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不是一點兒事
“你阿娘為什麼要跟你們一起去？”齊垣接著問。
就連他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這不像是陸淩雲會做的事情，難道陸家人就不覺得奇怪嗎？
“我也不知道，一開始阿娘並沒說她也要去，臨出發之前她才出現，馬車都是現準備的，到了之後阿娘也沒有上香，她在我旁邊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陸淩雲去哪裏從來不會跟她們說，就是因為這個到現在陸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陸淩雲一直沒有回來的事情。
齊垣不禁皺了皺眉頭，若是別人還好，偏偏是陸淩雲，她心思難測，又少與人來往，說不好聽的，現在他們都不知道陸淩雲究竟是失蹤了還是她自己不願意出現。
如果是失蹤，那她是遇上意外還是被人擄走？若是有意不出現她打的又是什麼算盤？
“對了先生。”陸難忽的提高聲調，似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我們那天還遇到康寧郡主和謝景鳴了，我阿娘差點同康寧郡主吵起來，您說會不會是康寧郡主……”
若不是自己打斷，以康寧郡主的性子和阿娘對謝家的態度那天兩人一定會起爭執，會不會是康寧郡主懷恨在心，亦或是謝景鳴想要報複自己所以對阿娘下手。
想到這些陸難越發的愧疚。
難道真的是自己害了阿娘嗎？
見她急躁起來，齊垣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靜一下，又讓陸難把當天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他的動作好像帶著某種魔力，陸難很快被安撫，照著他說的把那天在廟裏的事說了一遍。
“你先不要急，平安已經去查了，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到時候就知道了。”
現在說什麼都隻是她自己的猜測。
關心則亂。
據他所知康寧郡主是有事就會當場發作的人，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才對，更何況從陸難說的那些看來，陸淩雲也沒得罪康寧郡主。
至於謝景鳴，那就說不一定了。
“我哥哥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我要回去跟他說。”說著陸難就站起身。
她的手被齊垣握著，沒走脫。
“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先不要記著告訴其他人。”齊垣拉著她坐回去。
還沒告訴陸知行那就意味著她得知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就過來了，這一點讓他頗為滿意。
陸難不解的看著他，似是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她問：“我阿娘不見了，還要怎麼弄清楚，告訴我哥哥才能讓他幫著找人啊？”
“你怎麼就知道你阿娘一定是失蹤了？”齊垣反問，陸難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發懵，齊垣又繼續往下說：“你對你的阿娘有多說了解？你知道她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嗎？你怎麼能確定她不是有意躲著別人？”
陸難被問得啞口無言，仔細想了想之後她說：“薛媽說阿娘從來不在外麵過夜，我阿娘不是那種人，她不需要躲著誰。”
她對阿娘不是那麼了解，但她知道自己跟阿娘一樣都不喜歡拐彎抹角，阿娘從來不掩飾她的喜惡，她怎麼會為了躲著誰一連幾天不回家呢。
“我知道了，平安已經去查了，想來很快就會有消息，你別太著急。”這個時候齊垣也不同她爭論。
“我娘說我生父不是什麼好東西，讓我不要在我阿娘麵前提起這個。”陸難忽的道，齊垣不明白她這句話的用意。
她去問陸家人自己生父的事情了？陸家人會告訴她？
“我阿娘是很好的人，我希望她以後都過得快快樂樂的。”陸難越說握著齊垣的手收得越緊。
她害怕，怕阿娘的失蹤真的是因為自己，怕因為自己讓阿娘受到傷害。
她已經沒有阿奶了，不想再沒有阿娘。
臨近傍晚平安才回來，廟裏的一個沙彌說那天陸淩雲在陸難他們離開沒多久也就離開，之後去了哪裏他們就不知道了。
沒有人看到陸淩雲回城，也就是說平安也還沒查到陸淩雲最終的去向。
陸難的心提了起來。
“我要回家了。她蹭的站起身來。
言襄不能到侯府來，她要回去聽聽言襄是怎麼說的，也許言襄依舊查到了些什麼也說不一定呢。
“慢著。”齊垣一把拉住她。
等了這麼久，如今的陸難已經沒有最開始的那種鎮靜，如今她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跟尋常時候判若兩人。
“我要回家了。”陸家語氣堅決，她伸手想要拂開他拉著自己的手。
齊垣跟著她站起來。
“我送你回去吧。”
陸難沒有拒絕，兩人一起上了馬車，她心不在焉的坐在一邊，也不同齊垣搭話。
她腦海裏思緒紛雜，許許多多事情從她腦中閃過，快得她抓不住。
“遇到一點兒事情就這樣慌張。”齊垣主動同她搭話，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還以為她會有一點兒長進，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一時間齊垣又有些好奇，如果這個時候陸難沒有失憶她會是什麼反應？
“這不是一點兒事情。”陸難看向他，眼底帶著詫異和不悅。“她是我阿娘。”她又繼續道。
“阿娘已經因為我失去很多東西，如果再因為我出什麼事情……”她有些說不下去，深吸一口氣，陸難盡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阿奶因我而死，我不想阿娘也因為我出什麼事情。”陸難眼裏是隱忍的淚。
她在齊垣麵前一向都是隨心所欲，這樣強忍眼淚是第一次。
不管別人說得再多，到現在陸難還是覺得阿奶的死跟自己有關係，她那時候太小，太想要阿娘的關注了。
對以前的事知道得越多，陸難就越能感受得到自己給陸家人帶來的變化，還是一些不好的變化。
“你……”
“我知道先生要說跟我沒有關係。”她打斷齊垣的話，“有的，我記得那時候的事情，我是故意要生病，我從小就很不聽話，我知道怎麼樣能讓自己快速病倒，知道怎麼病才能吃最少的苦頭，我不是長大才變壞，我一直都很壞。”
她不是天真，是她想要自己天真，她會選擇性的去聽一些話做一些事，她從小就要麵對許多惡意，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保護好自己。
齊垣挑了挑眉毛，似乎對她這一番言論並不吃驚。
“那時候總會有人說我是連親娘都不愛的野種，我不想被別人這樣說，我想像阿姐那樣，有爹爹，有阿娘，有哥哥，有所有人的寵愛，我不想一直羨慕別人，我也想做那個被人羨慕的人。”
她隻是有一點壞，還沒有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她愛阿姐，從來沒想過搶屬於阿姐的東西，她沒有爹爹可是有阿娘，她的期盼就是得到阿娘的愛。
“我希望別人再說到我時會說：‘她雖然沒有爹爹，但是她的阿娘十分疼愛她’，所以我讓自己生病，以為這樣阿娘就會來看我，一直不行就兩次，阿娘總會心軟的。”
這些難以啟齒的往事陸難從沒對別人說過，即便到了現在，她也隻想做那個被別人羨慕的人，不想把自己覺得不好的一些事展示給別人看。
她真是好壞。
“那時候我身子本來就不是很好，我也沒料到那次會病得那樣厲害，就像我從假山摔下來之前不知道自己會失憶一樣。”
就是這兩次“沒想到”改變了她人生的軌跡。
齊垣不出聲，隻是靜靜地聽她說著。
“就像在失憶這件事上，想不起來我有時會覺得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可有時候我又害怕突然有一天我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怕我會一點兒都不喜歡以前的自己，然後就祈盼我永遠都不要想起來。”
午夜夢回，她一個人苦苦掙紮。
想不起來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她想做那隻將腦袋縮在殼裏的烏龜。
“先生，您真好。”陸難忽的抓住齊垣的手感歎道，“如果沒有先生，我現在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不過肯定不會有現在好。”
“很多時候隻要一想到先生我就不那麼害怕，總覺得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先生一定會站在我這邊。”
“你這句話跟你前麵說的那些聯係在一起，倒是讓我不敢相信。”齊垣打趣道。
這頭剛說完自己是個有“心機”的人，轉過身就來誇自己，顯得她別有用心。
陸難也迅速明白他的意思，她雙頰泛紅，低聲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並不十分理直氣壯，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對齊垣的這一份依賴從何而來。
她想起之前陸知言問自己的那個問題：你喜歡侯爺嗎？
喜歡嗎？
這是喜歡嗎？
剪不斷理還亂。
“回去之後你可以把你阿娘的事情跟你哥哥說了。”齊垣提醒她，“不要太過著急，我已經讓平安去謝家那邊打探，一有消息就會告訴你。”
陸難點頭應下來。
齊垣將她送到陸家門口，自己並不下車，陸難下了車之後他的馬車就迅速離開。
一進陸家，陸難匆匆朝陸知行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