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湛拉著姬離的手走在小路上，掌心相接處冰涼而細膩，卻自有一種滿足感而生。
兩人都有些不習慣，姬離想要抽出手，慕湛卻握緊了手不讓姬離離開。
“酒醒了？”慕湛低聲道。
姬離不自在地“嗯”了一聲，心裏卻有些茫然，兩人現在，算是什麼啊？
說是戀人也不像，說是朋友好像又有些那個。
“果酒竟然都能醉。”慕湛想起姬離的醉態不由笑道，“還好，別人沒看出來。”
姬離訕訕地笑了笑，“不過，你怎麼知道玉宿今天會來？”
雖然看到玉宿時完全就是無動於衷的表情，但是姬離並不是很確定慕湛到底知不知道，對於慕湛而言，世上很少有事能讓他慌亂吧？
“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是本公子不知道的。玉宿這樣一個人來到東辰，若是不能將他放在眼皮子下，他這會估計已經攛掇著皇上賣身好幾回了。”
賣身……姬離不由斜眼看了慕湛一眼，自戀也是一種本事啊。
“那你現在在外麵晃蕩，不怕玉宿背後下手？”
慕湛一笑，“玉宿好歹也是一國太子，這樣眾目睽睽下的出爾反爾是不會做的。就算是做，姬相他們都會阻攔住皇上的。”
“不過，你對皇上，是不是有些太不尊敬了？也不行禮，說話也不客氣，好像故意膈應皇上似的。”
這會慕湛斜著眼睛看了姬離一眼。
“我也沒見著你哪裏尊敬了。”
姬離翻了個白眼，看著地上的影子不再說話。
“事實上，就算是我尊敬他，忠誠他，他也不會相信我的。”慕湛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剛剛下過雨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
姬離想起兩個宮女的對話，看著慕湛突然心口就有些疼。
那樣艱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少年，長成這樣風華絕代的世家公子，也經曆了不少艱難吧？功高震主，守護著東辰的百姓也承受著皇上的嫉妒。
“你呢，你怎麼知道會下雨的？”想起這一茬，慕湛還真有些好奇，他們在行軍打仗，對天氣也是十分看重的，但是像姬離這樣預測這樣準的，還沒有。
或許……
姬離得意一笑，“就那麼知道了。”
慕湛看到她這麼有活力的表情不由啞然失笑，姬離便看到了溫柔的眸子裏自己清晰的倒影。
“你都聽到了吧？”姬離沉默了一下還是問道。
慕湛身體一僵，握著姬離的手緊了緊才低聲道：“嗯。”
以他的內力修為，這點距離聽幾句沒有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元懿皇後……後來怎麼了呢？”姬離遲疑著，還是問了，元懿皇後是慕湛的一處硬傷，她這樣血淋淋地剝開是有些殘忍，但是若是不能讓他正視這傷痛，他日別人拿這件事來攻擊慕湛，到時候他會受更重的傷。
慕湛深深地看著姬離，良久歎息一聲，抬起姬離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吻。
“下次吧，下次我告訴你。”
“好。”
“離兒？”
兩人正相視而笑，一聲陌生的聲音便插了進來，清朗的聲音帶著驚喜。
姬離轉頭看去，一隊人為首站著朗質灼灼的青年男子，與姬離相似的臉龐俊朗舒華，比起姬離的涼薄淡漠多了一絲挺秀疏離。
姬離睜大了眼睛，“哥？”
來人正是姬離的兄長姬言。
姬言的目光落在了兩人交握的手上，眼底驟然射出寒涼。
姬離也不知怎的，“刷——”的就把手抽離出來，訕笑道：“那個，哥你怎麼回來了。”
姬言冷冷地看著慕湛，“怎麼，我還不能回來了？我要是再不回來，自家妹子被人拐賣了都不知道！”
姬離暗自咬舌，看看慕湛，看看姬言，不知道說什麼幹脆沉默下來。
隻是這兩人，好像有仇的樣子？
姬言看著慕湛冷笑，“上將軍怎的還紆尊降貴扶別人家的妹子，也不怕閃了腰。”
慕湛想起兩人的過往，不由揉了揉額頭，早知今日，當初就不得罪這位尊神了。
“中書令大人客氣了，咱們怎麼看也像是一家人，都是有身份的人，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就不要再計較了，免得還被人說小氣是不是啊？”
慕湛笑的開心，眼底也帶著威脅。
姬言早就看透慕湛腹黑的本質，並不被慕湛恐嚇，這個衣冠禽獸，絕不能讓他騙走自家妹子！
這廝，太也過分！
他隻不過不在帝京幾天呀，他竟然就對離兒伸手了！
姬言冷笑一聲，“下官可不敢跟上將軍攀親，上將軍最好還是收斂點，別沒得帶別人上賊船！”
慕湛早知道姬言不會輕易原諒他，倒是沒想到姬言竟然這麼大火，但是以前見了他，姬言不是一直是一臉拒絕說話的表情麼，今天竟然還知道諷刺自己，這是因為姬離吧？
慕湛一笑，伸手攬住姬離的肩膀，笑的溫柔，“離兒還小，中書令大人就不要說這些話了。”
姬言的嘴張了張，恨恨地一甩袖。
“姬公子，是什麼人啊？”這時姬言身後的侍從簇擁著的一輛花車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國色天香的臉龐。
姬言走到那女子車邊，恭敬地低聲說幾句話，女子柔柔抬眉向姬離慕湛看來，在車上盈盈一禮，“錦繡見過上將軍，姬小姐。”
錦繡，北岩公主，正是此次前來與東辰結親的聯姻公主。
她果真如傳聞一般漂亮，一舉一動就像是一副畫卷徐徐展開時的神秘朦朧美。
慕湛隨意點了點頭，也沒讓姬離行禮，吩咐姬言“中書令大人好好侍候錦繡公主，殿中再見。”完便拉著姬離扭頭走開了。
姬離也懶得隨便就得給人行禮，正合心意扭頭就走。
錦繡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
隨侍的奴婢在一邊憤憤道：“什麼人嘛！見了我們錦繡公主不行禮就算了，反正有很多人都是震驚於我們公主的美貌而忘記行禮，但是他這分明就是無視嘛！太過分了！長得帥了不起啊！”
“就是，那個女人也真是沒眼色，人家是上將軍有身份，她算什麼啊也敢不給公主行禮。”
姬言聽她們說慕湛時沒吭聲，此時說自己妹子便也不高興了，淡淡道：“公主雖貴為公主，但是這裏怎麼說也是東辰國土，各位還請言行謹慎。”
你是北岩公主又不是我東辰公主，看在玉宿的份上給你麵子就給了，說不給也就不給了，這要是都不明白還不如趁早回去。
還敢說我妹妹壞話。
姬言的言外之意十分明顯，錦繡公主委屈地咬了咬唇，像是小女兒撒嬌一般坐回去，絞著手帕不吭聲了。
這一路上，玉宿嫌她是個累贅，早早就跑了她是清楚的，姬言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恭敬也都是表麵上的功夫。
兩個奴婢張了張嘴，對上疏離冷漠的姬言卻不知說什麼，訕訕地閉了嘴。
錦繡一雙方形大眼眼底都是不甘，慕湛麼？她本以為自家兄長便是世上最出色的男人了，但是見了姬言以後，她才知道這片大陸上，還有很多優秀的人。
如今又見了慕湛。
錦繡想起慕湛牽著的姬離的手，嫉妒地咬著唇，隻覺得鬱結於心，內裏難安。
憑什麼，那麼優秀俊美的男人，竟然那樣維護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又憑什麼不是她？
想起她自小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我們錦繡公主是這世上最美的姑娘，一定要配這世間最偉岸俊美的男子”，錦繡握緊了帕子，眼底是誌在必得的光芒。
最優秀俊美的男子，一定是她的！
“中書令大人覲見——”
“北岩錦繡公主覲見——”
隨著兩聲高喝，姬言與錦繡走了進來。
大殿內眾人隻覺得今日不管發生了什麼，這一場視覺盛宴都是不可錯過的。
姬言一到，帝京四大美男便全部到齊了。
慕湛，慕燼，許墨，姬言。
四人齊聚一堂的場景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尤其是少女們，心潮澎湃，有的忍不住直接流著鼻血暈過去了。
“上將軍好俊，那雙眸自簡直比群星還美。”
“十六皇子也很俊啊，你看他那雙手，真的好想摸一摸。”
“許世子太有風度了，坐在那裏簡直就是一幅畫嘛，好像去參軍怎麼辦？”
“姬公子才是厲害啊，成天出使在外的人，皮膚怎麼可以那麼好？”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沒有娶親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玉太子真的不亞於他們啊！不是說要聯姻嗎？把我嫁出去吧！”
外使到齊，理應重新設座，玉宿也沒占著慕湛的座位，但是慕湛就是坐在姬離身邊屁股抬也沒抬一下，完全無視禮官的眼神。
“我得坐在這裏，免得玉宿打你的主意。”
姬離淡淡抿一口茶水，嘴角抽了抽，“你沒看見我哥在瞪你嗎？”
“未來大舅子不喜歡也沒辦法。”慕湛在桌下的手輕輕碰了碰姬離的手，成功收到姬言眼刀一枚，得意道，“知道大舅子為啥不喜歡我嗎？”
“為什麼？”姬離還真有點好奇，也沒在意那句“大舅子”。
慕湛滿意一笑，小拇指勾著姬離的手指逗弄著，姬離也沒有注意到，“知道慕沐為啥那麼迷戀姬言嗎？”
姬離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看著慕湛，“不是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