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謠言
宋緒之冷著臉進了門,皇後的臉色也很好。
自從知道宋緒之對陸難的心思之後,皇後再召見陸難都會特意避開他,今兒也一樣,誰知道宋緒之還是這麼快就趕了過來。
“兒臣給母後請安。”宋緒之如往常一般給皇後行禮。
皇後沒有立即讓他免禮。
“你是來給我請安的還是來見陸難的?”她不客氣的道。
若太子看上的是別的人,縱然是家世差了些她也不會反對,怎麼偏偏是陸難。
“母後又何必明知故問。”宋緒之也不那麼客氣。
終究是自己的親兒子,皇後無奈的歎了口氣,吩咐宮人給他看了座。
“母後不必煞費心機,陸難跟表哥是沒有可能的。”方一坐下宋緒之就道。
若是以前他興許還不那麼肯定,見過陸難的母親之後宋緒之就知道,就算是自己不插手由著皇後撮合兩人,他們也成不了。
“她跟你更沒有可能。”皇後輕笑道,“你是儲君,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裏都該有個數,你父皇近來身子又虛了些,謝貴妃那邊虎視眈眈,你的心思不該用在兒女情長上麵。”
若是別的時候,宋緒之再堅持堅持她興許就心軟了,可如今天時地利人和,他們一樣都不占。
“母後說的兒臣都知道,國事上我不曾有半分鬆懈。”
從他成為太子那一天開始,哪怕隻有一天他都不曾懈怠過,同齡人春心萌動的時候,他麵前是堆成山的奏折,是聽不完的治國之道。
宋緒之習以為常,他甚至做好了往後漫長的幾十年都這樣度過的準備。
突然有一天,春風起,吹來了陸難,吹皺了一池春水。
她以極其強硬的方式闖進他的生活,猝不及防,不容拒絕。他沒見過那樣好看的人,也沒見過那樣聒噪的人,她明明是帶著目的接近自己,卻總是絮絮叨叨的說著她的事情,他麵上不屑,卻每次都聽得很認真。
風過無痕,被風吹來的陸難也什麼都沒有留下,風過之後湖麵會重新歸於平靜,陸難走了之後他卻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心無波瀾。
“成了太子之後,我不曾求過母後什麼。”
一句話說得皇後心頭發酸,雙眼立即湧上淚來,曾幾何時,太子也是會依偎在她懷中朝她撒嬌的小孩子,如他所說,成了太子之後他就不曾再對她撒過嬌,更別說求她什麼。
合上雙眸思索片刻,再睜眼時皇後眼底一片清明。
“如今太子妃已經定下來,絕無更改的可能,我且問你,就是我答應你,以陸難現在的性子,等她進了東宮要如何跟張相卿相處?”皇後狠下心道。
皇後知道陸難跟張相卿交好,以陸難現在的性子,除非聖旨賜婚,不然要她自己點頭進東宮怕是沒有可能,說白了就是太子剃頭擔子一頭熱,若真的讓陸難進東宮,到時候就是三個人都不好過。
“張相卿是你自己認可的太子妃,往後她便是你的妻子,還未成婚你便這般,等陸難進了東宮,你會不會心疼她沒有正妃的名分,因此冷落自己的正妃加倍對她好?”
宋緒之無言,他心裏明白,如果真有那一日,他肯定會如皇後說的那樣,冷落正妃偏寵陸難。
“到時候你便傷了張相卿的心,傷了張家的心,如今的陸家又能幫你多少?”
“你還年輕,如今覺得一時新鮮,覺得非陸難不可,可你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郎君,往後你會有三宮六院,你對她的喜歡能留到什麼時候?若她一直想不起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等你有了別的妃子她鬧起來你又該怎麼辦?”
皇後連連發問,宋緒之一個都答不上來。
光一句“你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郎君”就堵死了所有的路。
“你回去罷,回去好好想一想,不要怪母後狠心,若是仔細想過之後,你覺得我剛才說的那些都無所謂,你隻要眼前的歡愉,那我也不攔著你,你如今大了,能自己做主了。”皇後別過臉去,話裏滿是疲憊。
“兒臣告退。”
宋緒之很快離開。
皇後揉著眉心,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太子早在自己第一次召陸難進宮時便對自己言明,或者是張相卿同陸難沒有交好,又或者陸難一開始就沒有失憶,這件事就不會變得這樣棘手。
偏偏沒有那麼多如果。
“娘娘。”玉嬤嬤走上前來,看著滿麵愁容的皇後,麵露不忍。
思索再三,她還是開口道:“老奴今兒去接陸姑娘的時候聽了一些傳言。”
皇後睜眼看她:“什麼傳言?”
若是一般的流言蜚語,玉嬤嬤不會挑這個時候對自己說。
“老奴在陸家大門口等著的時候,聽到幾個路過的乞兒似是在議論陸姑娘,心下好奇便上前問了明白,那幾個乞兒說,陸姑娘原不是陸家的嫡女,而是……”
玉嬤嬤有些說不出口。
“是什麼?”皇後催促道。
是庶女?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陸姑娘的生母是如今陸家家主的妹妹,論起來她應該是陸大人的表妹。”玉嬤嬤委婉的道。
皇後倒是鬆了一口氣。
“你這般遮遮掩掩的,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表妹就表妹,有什麼的。
玉嬤嬤麵露難色,狠著心一咬牙道:“陸家的這位姑奶奶並未嫁人,陸姑娘生在陸家長在陸家,是個生父不詳的私生女。”
話音未落,皇後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
生父不詳的私生女跟陸家的表姑娘差別可大了去。
“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後沉著臉問。
“那幾個乞兒是這樣說的,還說如今盛京都傳遍了,老奴再讓人去打聽打聽。”玉嬤嬤不確定的道。
陸難是在皇上麵前露過麵的,這件事往大了說可是欺君。
“好好打聽打聽,若是假的,查清楚是誰造的謠。”
若是假的,造謠的人其心可誅。
可若是真的呢?
那就說明一開始陸難進京便是帶著別的目的,如今太子對她又是那樣的態度,那陸難失憶之前跟太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靖勇候府,陸難練字的那間書房裏。
“你同厲文淵是怎麼一回事兒?”盯著陸難看了好一會兒之後齊垣主動開口道。
逢年過節陸難不用到侯府練字,元宵那日她就沒到侯府來,第二天等他從宮裏回來時陸難已經回家,昨兒陸難沒來,也沒派人來說一聲,後來還是平慶說她進了宮,之後又跟厲文淵一起上街玩了一下午。
今兒陸難來了就乖乖練字,絕口不提昨兒的事,這不像是她一貫的做派。
“什麼怎麼回事兒?先生您在說什麼呀?”陸難反問,都不曾抬頭看齊垣。
哥哥說阿奶已經從青州出發了,現在新月不願意教自己,陸難便想抓緊時間好好練字,到時候也好給阿奶一個交代。
“既是這麼愛玩,還來練什麼字?”齊垣嗤笑。
陸難終於抬頭看他,先生今兒是怎麼了,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自己不是一直愛玩嗎?
“我以後不會在練字的時候偷懶了。”以為是自己以前練字的時候偷懶惹得齊垣生氣,陸難便誠懇的保證道。
往後練字的時候她就好好練字,離開侯府再去玩,這樣先生總不會說她了吧。
“就你這個樣子,再練上十年八載也成不了氣候。”齊垣不留情的道。
陸難不以為意。
“我又不要成什麼氣候。”陸難小聲道。
她來練字隻是想跟先生待在一塊兒罷了,若是換個動不動就拿打手心嚇唬她的先生,她早就放棄了,還練什麼字。
“那你要什麼?”齊垣反問,“我倒是忘了,你如今大了,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嫁人生子便是你的願望?”
他語氣有些輕蔑,聽得陸難很不舒服。
誰規定她的願望不能是嫁人生子,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女兒不行嗎?
“先生這樣說我做什麼,我沒有出息先生不是早就知道嗎,我就是想嫁一個好人家,想生一個女兒,這有什麼錯值得先生這樣說我。”陸難越說越委屈。
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自己害死阿讓先生都在安慰她,如今莫名其妙的指責她,她哪裏受得了。
換在往常,見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齊垣興許會心軟,今兒卻不。
“厲文淵就是你說的好人家?”他嗤笑道。
她要是沒有出息,盛京就沒人有出息了。
陸難正委屈著,就被齊垣這句話說得一頭霧水,她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了?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先生不要誣賴我。”她不服氣的道。
沒說過的話她不會認。
見陸難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齊垣又好氣又好笑,說了半天,她是真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他有些魔障了,也不想著她如今是什麼脾性。
“你昨兒怎麼會想著跟厲文淵一同上街?”他放緩語氣,換了個問法。
見他轉了態度,陸難也不計較之前的事情。
“昨兒早上皇後接我進宮,說文淵哥哥就要離開盛京,要我有空的時候就帶著他上街轉轉,離開皇宮時時候已經不早,我想著不能再來練字便帶文淵哥哥四處走了走。”陸難認真的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