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兒不知何時悄然爬上斑駁的圍牆上,秋風涼爽的如同能夠洗盡世間紛擾的精靈般安撫著人們不安地心。
今夜本是烏雲遮蔽的,卻不知為何在後半夜反而月明星稀。
庭院中一個火紅的身影略顯孤寂的看著天空中的繁星點點,眼神裏有著落寞。
林晨媛從屋裏走出來時,就看到那火紅的身影單手支著頭,細碎的流海遮擋了那雙流動的雙眸,卻遮不住她身上傳來的陣陣落寞之情。
林晨媛的嘴角不自覺地生起一抹苦澀的蒼白笑容,看來今夜注定是一個無法心靜的躁動之夜。
如是想著,林晨媛便欲轉身回房,不想打擾到那抹令人心疼的紅色孤寂身影。
那抹紅本是熱情快樂的,可是在靜謐的銀光中卻徒生一些傷感與無奈。
林晨媛無奈地搖頭輕歎,每個人都有一段或輕或重,或隱藏或外露的悲傷,不是嗎?
細碎的腳步聲在靜謐的月色中竟那般清晰。
火紅色衣衫的女子聞聲,抬起氤氳著一層霧氣的麗眸,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笑了一下,隻是笑容裏多的是苦澀。
然後喚著一臉尷尬而微微歎息的林晨媛道:“小丫頭,深更半夜的怎麼還沒睡?”
聲音裏帶著一絲責備,卻極其溫和。看似責備,實則關心。
林晨媛淺笑了,沒有回答那紅衣女子的問題。
剛剛蕭宇炎才從她的房間離開,而直到他離開,她才知道為什麼蕭宇炎能自由進出她的房間,因為她的房間本就有個暗門。隻是那個暗門在書架後麵,而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她亦不例外。
林晨媛看著紅衣女子月色獨坐的憔悴容顏,眉頭微蹙,關心地說道:“師母,秋夜夜涼,就算出來賞月,也該多穿點。”
紅衣女子輕笑,揶揄道:“小丫頭還真是天生的賢妻良母!”
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籠罩著林晨媛,使她本就微顯蒼白的臉此刻越發的蒼白。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紅衣女子想道歉,可是,林晨媛卻已轉身往回走。
看著那抹略顯憔悴孤寂的纖瘦背影,紅衣女子升起欲喚她的手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然後,頹然的放下,又兀自落寞地凝望深邃的星空。
許久又聽見那細碎的腳步聲,紅衣女子卻也不回頭,她知道來的人是剛剛離去的林晨媛那小丫頭。隻是她不明白她為何去而複返,但也不想問。今夜,她似乎總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還是不說話的好,紅衣女子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
然而,聽到那腳步聲停住時,她還是略帶責備地關心地斥責著:“怎麼又來了,睡不著嗎?”
“師母,你怎麼這麼晚也沒睡?”來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邊說著邊將一件白色的披風披到紅衣女子的身上。
白色的披風襯著耀眼的火紅,竟形成一道妖豔與純潔的奇怪搭配。林晨媛看著那有些奇怪的搭配,歉意地道:“隻找到了這麼一件。雖然不慎好看,不過還是能夠禦寒的!”
紅衣女子也並沒做任何動作,隻是任由林晨媛幫她做好這一切,等一切做好後,她隻是誠摯的道聲謝,便再次安靜地望向黑暗無邊的深空。
林晨媛看著這樣的紅衣女子,心中不由得擔心起來,剛想問什麼,忽然瞥見簷廊裏走過來的中年男子。
對著依舊凝視星空的紅衣女子笑了笑,道:“師母,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紅衣女子依然沒有看向她,隻是淡淡地道了聲:“早些休息。”
在經過那中年男子身邊時,林晨媛向他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隻是卻讓那中年男子零亂的大胡子下的臉龐不自覺地紅了紅。
不過,還好他很黑,加之月色使人的視線所視之物隻是看的朦朦朧朧,故而,林晨媛便沒有注意到中年男子臉上的那抹不自在的紅暈。
“怎麼還沒睡?”渾厚的聲音中有著責備,可是更多的是擔心和心疼。
聞言,紅衣女子震驚地回過頭看向那人,不解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奇怪,她怎麼一點聲音都沒聽見,還是她的聽力退步了?
“在你想我的時候,我就來了!”中年男子粗獷的聲音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情誼。
若不是,林晨媛那小丫頭去找他,他還不知道她一個人坐在院子中發呆。
早些時候,他趕她走,隻是害怕他會失去她,畢竟那個人於她有著特殊的意義。而這次,他們聯手對付他,他不知道她怎麼想的。但是,他卻怕聽到從她嘴裏說出讓他痛苦的話。
想及此,中年男子不禁苦笑了一下,原來在感情的世界裏他從不勇敢。
紅衣女子沒想到會從中年男子的口裏聽到這樣一句的甜言蜜語,刹時,臉紅的如深秋傍晚的火燒雲般紅彤彤的。
看著女子嬌羞的模樣,中年男子輕歎了口氣,將紅衣女子緊緊地摟在懷裏,深情而自責地道:“對不起,早些時候,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此刻,紅衣女子一臉幸福,她不想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破壞此刻的幸福安謐,於是裝傻道:“早些時候有發生什麼事嗎?我怎麼不知道?”
中年男子看著女子一臉燦爛幸福的笑容,知她已經原諒他了,於是也聰明地選擇不再多言。
月光下,男子與女子相擁了許久。
此時,天地間一片靜謐,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紅衣女子和中年男子一般。
過了良久,中年男子才放開紅衣女子,一臉鄭重地道:“之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不會了,以後我這樣,你記得提醒我就好!”紅衣女子的臉上有著初戀少女的嬌羞和幸福。
“要是我不在你身邊怎麼辦?”中年男子本是想說他這一戰凶多吉少,可是,在看到紅衣女子的嬌顏時,委婉地暗示道。
“我們已經分開這麼多年了,以後,你到哪裏,我跟到哪裏,別想甩掉我!”紅衣女子不是沒有聽懂他話裏的真正意思,可是,他們已經因為種種原因浪費太多好好相處的時光了,而此刻,她固執地想要從他的嘴裏乞求個長相廝守。
“你知道的,我們能否在一起還是個未知!”中年男子歎息道,“此戰,本就勝數渺茫,卻又不得不戰!”
紅衣女子臉上的幸福一瞬間被擊得粉碎,她咬牙切齒道:“死不累,混蛋不累,難道你就不能騙騙我嗎?”
中年男子卻堅定地搖了搖頭,道:“我不希望將來你孤獨終老,真要是我死了,你就重新找個愛你的人嫁了吧!”
紅衣女子一聽中年男子讓她在他死後重新嫁人,破口大罵道:“你個沒良心的,你是不是就盼著我找個姘頭,然後讓你名正言順的休了我?我告訴你,你這個如意算盤打錯了,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看著紅衣女子癡狂憤恨的神情,中年男子再一次摟住她,深情地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要曲解我對你的愛呢?”
“那你又為什麼如此不相信我對你的深情呢?”紅衣女子冷笑道,“你就認定,你死了我能夠活下來嗎?”
“我們都知道,他不會殺你!”中年男子點頭,木然道。
“他為什麼不會殺我,你又憑什麼認為他不會殺了他仇人的老婆?”紅衣女子抓著不累寬厚的手掌,眼裏有著即將爆發的噴天大火。
“你們……”中年男子在看見紅衣女子眼裏的憤怒、受傷以及悲哀時,忽地停下即將說出口的話,慌亂地將懷中的紅衣女子摟得更緊了,“之夏,不要生氣,我知道我不該那麼小氣,計較你的過去,可是,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不累,你個大笨蛋,大蠢蛋,為什麼不將心中的不安告訴我?”
“我是男子漢,怎麼可以那麼兒女情長?”中年男子的聲音有些尷尬,也有些心虛。
“好,你是男子漢,那你吃個屁醋呀?”紅衣女子複有燃起幸福的笑容。
可是,隨即又一臉難過地道:“你是在怪我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對不對?”
中年男子沒有說話,他並不怪她。可是,他卻無法釋懷。
紅衣女子見不累沒有說話,知他還在介意。
抬頭,看著那一雙明朗的重瞳,隻是,那雙明朗的重瞳什麼時候開始布滿複雜的哀傷了?
“我必須救他,隻因他救了我。倘若那時我不救他,我會一輩子自責的,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救他的代價是失去我的孩子。若是知道,我寧願一輩子背負著愧疚,也不會救他的!”紅衣女子的眼裏有著執著地認真,那是他們自相遇以來,他首次看到這麼認真的神情。
中年男子的眼眸中出現點點莫以言明的光亮,他一直不是很確定她對他的感情。即使,當初是她將他綁去拜堂的。可他知道,那時,她隻是賭氣。
而如今,她眼裏的認真以及毫不掩飾的深情,讓他能夠自信地下結論:他不是替身,她對他真的有愛。
看著中年男子忽然傻傻地笑了起來,紅衣女子好奇地問道:“死不累,在想什麼呢?幹什麼傻笑,你不知道你傻笑起來很,很……”
“很什麼?”
“很有魅力嗎?”紅衣女子哈哈地大笑道。
聞言,中年男子傻傻地悶笑轉為毫無顧忌的爽朗大笑。
笑了許久,中年男子忽然看著紅衣女子深情地道:“之夏,我們要個孩子吧?”
“啊?你說什麼傻話,你以為孩子說有就有嘛?”紅衣女子挑眉不屑地道,這不累還真是沒有腦子。
她怎麼會嫁給個傻子笨蛋呢?可是,誰叫她就愛上了這個傻傻的笨蛋呢?
就在紅衣女子哀歎自己嫁了個傻子時,中年男子已經拉著紅衣女子離開了這座夜深露重人不單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