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曆文淵
陸難這一病，連著五六天都沒能出自己的院子，陸知言每天都過來盯著她，期間季淑貞又來過一次，一直到初八這一天，陸知言才勉強答應讓她去侯府，陸難忙喊殿春去讓車夫套車。
待車夫備好了車，陸難卻沒能去靖勇候府——宮裏來人了，玉嬤嬤來的時候陸難正在用早飯。
玉嬤嬤隻在大門外等著，並不進陸家的門。
“嬤嬤說了姑娘慢慢吃，不必著急。”殿春回來答話。
一想到因為進宮不能去找先生陸難就一臉失望。
吃的再慢也總有吃飽的時候，一刻鍾之後陸難就見到了玉嬤嬤。
“久不見了嬤嬤。”玉嬤嬤看起來跟前幾次沒有多大變化，陸難笑吟吟的，不見方才在家中的半分愁悶。
玉嬤嬤給朝她福了福身子，道：“許久未見，姑娘近來可好？”
話雖這麼問，但她一眼就看出來陸難瘦了許多，年前她也來過一次陸家，那時候陸知行說陸難病得厲害不能出門，玉嬤嬤還當是陸知行不願自己的妹妹再進宮所以特意這樣說，如今見了陸難方知當日陸知行說的都是實話。
平慶如今跟在陸難身邊，沒人注意到陸難的護衛換了個人，隻當他是摘下了麵具，個個都以為她是因為落湖舊疾複發，又大病一場。
上了馬車之後陸難掀開車簾對外麵的殿春道：“你也進來吧。”
往常殿春都是跟著車夫一起坐在外麵，眼下天冷，陸難不願殿春遭罪。
“不用了姑娘，我在外麵就行了。”殿春連連擺手。
畢竟是宮裏的馬車，她一個下人坐在外麵就已經很好了。
陸難看著殿春不說話，臉上的笑意卻淡了許多。
“既是姑娘的恩惠，你就聽姑娘的。”一旁的玉嬤嬤發了話。
看了看陸難，又看看玉嬤嬤，殿春這才上了馬車，馬車夠大，容 納三個人綽綽有餘。
“聽說前些日子姑娘病了。”玉嬤嬤試探著問。
陸難點點頭，不願多說。
“瞧著是瘦了許多。”玉嬤嬤歎道。
“過兩天就長回來了。”陸難應了一句。
原本已經長了一些，前兩天生病沒胃口，剛長回來的都瘦回去了。
“娘娘日日惦記著姑娘，又怕姑娘不得閑。”玉嬤嬤笑道。
陸家進京的事情她有所耳聞，陸難在皇後那裏受了無妄之災，如今親娘又來了盛京，往後怕是要疏遠皇後了。
玉嬤嬤根本沒意識到，就算是陸家人進京之前，陸難和皇後的關係也談不上有多親近。
陸難一時找不到能說的話，心裏卻覺得可笑。
那麼多人喜歡她，娘喜歡她，連哥哥和阿姐都要排在後麵，皇後娘娘喜歡她，連張相卿都排在後麵，她是盛京獨一個。
偏偏陸難最喜歡的阿娘不喜歡自己。
見陸難不接話，玉嬤嬤便當她心底真的有怨言。
“老奴在宮中這麼些年，頭一次見娘娘待別人這樣好，娘娘有她的苦處，還望姑娘體諒，多寬慰寬慰娘娘。”玉嬤嬤歎道。
陸難不解的看著她，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體諒什麼？”陸難蹙著眉頭問。
她沒覺得皇後哪裏不好，有什麼需要自己體諒的，玉嬤嬤怎麼就扯到這上麵來了呢？
“娘娘興許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合姑娘的心，不過娘娘待姑娘不同於別家小姐，這是毋庸置疑的。”玉嬤嬤繼續道。
“我知道啊。”陸難臉上的疑惑更甚。
她一直都知道的啊，而且她沒覺得皇後什麼事情做得不合自己的心。
皇後是皇後，一國之母，高高在上，做事情自然不必考慮合不合自己的心。
有些時候陸難就是說不清楚她也能感覺得到別人的善意或是惡意，就好比阿讓從來沒給過她一句好話，但陸難就是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她從來都沒怕過阿讓，哪怕是他掐住自己脖子的那一刻。
兩人想的都不一樣，玉嬤嬤被她噎得無話可說，接下來的路程誰都不再開口。
病一場陸難都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到皇後宮中來。
“民女參見皇後娘娘，娘娘新年安康。”進屋後陸難規規矩矩的給皇後行禮。
這回皇後沒想之前那樣不等陸難行禮就把她喊到自己身邊，而是等陸難行了禮才讓身邊的宮女將她扶起來。
“過來坐。”陸難起身後見皇後朝自己招手。
沒有前幾次的熱情，但依舊和善。
她習以為常，也不覺得有什麼別扭，皇後招完手陸難就上前去坐到皇後身邊。
“怎麼瘦了這麼多？”皇後有些心疼的道。
跟玉嬤嬤一樣，原先她還以為陸難生病是借口，都不曾想過派一個禦醫去陸家給陸難看看，沒成想這才過了一個多月陸難就瘦了這麼多。
“前些日子生病就瘦了些，過兩天就長回來了。”陸難也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多少次重複這句話了。
人家問一遍她就要回答一次，說得她都有些木了。
皇後沒繼續再問生病的事，隻是看向陸難的眼中又多了幾分愧疚。
“你娘如今進京了，見到你這個模樣該心疼了。”皇後試探著道。
皇後知道陸家人進京的事情，陸家人進了京，她的娘親也來了，這回見到自己也不會想她的娘親了。
前段時間陸難因為接二連三的生病很少露麵，過年家家戶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再加上陸家有意壓製，如今陸難不是陸家嫡女的事情還未傳出來，皇後都還不知曉陸難跟陸知行不是同胞兄妹。
“我娘說我還是肉肉的好看些，可是長太多肉我就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了。”想到前些天季淑貞來看自己說的話，陸難一本正經的道。
她要是長了太多的肉，現在都衣裳都得全扔了換成新的，想想她覺得好麻煩，醒來之後她做了不少新衣裳，精挑細選，每一件她都很喜歡。
皇後笑了笑，當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她注意到陸難今兒陸難雲鬢珠釵滿堆，又恢複了以前的模樣——陸難沒有戴自己賜給她的簪子。
“娘娘，我要是做了壞事你會討厭我嗎？”想到謝景鳴，陸難忽的問。
自己以前不是好人，跟謝景鳴的交易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皇後要是知道了自己以前那樣不懷好意的接近太子，肯定會討厭她的。
討厭都是輕的了，搞不好還會問罪，比摔壞了賞賜的東西還嚴重。
也不管她說的是什麼事，皇後搖搖頭，笑道：“可是闖了什麼禍？說給本宮聽聽。”
陸難忙搖頭，這個當然不能說。
“本宮聽說禦花園裏的臘梅開了，今兒你來了，不若隨本宮一道去看看。”皇後提議道。
病一場之後陸難話都變得少了許多，再這麼坐下去就真的找不到說的了。
皇後開口，陸難沒有不應的道理，很快一行人就出現在禦花園裏。
第一次進宮時皇後就曾提議讓太子帶陸難到禦花園轉轉，那時候被陸難拒絕了，如今換成了她陪著皇後到禦花園看臘梅。
春寒料峭，禦花園許多花草隻是將將抽芽，走了一會兒陸難也沒見著皇後說的臘梅，忽的響起一陣悠揚的笛聲，笛聲傳來的方向就是他們正在去往的地方。
穿過一道圓形拱門，陸難見到了一株盛開著的臘梅，樹下擺著一方石桌，太子殿下就坐在石桌旁，而他旁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公子，一襲白衣站在樹下吹柳笛，偶有花瓣飄落，落在他的肩頭。
白衣柳笛，就好像戲文裏常唱的那種翩翩公子。
兩人有些入迷，沒注意到皇後和陸難一行人。
“你們倒是好興致。”皇後出了聲。
太子回過頭來，看清來人之後忙起身，那年輕的公子也放下手中的柳笛，跟著太子一齊朝皇後行禮。
“參見母後。”
“參見娘娘。”
一路上皇後都是拉著陸難的手，如今也沒鬆開。
“行了，都起來吧，倒是我打攪到你們了。”皇後對兩人笑道，兩人這才起身。
見到皇後身邊的陸難，宋緒之眼色黯了黯，她好像瘦了許多，看上去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陸難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給太子行禮，她的手被皇後拉著，不是很方便。
“別怕。”不等她想好皇後就轉向陸難道，陸難一愣，她沒怕啊。
皇後沒注意她的反應，又接著道：“太子你是見過的，另一位是我娘家的外甥，是永州人，叫曆文淵，你叫他文淵哥哥就好。”
皇後娘家遠在永州。
聞言宋緒之不住的皺眉。
文淵哥哥？他好像知道皇後要做什麼了，今兒特意將曆文淵召進宮，又喊自己作陪，就是為了讓兩人遇到？
陸難倒沒有多想，皇後娘娘把自己當做了公主的替身，若是真正的公主在，她娘家的外甥的確是要叫哥哥，許是讓自己這樣喊皇後會覺得公主還在她身邊吧。
“文淵哥哥。”陸難乖巧的喊了一聲。
曆文淵亦是有些無措，他知道皇後曾有個小公主，隻是早些年就去了，如今皇後身邊這位姑娘又是誰，能讓皇後用那種語氣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