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分不清
陸難不是沒有想過同陸淩雲說清楚自己的意願，一旦見到她，她就心亂如麻，想說的話早就忘到九霄雲外。
那日她問陸淩雲自己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方也隻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陸難覺得自己失憶之前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不然阿娘對她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等阿奶到了盛京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枉你知道自己是十六歲的人，又不是你的錯你有什麼說不出來的，你這樣，就算是如願嫁給太子之外的人，到時候你母親要你和離改嫁你是不是也不拒絕？”
“當然不會。”她迅速搖頭。
她都嫁人了阿娘會這樣做嗎？
“那你就去告訴她，不管她為的是什麼都死了這份心，你不會聽她的話也不會進東宮。”
陸難不說話了。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口。
“等我阿奶……”
“陸難。”知道她要說什麼齊垣開口打斷，“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往後你就不必再到侯府去了。”
他給她下了最後通牒，齊垣無法理解陸難對她母親的那種敬重和溫順從何而來，若她一直這般優柔寡斷懦弱無能，他覺得自己對她的那點兒耐心就要消耗殆盡。
陸難看著他不言語，心底的糾結盡數寫在臉上，齊垣不再逼迫她，兩人在亭子裏坐了好一會兒，方才送他們過來的船夫才來接人。
出張相卿外的幾人早就在岸邊等著，一上岸陸難就朝陸知言身邊去，餘下的人在給齊垣行禮。
“阿姐。”她紅著眼眶喊了一聲，兩個字似是帶了無限委屈。
陸知言不由得看向齊垣，正對上齊垣看過來的眼神，她忙收回自己的視線，緊緊握著陸難的手。
“陸難，記住剛才我說的話。”留下這麼一句之後齊垣就邁步走開，待他走遠幾人忙圍到陸難身邊。
“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哭了呢？”王君挽先開口問。
方才聽說陸難跟齊垣在一起她們還送了一口氣，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怎麼眼睛都哭紅了，要知道往常陸難在她們麵前提到齊垣時說的都是好話。
“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惹侯爺生氣了。”葉玢道，在她看來齊垣是不會有錯的。
王君挽瞪了她一眼。
“先生要我以後不必再去侯府了。”一說起這個陸難就開始掉眼淚。
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
陸難還在不住的掉眼淚，第一次見她這樣幾人都有些著急。
“許是今兒侯爺遇上什麼事情，心情不好才會這樣說，你明兒再同他好好說說。”王君挽安慰道。
難得收個學生，靖勇候應該不會說不要就不要吧。
“是啊，九叔不是那樣隨意的人，他既是收了你做學生就不會輕易趕你走的。”齊少萱附和道。
想起剛才齊垣離開時顏色也好不到哪裏去，齊少萱心裏有些沒底，她也不清楚這位九叔究竟是個什麼性子。
如今為了安慰陸難，隻能把人往好了說。
陸難不再答話，隻是不住的抽噎，幾人勸了好半天才把人勸住。
這麼一鬧，大家也沒了遊湖的興致，陸知言早早的帶著陸難回了家。
第二日陸難果然不去靖勇候府，陸知言也不去給季淑貞請安，就在家中陪著陸難說話解悶。
如此過了四五日，陸難不再那麼消沉，終於願意跟陸知言一道出門。
如意樓的廂房裏。
“不去侯府不是挺好的嗎，你又不是小孩子還需要先生開蒙，明日我帶你去見娘，娘見了你肯定高興。”陸知言笑著寬慰她。
這幾天陸難每日都蔫蔫的，也不愛笑，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自己說什麼她都敷衍的附和。
“好啊，我也想見娘了。”陸難笑著應答，眼神卻看向窗外。
她想知道如今先生在想什麼，是不是對自己十分失望，後悔當初的心軟。
“再有十來天阿奶就要來了，真好。”陸難忽的歎道。
等阿奶來一切就會解決的吧。
陸知言還未接話，敲門聲響起，殿春上前去開門。
“姑娘。”殿春喊了一聲然後站到一側去，陸難看到了門口的宋緒之。
她不由得坐直身子，整個人都繃起來。
太子殿下怎麼會在這裏，為什麼要敲她們的門？
沒人說話，宋緒之兀自走進屋來。
“我有些話想跟陸難姑娘說，陸姑娘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宋緒之對陸知言道。
陸知言有些為難的看向陸難，不知如何作答。
“阿姐，你不是想買東西嗎，你先出去轉轉。”先回過神來的陸難道。
她一心隻想躲開麻煩，麻煩卻一再的找上門來。
再三思索，陸知言起身朝著陸難道：“我在外麵等你。”朝宋緒之行了個禮，陸知言走出屋子。
宋緒之在陸難對麵坐下，麵露難色，欲言又止。
“殿下要跟我說什麼？”陸難直截了當的問。
她跟他明明沒什麼好說的。
“委屈你了。”他道。
陸難不明所以，她不覺得委屈，他為何這樣說。
“我已經找人看好了日子，五天後是個好日子，那時花轎會上門。”他麵上的表情變得越發堅毅起來，“囡囡，我以後不會辜負你的。”
第一次這樣喊她，宋緒之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就要跳出胸腔。
“殿下在說什麼，什麼花轎？”陸難捕捉到兩個很奇怪的字。
什麼辜不辜負的，她怎麼什麼都沒聽懂。
“你不知道嗎？”宋緒之立即變了臉色。
陸難搖頭，她該知道什麼嗎？
“你母親要我接你進東宮……”
“我不去。”不等宋緒之說完陸難就出聲打斷，“我以前跟殿下說的都是真的，我一點兒都不想進東宮，我不會去的。”
陸難冷著臉，她的話好似一把利劍刺向宋緒之的心，他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我知道。”他苦笑道，“這隻是權宜之計，你進了東宮之後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等時機到了我再放你離開。”
陸難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她想起來了，厲文淵也說過可以嫁接成親的由頭帶自己離開盛京，等到了永州再還自己自由。
這些人為什麼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原本就是自由的，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去得到一樣自己原本就擁有的東西？
“你母親說，若是我十天內不將你接東宮，便……”他有些說不出口。
母親二字就像兩把劍齊齊飛向陸難，刺得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便怎樣？”長長的沉默之後她才開口問，聲音顫悠悠的。
阿娘讓她同太子說那些話她沒說，所以阿娘就自己去找了太子嗎？如果十天之內太子沒把自己接進東宮阿娘就要做什麼？
“她就會將你許給別人。”他還是沒能狠下心把話說清楚。
“就算她要我嫁給別人我也不會進東宮的。”陸難依舊冷著臉。
曾經她就希望阿娘換一個人選，眼下阿娘要做的就是她曾經求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囡囡，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我同你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麼，你也可以去找母後護著你，你要是不進東宮……”
“我不去。”陸難斬釘截鐵的道。
她隻是在陸淩雲麵前說不出拒絕的話，在別人麵前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宋緒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問：“你知道你母親要把你許給誰嗎？”
“誰？”陸難麵色不改。
隻要不是太子就好。
“你知道秦王嗎？“他問。
陸難搖頭，她是個平頭百姓，幸得皇後的青睞進過幾次宮，哪裏認識那麼多王公貴族。
“秦王妃五年前去了，秦王一直沒有再娶王妃。”宋緒之沉著臉道。
看向陸難時，見她還是一臉疑惑地盯著自己看。
陸難的確不明白，太子的意思是阿娘想要自己嫁給秦王，剛才他又特意提到秦王妃，是不是說明阿娘想要自己給秦王做續弦？
以她如今的身份能給王爺做王妃嗎？陸難很不明白。
“囡囡，你不能進秦王府。”宋緒之堅定地道。
“為什麼，隻要不進東宮，我嫁給誰都差不多。”
之前她想嫁給厲文淵，可如今已經被人家拒絕，陸難找不到自己想嫁的人，如果是阿娘的意思，隻要不是太子，其他人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你知道秦王什麼年紀嗎？秦王世子有好幾個孩子，最大的那個如今跟茹兒一樣的年紀。”有些激動，宋緒之聲調都高了不少。
陸淩雲說秦王府的時候，宋緒之還以為她是想要讓陸難給秦王世子做妾，沒想到她打的是秦王的主意，要知道秦王如今五十來歲，做陸難的父親都綽綽有餘。
那時候他才覺得，陸難的處境遠比自己想的還要艱難，她的母親是他見過最不像母親的人。
陸難木著臉，捋了半天才捋清楚宋緒之的意思。
阿娘是要自己嫁給秦王，一個年紀比阿娘還要大的人，她腦子裏如今空白一片，像是年久失修的水車，轉都轉不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傷心，她分不清去給一個年紀相當的公子做妾和去做一個比自己阿娘還要大上許多歲的王爺做王妃，這兩種選擇哪一種更好些。
太子說的都是真的嗎？阿娘真的是這樣打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