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不要離開我
靖勇候府。
院子裏種著一株辛夷，花開正茂，院子裏芳香馥鬱。
陸難來的時候齊垣站在花樹下，這麼長時間不來侯府，齊垣明白陸難的意思，如今見她腫著半張臉出現在自己的院子裏，詫異之餘他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放眼整個盛京，能打陸難一巴掌的人屈指可數。
陸難紅著眼眶來到齊垣麵前，他張張嘴，還未出聲陸難就撲進他懷中，雙臂緊緊的抱著他，沒挨打的那半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低頭，齊垣看見她臉上清晰的巴掌印。
“先生。”她喊他，半帶驚惶。
“嗯。”
“先生。”
“嗯。”齊垣又應了一聲。
“先生。”陸難隻是重複這兩個字，也不說別的，眨眨眼，眼淚就順著她的眼角往下流。
“怎麼了？”齊垣問，心裏卻有了幾分猜測。
她臉上的巴掌印應該是她母親打的，隻有在她母親那裏受了委屈陸難才回跑到自己這裏來。
“先生您不要離開我，我害怕。”陸難環著齊垣腰身的手收得更近一些，抱著他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齊垣微微皺眉，道：“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挨打，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求求你先生，不要離開我，我求求您。”靠在齊垣胸前的腦袋不住的搖著，陸難哭得更難過了些。
齊垣心下無奈，連著許多天不來侯府的人是她，在她母親那邊碰了壁就來找他哭訴，等她哭完清醒了，還是要毫不猶豫的跳進她母親為她編織好的籠子裏。
恨鐵不成鋼，又拿她沒有辦法。
“陸難，不要哭。”他無奈的輕歎。
她哪裏聽得進去。
“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求求您，您抱抱我好不好，您為什麼不抱我，先生？”
她哭得傷心，齊垣就順了她的意輕輕環住她。
“不要哭了。”他在她背上拍了拍。
“您千萬不要離開我，永遠也不要離開我。”
陸難隻是一直重複這句話，齊垣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尋常時候陸難就不是個講理的人，哭起來更是不會在意你都說了什麼。
又拍了拍她的背，齊垣承諾一般道：“好，我永遠都不離開你。”
……
陸家。
季淑貞帶著陸知言趕到陸淩雲那兒時，院子裏已經沒有了陸難的蹤影。
“她犯了錯，我讓她到祠堂裏跪著了。”陸淩雲也不隱瞞，說這話時她盯著自己的指甲，語氣十分隨意。
看到她的手，季淑貞又想起陸難挨打的事情，麵上也帶了幾分怒意。
“你打了囡囡。”她語氣篤定，沒有譴責也沒有氣憤，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陸淩雲抬起頭，將自己的視線從手指甲移到季淑貞的身上。
“我不能打她嗎？”她反問。
季淑貞被她這樣的態度徹底激怒，高聲道：“陸淩雲，你憑什麼打囡囡，你隻不過是給了她一條命，這麼多年來你何曾做過一件娘親該做的事情，你既是不想要她這個女兒，那就不要試圖操控她。”
陸淩雲麵色不改，絲毫不為季淑貞說的話生氣，頓了頓之後又開口道：“不如嫂子告訴我，什麼是一個娘親該做的事，當年嫂子怎麼不對娘說這句話呢？”
季淑貞有瞬間的啞然，她知道陸淩雲的意思。
“阿雲。”季淑貞的語氣緩和許多，“當年的事你可以恨我們，可囡囡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她不該承受你的憤怒和怨恨。”
當年的事，最無辜的人是陸難，她連選擇都沒有。
“那我就該承受這一切嗎？”陸淩雲嗤笑。
陸難無辜，自己何嚐不無辜？
見說不通，季淑貞也不再多言，“我不會再讓你有對囡囡動手的機會，我在一天，就絕不會讓你再傷害她。”
略帶警告的語氣，說完季淑貞就帶著陸知言離開。
從陸淩雲院子裏出來時，陸知行正好趕到，幾人又往祠堂去。
“娘，當年的事是什麼事啊？”路上陸知言忍不住問。
她隻比陸難大一歲不到，當年陸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陸淩雲為什麼會未婚生子她一點兒都不清楚。
“與你無關，你不必知道。”季淑貞態度堅定。
陸知行安慰的看了看陸知言。
幾人到了祠堂，沒看到陸難，倒是見到了正往外走的陸瓊。
陸瓊一臉的不滿，見到季淑貞才有所收斂。
“囡囡呢？”季淑貞看著她冷聲問。
陸瓊總不會是恰巧來的祠堂，她動作倒是快，就是不知道她是準備來對陸難做些什麼。
“回母親，我也不知道，我聽說二姐姐被罰跪祠堂就想著來問問她出了什麼事，誰知道我剛來她就擅自離開了，我怎麼喊她都不理我。”陸瓊話裏有話，她隻恨陸淩雲為什麼不在，畢竟要給季淑貞上眼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柳姨娘與世無爭，陸瓊倒是時時注意著府上的動靜，是以她第一時間知道了陸難去往祠堂的事情，原本她是打算來奚落一番，剛來就見陸難橫衝直撞的往外麵去，她喊了好幾聲陸難都沒有答應。
呸，不過是一個不得親生母親疼愛的私生子罷了，也不知道陸難有什麼好囂張的。
“收起你的小心思，之前散播囡囡身世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季淑貞毫不留情的道。
凡是對陸難不好的人，在她看來都是不必留情的。
一句話嚇得陸瓊變了臉色，縮著腦袋不敢再言語。
她隻是在得知陸淩雲散播陸難的身世時添了一把火，還以為神不知過不覺，怎麼……
覺得有些許不對勁，陸知行走進祠堂，幾人隻在外麵等著，等他出來時已經變了臉色。
“娘，祠堂裏供奉的是陸家的列祖列宗。”
季淑貞很快反應過來陸知行的意思，她腿一軟，身子晃了晃，一旁的陸知言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囡囡。”季淑貞低低喊了一聲，話裏帶著絲絲無措，“阿行，你快去把她找回來，一定要把她找回來。”她上前來握著陸知行的手叮囑道。
陸知行安慰的拍了拍季淑貞的手，點頭道：“娘別擔心，我知道囡囡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把她帶回來。”
他又看向陸知言：“阿言，你先帶娘回去，我去把囡囡帶回來。”
陸知言點頭應下，縮在一邊的陸瓊有些不明所以，又不敢多問。
不用想陸知行都知道陸難在哪裏，遇上這樣的事，偌大的盛京裏陸難隻會去找齊垣。
他越發慶幸自己從未阻止過陸難同齊垣來往，不然現在他連該去哪裏把陸難找回來都不知道。
到了靖勇候府，平安帶陸知行去見齊垣，陸知行到的時候，齊垣就站在院子裏，而陸難在他懷裏，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雙手緊緊環住齊垣。
齊垣攬著陸難的腰，見陸知行來也不放手，站在那裏大大方方的任他看了。
“囡囡，跟哥哥回家。”回過神來後陸知行輕聲道。
事已至此，他必須把陸難帶回去。
陸難越發惶恐，一個勁的往齊垣懷裏縮，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
“我不要跟你回去，你騙我，我討厭你，我不想看到你。”她不住的搖頭。
齊垣把她抱得緊了些。
“囡囡，我可以給你解釋，你先跟哥哥回去好不好。”近乎祈求的口吻，陸知行看向陸難的眼中帶著幾分痛苦。
陸難不說話，把臉埋進齊垣的胸前，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好不傷心。
“她不想去就不要勉強了。”齊垣開口，他覺得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侯爺，事關重大，還請侯爺幫我帶囡囡回去。”陸知行對齊垣道。
言下之意便是要齊垣也隨他一起回陸家。
他一臉嚴肅，齊垣也聽出他話裏的認真，思索片刻之後低頭對陸難道：“我陪著你回去。”
他也想知道究竟陸難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今兒怎麼這樣反常，往常她再黏人也有個度，絕不會像今天這般不管不顧的。
陸難隻是搖頭。
“先生，您不要離開我。”她又重複這句話。
剛才應下來之後齊垣試圖讓陸難鬆開自己，然後了解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隻要他手稍微鬆一點，陸難就會更用力的抱緊他，無奈，兩人就一直這樣在院子裏站著。
她身上甜膩的香氣蓋過了原先院子裏馥鬱的辛夷花香，齊垣意識到他拿陸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原先的放任不管不知道從何時起變成了下意識的縱容。
明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明知道她隻是暫時的失憶，當她用甜膩嬌軟的聲音喊他“先生”時，他就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真亦作假，假亦當真，真真假假他都有些不不清楚。
“聽話，我不離開，我陪你一起回去，不會有人對你做什麼。”齊垣微微低下頭，在陸難的耳邊輕聲說著。
兩人動作親昵，看得站在另一頭的陸知行不住的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