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言站在雪華山下想起姬府火起的那一夜,他一路急奔回姬府的時候,姬府裏麵亂成了一鍋粥。
姬福指揮著滅火,一見到姬言便撲過來老淚橫流,“少爺!出事了!鍾姨娘被困在柴房裏了!”
姬言皺著眉,“怎麼回事?火是誰放的!”
“應該是靖王夥同婉小姐和周氏放的!他們已經跑了!”
姬言有些疑惑,看著周圍進進出出的下人,再看看已經燒上去的火皺眉道:“這樣下去,估計鍾姨娘會燒死在裏麵了。”
“誰說不是啊!火太大了,一下子著起來似的,弄的大家措手不及,要不是今晚形勢異常,這大半夜的,不知得燒死多少人!”
姬言長眉微皺,“其他人都逃出來了?”
“是啊!就鍾姨娘被困在裏麵了!她可是小姐親自帶回來的,要是出事了,老奴真不知道要怎麼跟小姐交代啊!”
姬言一束袖子,玉白的臉上神情難辨,“我去救她!”
姬福慌忙拉住姬言,“少爺,這可使不得!你是千金貴體,她不過一個姨娘,怎麼能讓你去救她!”
姬言搖搖頭,推開姬福,“我不會有事的,你讓人在外麵潑水掩護我。”他說完就拉過一邊下人身上披著的沾水的布披在身上,扭頭縱身一躍跳進火海,看的姬福心頭狂跳,“快!快潑水!少爺要是有事你們全給我進去!”
眾人趕忙加快速度潑水,火勢頓時被壓住。
姬言躍進火海一眼就看見了暈在地上的鍾姨娘,她身上捆著一根繩子,一張秀美的臉上都是汗珠與髒汙。
怪不得跑不出來。
姬言俯身一把抱起鍾姨娘,扯過白布護在鍾姨娘頭上便向外騰身而去。
而躺在姬言懷中的鍾姨娘,輕輕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就是姬言光潔如玉線條完美的下巴,再上就是他精致的臉龐與溫潤點漆的眼睛。
他有力的臂膀攬著自己,鍾秀紅了臉。
他來救我了。
這樣的意識傳達至腦海的時候,鍾秀幸福的要暈過去了。
她輕輕地往姬言懷裏又靠了靠。
姬言瞅準火的間隙縱身躍了出去,將鍾秀放到了地上,“找大夫給她看看吧。”他再沒有看鍾秀一眼,將白布扔到地上,便對著一邊的下人道:“鍾姨娘房裏的奴才丫鬟全到書房來。”
眾人一時麵麵相覷,鍾秀房裏的下人還以為自己犯了大錯,惴惴不安地來到了書房。
姬言敲著桌子對著跪了一地的下人低聲道:“都把頭抬起來。”
眾人抬頭看著姬言的臉,平時還覺得賞心悅目和善溫潤的臉今天看上去似乎有些陰鬱,眼裏有一種光彩是眾人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也不敢明白的。
雖然姬言平時不怎麼在姬府,但是眾人此時也明白了,這位看上去脾氣很好的少爺,也許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今天有沒有人來找過鍾姨娘?”
“正午過些時候,鍾姨娘的弟弟來過。”
“是的,我們都有看到的。沒有多時他就走了。”
“再好像並沒有了。”
姬言仔細盯著眾人的眼神,又問道:“那麼,鍾姨娘出去過嗎?”
“晚些的時候她出去過,後來少爺老爺都不在府裏的時候有一陣子姨娘出去了一趟,說是去給老爺做宵夜,老爺晚上回來可能會餓,然後就一直沒見過,直到被發現困在柴房。”
姬言皺著眉思索了一陣,便沉默道:“好了,你們下去吧,鍾姨娘醒了就好好照看。”
下人退下後他皺著眉頭思索時接到了宮裏的信,慕湛被淑妃重傷,姬離為了救他答應了玉宿去北岩的條件。
姬言震驚地瞪大眼。
他才回來幾天?還沒有和離兒好好說過話,她就又要離開了嗎?
就因為他們是兄妹,他已經在可以壓製了,為了不產生不該有的想法他甚至一次次離開帝京,但是,如今,竟然連見她都這麼難了嗎?
知道姬離要去天下門以後,他便更加坐不住了。
沒人比他清楚,天下門的人有多卑鄙!
當年的柳氏是怎麼死的,他至今還記憶猶新!
姬言站在雪華山下,深呼吸一口,真氣一提躍上雪華山。
而在樹上的姬離靜靜地擁著天漁等著那一男三女離開以後,帶著天漁落到地上,“你今晚要把我安排在哪裏?”
她低聲地說著,天漁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剛才一直趴在人家懷裏,臉更加紅了。
姬離搖搖頭,這個樣子,不被人害才叫奇怪吧?
天漁紅著臉低聲道:“公子跟奴家來。”
姬離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低垂著的眉眼,裝作無意地道:“天下的好男人有很多,有時候一個渣男的出現是為了讓你遇見更好的更懂得疼你的男人。”
天漁頓了頓,低聲道:“謝謝你。”
姬離搖了搖頭,跟著天漁走進房間,天漁看著恢複原樣但是床上明顯有點痕跡的床,大眼中閃過鬱怒,“公子稍待,我換一下鋪蓋。”
她說著又麻利地換著鋪蓋,姬離負手打量著房間,“挺幹淨的啊。”
此幹淨非彼幹淨。
姬離是在說天漁房子中什麼都沒有。
簡直就是家徒四壁嘛。
天漁臉色黯然,“不是沒有,是不敢擺。”
有什麼東西根本不敢擺出來,不然就會被藍衣她們以各種理由搶走。
但是有些東西,是她必須要守護的、不能被奪走的東西。
姬離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沒有做聲,眼中劃過冷光。
“公子睡床吧,可能有點小,公子將就一下吧。”天漁麵色有些赧然,被一個第一次見麵的男人見到所有囧態,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姬離看了一圈屋子,皺眉道:“那你睡哪裏?”
“隻能讓公子住在這裏了,別的地方怕暴露,公子也發現了,事到如今我有些舉步維艱,不敢讓公子睡到別的地方去。我內力深厚,隨便打坐一夜便過去了。”
姬離搖搖頭,“怎麼能讓你一個大姑娘在這地上坐一夜?你來睡床,我打坐就好。”
天漁還要拒絕,被姬離連說帶哄說服,天漁看著坐在門檻邊的姬離,坐起來悄悄挪了些位置,“公子還是上床來吧,我們都在床上打坐好了。”
姬離看她惴惴不安的樣子一笑,點頭坐在了炕角,“快睡吧。”說完便閉上了眼。
天漁看著旁邊空出來的位置,大眼中蘊出淚水,自從母親離開以後,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這麼好了。
她輕輕地靠著枕頭睡著了。
而黑暗中,姬離睜開雙眼,眸底華光流溢。
入夜,掌門堂。
六長老看著泡在藥池中的慕湛,在一邊走來走去,其他幾位長老坐在旁邊麵色各異。
“你們倒是想想辦法啊!”六長老翹著胡子怒道,他正是先前戲耍了姬離的老人。
“你急什麼!”二長老不悅地皺眉,“都是長老級別的人了,你能不能穩重一點!”
三長老冷聲道:“聖清十年前帶走了他,是沒有想到她兒子有今天吧!”
“他先前服用了顏玉丹,延長了壽命,如若不然,早已死在了路上了。”大長老捋著胡子沉聲道,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又道,“問題是,就出在了這顏玉丹上。”
六長老急的快跳腳了,這裏麵,屬他和慕湛關係最好了。慕湛在天下門的時候,還經常給他偷村裏人的燒酒呢!
酒友不可如此輕易就喪失!
“誰說不是呢!這顏玉丹克製住了毒性,但是同時,也克製住了我們天下門啊!”
“五道門最霸道的覆膽毒,的確棘手。換句話說,阿湛到現在還活著已經是個奇跡。”
“要想解毒,首先就得破壞顏玉丹的藥性,而當顏玉丹失效以後,我們卻不能保證能否快過那蛇蠍劇毒。一不留神,就害了這孩子啊!”
二長老坐在一邊目光沉沉,一直沒有吭聲。
四長老與五長老是雙胞胎,此時他兩頭靠頭靠在一起一邊嗑瓜子一邊說風涼話,“那就別管了唄,反正顏玉丹那麼厲害,讓他這樣成為活死人也不錯啊,這天下多殘忍啊!”
“就是!”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
三長老冷眼看兩人一眼,一拍桌子,一盤瓜子就飛了一來,顆顆似箭對準兩人。
兩人趕緊擁抱在一起,看得人頭疼無比,但是誰都知道,這兩人抱在一起的下一個動作,就是一起出招,從左右翼橫掃,讓敵人無路可逃。
二長老冷喝一聲,“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兩當啞巴!”
兩人才對視一眼,不情不願地坐回去。
三長老也撤了招式,瓜子重新落回盤子。
“那到底是救呢還是不救呢?”兩人神同步地開口。
眾人一時都陷入沉默。
不救,慕湛就會成為活死人;救,他有可能會死,而且概率較大。
不管怎麼看,都是他活著似乎更好一點。
“他這麼多日子都挺過來了,說明他自身機體並未被損壞,我們慢慢給他排毒,假以時日,能否自己醒過來?”
眾人麵麵相覷,“也許——可以?”
“屁話!”
一聲清亮寒冷的女聲卻陡然響起來,六人一驚,看向門口。
“我在這裏。”
六人跟著聲音就看到了翻窗而入的姬離,不由嘴角一抽。
但是警戒也悄然拉起。
能在他們六人完全無覺的情況下潛入到這麼近,是他們大意了還是來人實力非凡?
“是你?”六長老失聲驚叫,指著姬離的手指顫抖,眼睛狂眨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姬離狠狠地呼吸兩下,壓抑住怒火。
她快被這群死老頭子氣死了!
也許可以?
可以個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