘴擔心被九炎靈注意到。
那個他們隻在壁畫與記載中見過的人！天下門第一任聖女！
眾人慌忙跪下下拜，二長老神色複雜，不甘心剛要得到的甜頭就落到了別人嘴裏，但是剛才九炎靈的幾招已經讓二長老心生懼意，雖然不甘，還是跪了下去。
全場唯有慕湛與姬言站著，九炎靈看向姬言，皺了皺眉，似是不相信竟然還有人敢對抗自己。
姬言走到了慕湛身邊，冷冷的看著九炎靈，“姬離，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哥哥，你就給我出來，別讓這個瘋子占據你的身體！”
九炎靈正要嘲笑，卻突然臉色一白捂住了額頭，尖叫一聲。
慕湛與姬言齊齊眼睛一亮，兩人腳尖一點便圍在九炎靈周圍，圍著九炎靈告訴旋轉起來，不停的呼喚著姬離。
而這招顯然有效，九炎靈越發的痛苦，她最後尖嘶一聲身子頓時垮了下來，慕湛眼疾手快的攬在了懷裏，伸手拂開她臉上淩亂的頭發，著急的呼喚，“離兒？離兒！”
姬離猛地睜開眼，她的眼中金光一閃，慕湛正一喜，以為姬離回來了，就看到她的眼睛快速的再次泛黑，她的臉上也呈現出痛苦的樣子，扭曲了表情。
慕湛一驚，卻沒撒開手，牢牢的抱著姬離，單手搭在姬離手腕處就開始輸送真氣，不停的呼喚著姬離的名字，祈求的樣子讓姬言的腳步一頓，沒有再上前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姬離的眼睛不停變化，最後她痛苦的仰頭尖嘶一聲，“滾——”慕湛知道她在罵九炎靈，以為姬離有了意識，加速幫助姬離調理筋脈。
姬離最後終於漸漸恢複平靜，她呼哧呼哧喘著氣，額頭上汗珠滾滾，卻到底是回來了。
她看著慕湛虛弱一笑，慕湛終於如釋重負一笑，一具身體被分為兩個靈魂的痛楚他不知道，但是哪怕隻是一丁點有可能的話，他願意代替姬離來忍受。
“離兒，我的好離兒……”慕湛旁若無人的低頭在姬離唇邊細細密密的吻著，姬離正要開口說什麼卻突然渾身一僵，臉色飛速一白。
慕湛覺得自己的心簡直要跳出嗓子眼裏，厭惡九炎靈不識好歹，又幫姬離輸了些真氣，但是這一次卻沒有起到效果，相反的，她一偏頭，“哇——”一聲吐出一口黑血然後徹底昏死過去。
而眾人不知道的是，此時在宜城西部駐紮著的夏禹生正在看地圖的頭猛地抬了起來！眼底盡是不可置信與狂喜！
底下坐的整齊的眾將士相互對視一眼，連正在稟告著戰場情況的將軍都閉上了嘴，靜靜的看著夏禹生發呆。
坐在最前麵的白清風眉尖微蹙，陰沉的眸子無損他的容貌，他眯了眯眼睛，心思已經活絡起來。
夏禹生細細感知了許久，確認子蠱還活著而且終於長成之後，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仰躺進椅子裏，拿手捂住臉。
那個牽動著自己心的姑娘，現在唾手可得，他都想跳起來翻個跟頭了！
他想起當初她為自己包紮時撫過身體的精美手指，殷紅的薄唇止不住的上揚，上揚。
那手指，現在的溫度，又足以灼燒盡他的靈魂。
世上，還有什麼能比上這更讓人興奮的事呢？
夏禹生猛地一拍案幾，站了起來，驚得下麵的眾將也慌忙站了起來，“太子！”
夏禹生還是無法控製心情，他仰頭哈哈大笑幾聲，爽朗清越的笑聲一掃他多日疲憊的神色，讓所有的將軍隨之一震，精神越發抖擻。
天生上位者就是這樣，他們就算隻是一笑，都有讓人心情激蕩的本事。
夏禹生顯然就是這種人，他積威甚重，眾人心癢卻也不敢開口問。
夏禹生的眼睛亮亮的，“來人！傳使者！”
眾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急忙傳了信令下去，不多時使者便出現在大帳，夏禹生意氣風發，他朗朗一笑，“快去準備出使北岩！”
使者不明所以卻也不敢怠慢，慌忙轉身去了，白清風眼底幽光連閃，半天才笑著問道：“太子殿下怎的想起出使北岩了？下戰書是不是還是有點早了？”
夏禹生怎麼會聽不出他言語中的試探，他心情好也就不計較了，“下什麼戰書？本太子這次不僅要橫掃山河，還要美人兼得！哈哈哈！你們就等著恭候你們未來的太子妃吧！”
眾人雖然不明白但是這不影響他們的喜悅，唯有白清風一笑之後沉了眉眼，他怎麼會不知道夏禹生的心思在誰跟前，這麼說的意思是——姬離沒有死？！
白清風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殷紅的薄唇，鬼魅而豔麗。
真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