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離感受著從背後而來的有些熟悉的殺氣,她微微一皺眉便勾唇,原來是他。
姬離身形一旋,她的玄金長袍飛散開來,由下而上黑色的真氣不停溢散開來,卷起數十丈的沙塵,瞬間迷得眾人睜不開眼睛。
而黃色的沙塵中一團黑色真氣與偷襲者撞在一起。
而眾人在袖子捂臉的時候,沒有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直直衝進了漫天的沙塵!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於眾人隻覺得是一股颶風從身邊穿過,慌忙趴在地上護著臉。
“砰——”一聲驚天動地的碰撞聲後,沙塵直接衝上了天。
眾人靜靜地等了一會才回過神來,睜看眼看時,隻見到黃沙散盡之後隻有姬離一人,她身上竟然憑空多了一件黑色的滾絨披風。
慕燼飛奔到姬離身邊,“離兒,你沒事吧?”
姬離皺著眉,低聲道:“難道是我弄錯了?”
“什麼?”
慕燼疑惑道:“怎麼了?你眼睛還好嗎?”
姬離才暫時放下疑惑,用手去揉眼睛,被慕燼“啪——”地一下子打掉了手。
“不想要眼睛了!”他溫柔地捧起姬離的臉,輕輕伸手撐開姬離的眼睛,溫柔地吹了吹,完全將周圍的人當做不存在的樣子。
幾個男人臉綠了。
慕燼吹了吹又道:“眨眨看還好嗎。”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這對俊美靚麗的金童玉女身上的時候,慕燼的身後,之前攔著許墨的鬥篷人微微抬起了臉,目光鎖定在姬離睜不開眼睛的臉上。
廣袖中的手漸漸成爪,慢慢運起內力,隻等一招擊斃姬離。
姬離眨了眨但是還是磨得很,她不由自主又想伸手去揉,又被慕燼打掉,“我給你舔一下吧。”
姬離覺得也好,慕燼的唇正要靠近姬離的眼睛。
“混賬——”一聲憤怒的大喝遠遠傳來!一句話竟然又刮起颶風!
什麼人!
一道筆直的黑影直衝而來,他手中提著的那個人赫然是方才偷襲姬離的人。
姬離卻如同腦海中炸開驚雷,她不顧進沙的眼睛,努力睜大眼睛去看,也不管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一片朦朧婆娑裏,她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將提著的人扔到一邊,走到了她眼前,抬起手捧起了姬離的臉。
姬離的眼淚突然流的更凶。
是他。
雖然看不清,但是她知道,絕對是他。
許是眼淚將沙子衝了出來,視野漸漸清晰,眼前的人也清晰起來。
“你是不是皮癢了?竟然敢在我不在的時候跟別的男人親近?”他明明臉上裝著鬱怒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卻那樣溫柔,不像是指責反而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小心翼翼捧起的也不是姬離的臉。
而是他的世界。
姬離衝進他懷裏,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魅惑麝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你怎麼才來!”
高挑的男子將光滑如玉的下巴放在姬離的頭頂,剛才看見她跟別的男人站那麼近一瞬間突然升上來的鬱怒隻要她的一句話,就煙消雲散了。
慕湛輕歎,“是我來晚了。”
他是在寒冰澗醒過來的,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冰天雪地,他身邊不遠處是姬言。
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被大長老接了出去,聽說姬言受傷太重,還要再呆在其中療養數日,由二長老親自上陣。
慕湛被帶出寒冰澗的時候寒毒就發作了,大長老他們也早有預料,告訴他說:“讓你去寒冰澗的主意是我們提的,但是我們還提出了一個可以順帶根治你寒毒的意見,隻是姬離拒絕了,她就讓你就那樣下去。”
大長老說那話的時候,不置可否有試探意味,但是慕湛隻是道:“是離兒送我來的嗎?”
幾位長老相互看了一眼,大長老又道:“你要聽清楚了,讓你寒毒越發重的是姬離。”
慕湛卻隻是沉默著點點頭。
“你難道不怪她嗎?”大長老看著慕湛的表情不由道。
慕湛搖搖頭,“我怎麼會怪她,我感謝她都來不及。”慕湛的眸光溫柔,眼前浮現的就是那個冷漠的又張揚的女子。
如果是什麼好的辦法,她一定不會拒絕,但是既然她拒絕用在他身上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辦法。
他為她的拒絕感謝。
因為他們是多麼相似的人,所以絕對不願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欠下人情債。
姬離,懂他。
這是他醒來以後便鼻子發酸的原因。
原以為她對自己,也不過是有新鮮感,有一點的好感,如果哪一天自己死了,她一定還是那個瀟灑的國師。
這也是一直以來心有不甘的原因。
他已經放不下她,像個愣頭小子一樣百般吸引她的注意,還用上了欺負她的手段,雖然在一起,但是他總是覺得有些孤獨。
她的愛,表現的太過於淡薄了。
除了在生死與共的時候,他很少能感受到來自於她的炙熱的感情。
這就是孤獨的感覺。
但是這一次的死裏逃生,竟然讓他得到了這樣的結論,這樣貼心的結論。
她,懂他。
這就夠了,他不需要她恨不得告訴滿世界的宣揚我愛你,僅僅是她懂他,他就已經萬分感謝,不再孤獨。
人生在世,能有一個愛的人懂自己,對於他而言,這就夠了。
他希望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他身負重傷甚至瀕臨死亡,她不要像那些為愛失去理智的人一樣,為了自己的愛,而忽略當事人自私地做自己的決定。
“感謝?”幾位長老十分不解慕湛的回答,但是他也不需要他們懂。
“湛感謝各位長老費心了。”他在天下門的時間不長也不短,也有八年之久,他的武功能精進那麼快,主要原因就是寒冰澗。
寒冰澗中彙聚天下至純靈氣,非天下門掌門堂以上的人不得進入,而他當年因為百年罕見的天資被眾位長老看重,決心培養成聖子。
所以讓他進入了寒冰澗靜修。
那段時間,是他最難過也是最快樂的日子。
因為年齡太小,初時進入時便被寒毒侵體,原本隻要他練成神功,寒毒自可痊愈,但是就在他沉浸在可以自由發揮他驚人的天資、內力飛速增長、可以與寒冰澗中的冰鳥神獸玩耍的快樂中的時候,聖清聖女,他的母後不願意他成為天下門中毫無自由的一員,帶走了他。
神功未成,乍離開寒冰澗,溫暖的世界對他而言卻就像是毒上加毒一樣讓他痛苦。
所以,剛離開寒冰澗還沒有調整過來的慕湛被時日不多的聖清聖女,元懿皇後帶回了東辰。
那年他才十二歲,那時候他寒毒時常發作,而就是那個時候,他就要上戰場。
沒人知道他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寒毒突發時的痛苦,他就是那樣撐下來的。
他的努力得到的,不是叫做父皇的男人的認可,而是更深的猜忌。
聖清死後,他才得出些許眉目。
原來,他真正的父親,叫做慕乘風,封號孝定王。
無論如何,天下門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能與姬離相識,也是來自天下門,來自寒冰澗。
寒冰澗中修煉一日,如同在外麵修煉的一個月,這樣的差距讓他在寒冰澗中飛速成長。
但是正因為寒冰澗是這樣的重地,他在離開天下門這麼久的今天還能被送進寒冰澗療傷,這是長老們給他的仁慈與疼惜。
如果他沒有這樣絕世的武功,他不一定能射中夏禹生,也就不會有那一夜的相遇相交。
眾位長老最愛的也是慕湛愛恨分明的性格,他會記住每一個對他好的人,那個孩子雖然看上去腹黑狡詐強大無畏,但是他實際上,最敏感脆弱。
大長老點點頭,“看來那個女孩子很了解你,你能找到這樣一個疼你懂你的孩子,我們也就放心了。”
六長老也跟著點頭,“是啊!你都不知道,那個女娃娃也是個跟你一樣的神經病!”
慕湛以前為了練功,埋在寒冰澗的千年寒冰下麵足足一個月,說他是神經病都是保守的說法。
“她怎麼了?”慕湛不由有些緊張。
眾位長老相視一笑,“別急,她沒事,不過為了你直接闖了掌門堂,還幾句話就讓華妍崩潰,那也是個難尋的奇才啊!”
慕湛微微一笑,“我們家離兒本來就很聰明。”
“看你那樣子,活脫脫一個傻子!”六長老在一邊嫌棄道,“你雖然寒毒加重了,但是抓緊練習上善若水神功,神功大成後寒毒不是問題。”
“你痊愈的消息我已經傳給姬離了,你要是不急的話就待在寒冰澗裏再練一段時間吧,姬言也還沒出來。”
“不用了。”慕湛隻要一想起姬離就根本待不住,“我不是天下門的人,能讓各位長老勞煩出手治療湛,已經感激不盡。我即日將啟程,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報答眾位的恩情。”
眾位長老們麵麵相覷,不敢說脅迫姬離做聖女的事,都尷尬地轉開了臉。
而慕湛匆忙離開的時候,正好就見到了趕來的十五衛,他氣的罵了一頓,“你們跑來幹什麼!”
暗二無奈道:“國師逼屬下們來的。但是主子想問罪請再找時間吧,國師她和玉宿一行人去了大漠!”
“她去大漠做什麼!”慕湛一驚,但是他有多聰明,轉眼就想到了,“該不會是因為那個東西?”
暗二點頭,“國師十分聰敏,屬下沒說她自己就順藤摸瓜查出來了,屬下隻好說您也在找那個東西。屬下離開的那天晚上,正好就是他們定下行程的時間。我們趕得快的話,能在他們進入大漠前追上國師。”
慕湛點頭,“那你們就趕快走吧,我先去使臣館換身衣服馬上就追上來。”
暗二猶疑小心道:“許世子十六殿下玉太子夏太子都隨行……”
暗二話還沒說完,慕湛便一臉猙獰道:“換什麼衣服!直接走!”
我看哪個賤人敢打她的主意!
暗五抽了抽嘴角,湊上來,“主子還是稍微注意一下儀容儀表,您這樣很容易被誤解為嫉妒……”
“嫉妒?”慕湛不屑地一笑,“嫉妒隻是沒有能力沒有自信的人才會有的沒用的幼稚東西!”
暗五湊近低聲道:“據屬下的觀察,十六殿下對國師似乎好像有不一般的感情,十分的曖昧又撲朔迷離。”
慕湛和藹可親地微微一笑,束好衣袖。
“走,我們去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