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離站在殿中負手而立，從殿外吹進來的微風輕輕撩起披在後背的鴉發，衣衫漸揚中絕世獨立。
“好！好！好！”皇上最愛聽的，就是這樣的話，姬離隻是恰好迎合了而已。
皇上眼神火熱，看著姬離有種誌在必得的光芒。
“姬小姐此舞有名否？”
姬離搖頭，“並無。”
皇上撫掌而笑，“見慣了奢靡柔弱之舞，如今姬小姐開創先河，一舞傾城絕世，乃是世上罕見的霸道強悍之舞，更有入陣攻勢，令在座帝京安逸慣了的男子們汗顏啊！”
在座的男人們立馬配合羞憤欲死狀。
“既然無名，今日朕便賜名予姬小姐舞曲！莫不如便稱為入陣曲！”
“好啊！好名字啊！”
“姬小姐還不趕緊謝主隆恩？這可是天大的賞賜啊！”
眾人紛紛應和，姬離頷首行禮。
“謝主隆恩。”
皇上滿意，正要張口說什麼，慕湛便開口道：“離兒，雖然為皇上祝賀是十分重要的，但是還是要照顧好自己啊，累了吧？過來休息一下吧。”
他說的體貼認真，又極其護短，在座的誰看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曖昧？
皇後不是傻子，她能陪在皇上身邊這麼久，死了那麼多新人還牢牢拴著皇上自有招數，當下笑道：“皇上，聽說姬小姐來時與十七弟共乘一車，兩人交談甚歡呢，如今看來還真是有跡可循！”
皇上一怔，慕湛要的人嗎？
皇上抿了抿嘴，失去興味，揮手示意姬離退下。
姬離頷首後退便收到了慕湛的眼神，略一思索便走到慕湛身邊跪坐好。
慕湛為姬離斟酒，將酒杯遞給姬離低聲道：“想要什麼？”
姬離接過酒杯一笑，晃動了一下杯子，看著酒液在杯中漾開的波紋，“人生在世，禁錮太多。”
慕湛略有不解，杯子貼在嘴邊嗤笑，“你一介女子之身，還想要什麼權利不成？”
他語氣中隱隱壓抑著一絲憤怒，說出的話也生硬幾分。
姬離不理解這種憤怒從何而來，奇怪地看一眼慕湛，“人不犯我我不欺人，我自認為做的很好，但是這樣的效果似乎並沒有多好。”姬離看向對麵頻頻偷看的周氏，諷刺一笑，“白清月算什麼，周氏又算什麼，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下手，得不到深刻的教訓永遠不知道收斂。”
慕湛眸光沉沉，掩抑著寒冰，“所以呢，你想做什麼？”
姬離一笑，“這世間再沒有比絕對的實力更讓人驚懼的了。”她早就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
因為沒有絕對的實力，年少時她生活在和平年代極少數的底層，而當有了那個實力以後，她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命運主宰者。
這個實力，包括的不僅僅是武力，還有權利。
慕湛良久看著姬離，殿中的歌舞還在繼續，他卻一眼也看不到了。
“離兒。”姬離看向慕湛，“離兒，如果你覺得累，有我就夠了。”
“有我就夠了。”
姬離沉默著，半晌垂下的發絲遮住眼睛，“依建於他人的，都是空中樓閣。”
慕湛微微怔住，這一刻的她像是她，又不像是她，但是不管怎樣，都不是他所了解的她。
慕湛低聲一笑，因為厭惡那樣的感覺所以才露出了那樣的本領想坐上那個位置嗎？
“白清月周氏什麼的，根本就不需要你坐上那個位置才能伸手控製。”慕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嗤笑，“她們算什麼也配讓你如此絞盡腦汁。”
“看來小十七跟姬小姐當真是有緣呐，這麼多千金小姐的表演，小十七都看不上嗎？”皇上大聲笑道。
皇後立馬配合道：“臣妾聽說小十七可心高著呢，看來姬小姐還真是厲害呢，一個人一曲舞就將這麼多千金比下去了。”皇後笑的和善，“姬小姐莫不是什麼下凡的天仙？”
此言一出，在座的貴女們看向姬離的眼神明顯不善起來。
這是捧殺！
皇後將姬離誇得越好，姬離受到的嫉妒就越多。
在帝京這個地方，繁華的外表現掩蓋的都是極度的黑暗，哪個人沒有一點陰暗的心思？姬離這一下子就算是成了帝京眾位閨秀的敵人。
一群人的敵人，受到的“待遇”也會越來越好。
不用皇後出手，自有人按耐不住款待她。
“皇後娘娘此言差矣！”這時高晴站起來笑道，沒了白清月，她也算是出挑的一個了，“晴兒不服！”
她本就長得嬌小一些，此時微微作態，便顯出幾分女兒家的嬌俏，十分動人。
“哦？”皇後意味深長一笑，“晴兒因何不服？”
“自古道：天機不可泄露，姬小姐一言道破天機，這，怕是對神靈不敬！”高晴包含著惡毒與私心笑道，“而以東辰為背景的天下，上天的懲罰莫不都是降臨在東辰頭上？那時候，姬小姐可以一人扛起這力挽狂瀾之旗？”
一言既出，四座皆驚。
眾人看向姬離的眼神明顯不善起來，不管是妖言惑眾還是泄露天機，這樣的帽子扣到頭上，引起的將是天下黎民得到恐慌，誰都無法承擔後果。
姬小姐此番怕是被逼上絕路了。
有些不以為意的少年也隻是可惜了這樣的佳人了。
可惜歸可惜，可沒人敢站出來辯解，在座的深諳為官之道，還是理智的。
姬離看著得意洋洋的高晴。
高晴是不是看向慕湛，眼中的愛慕顯而易見，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的意思，當下便有人笑道：“高小姐不愧是帝京的才女，說起來頭頭是道，這樣的佳人，十七王還是不要錯過的好哇！”
殿中哄笑聲一片，配合地炒熱氣氛。
高晴的眼睛越發亮了，她連姬離都不看了，隻是盯著慕湛，臉頰通紅。
她就不信，有這樣智慧的她慕湛會看不到！
至於姬離，哼，那個賤蹄子，真以為沒人能治得了她！隻要她再放出幾句謠言，煽動了天下百姓，那時候姬離將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看她還怎麼囂張！
高晴已經把什麼都想好了，連後續的招都想好了，唯獨沒想到姬離的反應。
慕湛看都沒看高晴一眼，低聲道：“能應付嗎？”
他雖然這麼問了，但是表情卻一點也沒變，姬離要是連這點情況都應付不了，又怎麼敢站在他身邊？
所以說，高晴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在這兩人眼裏，是真的沒當回事。
“哐——”姬離放下酒杯抬頭看向高晴。
高清聽到動靜才戀戀不舍地收回黏在慕湛身上的目光，看向姬離，卻愣住了。
姬離沒有她想象的慌亂，她隻是抬起手指向高晴，瑩白指尖似在發光，看著她的目光如看螻蟻苟且偷生。
大殿中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