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麵具

第123章 麵具

片刻間,隻見一位白衣玉帶的年輕公子帶著小廝來到兄妹幾人麵前。

“陸姑娘。”厲文淵先是對著陸難喊了一聲,而後又看向了陸知行道:“想必這位就是陸大人吧,在下永州厲文淵。”

厲文淵知道陸知行,兩人還打過照麵,不曾正式的說過話。

“厲公子,幸會。”陸知行客氣道。

在盛京待了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厲文淵是誰,隻不過陸難什麼時候認識的厲文淵?

“文淵哥哥,你也來看燈啊。”陸難笑吟吟地道。

她一開口,陸知行越發詫異。

認識便罷了,文淵哥哥這個稱呼怎麼……有些別扭。

“囡囡與厲公子認識?”陸知行看著陸難,明知故問。

都喊文淵哥哥了,能不認識嗎?

“我之前在宮中與文淵哥哥見過。”陸難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沒說上次是厲文淵護送自己去給皇後祁的福。

陸知行點點頭沒再說話,召陸難進宮的人是皇後,厲文淵又是皇後的外甥,陸難會在宮裏見過他也不足為奇。

隻是這個稱呼還是有些不妥,他將這件事記在心上。

“往年不到十五我就離開盛京了,聽說盛京的燈會熱鬧非凡,今年特意留到現在。”厲文淵笑言。

雖說這些年年年進京,除了小時候歲父母一同來盛京那次,這還是他第一次來盛京的燈會。

今兒天還沒黑,皇後就派人在陸家大門口守著,就為了知道陸難去不去燈會,什麼時候去,就連帶著厲文淵逛燈會的小廝都是皇後有意安排,為的就是讓兩人遇上。

“好多燈啊。”陸難又歎了一句。

在陸難的記憶裏這是她第一次到逛燈會,小時候她身子弱,燈會又總是人山人海,阿奶不放心她出門,隻讓人買了各色的花燈擺在家中。

她愛熱鬧,阿奶不愛她湊熱鬧。

“文淵哥哥,你是自己來看燈嗎?”陸難又問,話裏帶著幾分擔憂。

厲文淵不是盛京人,又是太子的表兄,今兒會不會是太子陪他一起來的?

她不想見到太子。

“是,不過娘娘倒是派了個小廝跟著我。”厲文淵輕笑道。

對於自己和陸難的相遇,厲文淵心裏也清楚這多半是皇後的安排,上次從元禪寺回去之後,皇後就曾拐彎抹角的問他對陸難的印象如何,厲文淵答得模棱兩可的。

他還是有些好奇為何皇後母子對陸難的態度有那麼大差別。

陸難仔細的看了看,厲文淵身後的確隻有一個小廝跟著,想到他原本也不是盛京人,陸難便道:“不如文淵哥哥跟我們一起,你可以跟我哥哥做個伴。”

說這話時陸難笑吟吟的,她想著自己和阿姐有伴,可是哥哥一個人跟在她們身後,孤零零的,如今厲文淵來了正好,兩人還能做個伴。

“囡囡。”陸知言低低喊了一聲,又扯了扯陸難的袖子。

一旁的陸知行亦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哪裏就需要什麼伴了,這話也就陸難說得出來。

“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回過神來之後的厲文淵道。

陸難看向陸知行,畢竟她是想讓厲文淵跟哥哥作伴,打不打擾自然要由哥哥決定。

“厲公子若是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吧。”陸知行在陸難的注視下道。

“多謝陸公子。”

見陸知行答應下來,陸難就把自己的注意力又移到路兩旁的花燈上,街上人 流如織,不少來往的人臉上帶著各式的麵具,之前陸難也有見到賣麵具的攤販,隻是沒有她喜歡的。

“想要麵具嗎?”見陸難一直盯著路人臉上的麵具看,陸知言湊到她麵前溫柔的問。

陸難不言語,隻是點點頭,也不算是很想要,隻是一見到戴麵具的人她就會想到阿讓,在她記憶中阿讓就一直是戴著麵具的模樣。

滿大街都是戴麵具的人,有時候她會覺得其中一個是阿讓。

“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陸知言又道,說這就拉著陸難朝賣麵具的攤位走去。

陸知行和厲文淵等人也很快跟上。

“不知厲公子什麼時候離開盛京?”陸知行主動開口道。

“原本的打算是元宵之後,不過具體的時間還未定下來。”

這次皇後一直念著要他在盛京多待一段時間,若是她真的想撮合自己和陸難,想來不會那麼輕易放自己離開。

“我聽說陸姑娘受過傷。”厲文淵道,他一直注意著陸知行的表情,這句話說出口時,身旁人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

“她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下來,傷了腦袋不記得六歲之後的事情了。”陸知行解釋。

厲文淵心下詫異,人三四歲才開始記事,若是不記得六歲以後的事,那陸難腦海中豈不是隻有兩三年的記憶?

難怪她言行總是帶著一種與年紀不符的天真。

“在下倒是知道一些醫術頗好的大夫,陸姑娘若是需要,我可以修書一封,請他們到盛京一趟。”厲文淵主動提議。

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怎麼能一下子忘記這麼多年的事情,若換作自己,心裏多少會有些慌張和無措。

“多謝厲公子的好意,大夫我們已經請過了,也找到了治療的辦法,不過是需要些時間。”陸知行婉拒。

說話間,陸知言已經帶著陸難來到了賣麵具的小攤前,攤主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他賣的麵具盡是精巧可愛的模樣——陸知言覺得五歲的陸難應該會喜歡這個樣式。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陸難心不在焉,隻掃一眼她就知道沒有喜歡的。

“你看這個怎麼樣?”

陸知言鬆開她的手,伸手拿過一個狐狸模樣的麵具遞到陸難麵前,她搖搖頭。

“那這個呢?”陸知言又拿了一個兔子模樣的遞給她。

陸難還是搖頭。

“阿姐,我不要了。”陸難搶在陸知言給自己拿別的麵具之前開了口。

“嗯?”陸知言微微愣住。

不是她一直盯著路人的麵具看嗎,剛才自己問的時候她也點頭了啊,怎麼就不想要了呢?

“沒關係,還有好多呢,你慢慢看,喜歡哪個跟阿姐說。”陸知言極有耐心的哄著。

今兒就是陪陸難出來玩,自然要她開心。

陸難還是搖搖頭。

“囡囡。”身後的陸知行喊一聲,姐妹倆一起回轉身。

陸知行手中拿著一張麵具,平平無奇,什麼花紋都沒有,做得也不是很別致,看上去甚至還有些舊,一點兒都不適合女子戴。

“哥哥。”陸知言正想著那絕不是陸難會喜歡的東西,卻見陸難一臉壓抑的上前去接過那個麵具。

“這是阿讓的麵具嗎?”陸難忙問,她眼底已經有了淚花。

這張麵具她太熟悉了,以前她還嫌棄這個麵具醜,讓殿春去給阿讓定了一張“雍容華貴”的麵具,阿讓倒是收下了,不過一次都戴過,她許多次想過麵具底下是什麼樣一張臉。

可她現在連阿讓葬在哪裏都不知道,有的隻是那盞小小的長明燈。

“好好收著吧。”陸知行道,他臉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意。

陸難想知道阿讓長什麼樣,陸知行同樣好奇,阿讓死了之後,他上前去將這張麵具摘下來,不過麵具底下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沒什麼特點,到現在他都有些記不住阿讓究竟長什麼樣了。

他知道阿讓一旦死掉,陸難絕不會放過她自己,是以特意將這張麵具留了下來,今兒順手帶在身上。

在某些事上他真是太了解陸難了。

陸難張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淚盈於睫,將落未落。

“來,我給你帶上。”陸知行取走她手中的麵具,陸難乖巧的轉過身,讓陸知行幫她帶上阿讓的麵具。

麵具大了些,戴在她臉上很不適合,但陸難臉上卻有了笑。

“我好看嗎?”戴上麵具之後陸難文陸知行。

他點點頭。

“肯定沒有阿讓好看,我以前給他買了一個很好看的麵具,但他一次都沒有戴過。”陸難喃喃自語。

陸知言和厲文淵都不知道,他們連阿讓是誰都不知道,自然想不到該說些什麼。

“囡囡。”陸知行喊她一聲,然後看看來自於和厲文淵,示意她還有別的人在。

“沒關係的。”陸難笑了笑,然後對陸知言和厲文淵道:“阿讓是我以前的護衛,他因為我死了。”

之前陸知行說過,要陸難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更不可再對外人言說,陸難沒有答應。

阿讓是她害死的,她怎麼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誰都不接話,兩人隻覺得陸難的護衛是為了救她而死。

“我聽說永安大道哪裏建了燈樹,千燈掩映,十分壯觀,不若我們一道去看看吧。”厲文淵換了話題。

“我還沒見過盛京的燈樹長什麼樣子呢,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囡囡。”陸知言很快接話道。

她來到現在也沒聽誰跟自己提過阿讓這個人,既是為囡囡而死,那囡囡之前可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好啊,我也想去看。”陸難一口應下。

於是一行人朝著皇城外的永安大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