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雲深不知處 第十章 染血婚禮 8

血濃於水的羈絆,他軒轅逸和她林曦兒注定無法跨越這條鴻溝。

然而,此刻,他並不想去理會那些世俗的繁文縟節,此刻,他隻想給她一個溫暖而舒適的懷抱,讓她明明脆弱、明明悲傷無助卻又故作堅強的心有一個休憩的地方。

即使知道這個港灣短暫到隻有今夜,他亦想要毫無保留的給她,讓她能安心地躺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也讓他能夠再一次如此近地感受她身上淡雅而恬恬的馨香氣息。

軒轅逸知道,今夜,她和他一樣,都是在放縱著對彼此眷戀不息的情感;同樣,他也知道,他和她能夠如此親密無間的相擁著,這將是最後一次。

當晨曦的曙光微露時,他軒轅逸和她林曦兒——他們將再也無法如此放縱自己了。那時,他隻會是她的哥哥,而她,亦隻能是他的妹妹。他們的愛情注定在這樣的一個夜裏燃燒,然後化為灰燼,剩下的隻有血的羈絆。

林晨媛和軒轅逸可謂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此刻的想法和他的一模一樣,倘若他們不是兄妹,倘若他們之間沒有那層血的羈絆,那麼他們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默契,最契合的一對了。

此刻,林晨媛靜靜地躺在軒轅逸的懷裏就如安靜的孩童滿足地躺在自己母親的懷抱那般舒穩而安心,過了許久,她才平複了自己繁雜的思緒,輕啟朱唇,柔聲問道:“逸哥哥,你怎麼會在這,還易容成珊珊姐的模樣?”

抱著她的男子輕歎了口氣,許久才道:“這多虧了衛冥愛暖,是她在受傷昏迷前告訴我,你在這裏!”

“愛暖嫂嫂受傷了,嚴不嚴重?”心裏有一股不安,她動了動,想要看清他的臉,可是,他卻把她擁得更緊,把她整個頭都擁在他寬闊而溫暖的胸膛裏。

她知他不願讓她看見他此刻脆弱的表情,她的逸哥哥總是太溫柔,總是把什麼都自己承擔,卻忘了他也隻是一個平凡的人。

“逸哥哥,能告訴曦兒發生什麼事了嗎?”她不再掙紮,隻是安心地靠在他溫暖的胸膛裏,即使這個胸膛早已不再屬於自己,但是在這個寒冷的雪夜,在她即將離開人世的最後一夜,她不想考慮太多,她隻想擁著他,這也算是上天對她的憐憫吧,能在死前見到自己最愛的人。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低沉而憂傷的聲音響起:“大皇子被貶,眾皇子開始角逐龍位,現在京城是一片血雨腥風,而白倉國的新君又對我國蠢蠢欲動,邊疆亦是頻繁告急。此刻,軒轅國可謂是內憂外患不斷!而我這次前來,表麵上是接衛冥愛暖回王府,實際上卻是……”

他忽然頓住,遲疑著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逸哥哥,怎麼了?”感覺到他的遲疑,她的心忽然跳得厲害,竟隱隱升起陣陣煩躁不安的情緒。

他歎了口氣,終是緩緩地說了下去:“實際上卻是來向禦劍山莊求助的!”他本是不想說這些煩人的事,可是,一來因為這件事關係到她,二來本身對著她他就會不自覺地說出自己的心事,許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吧!習慣,有時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它就像毒癮一般讓人戒都戒不掉。

蕭宇炎是傷害她的人,而他卻為了辰垣國和那些處於水生火熱之中的眾多百姓不得不向那個傷害她的男子握手言和。此刻,他的心莫名地痛了起來。

同時,因為現在辰垣國正處於風雨飄搖中,而皇帝陛下不得不向禦劍山莊的蕭家求助。他擔心就算現在他帶走了她,蕭宇炎若是執意向皇帝討要她,他知道皇帝陛下是斷不會在這個時候為了她而得罪蕭家的。思及此,他心中的不安越甚。雖然曾和蕭宇炎隻有一麵之緣,但是,他卻知道蕭宇炎是一個絕對強勢的人,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絕對勢在必得!

她靜靜地聽著,雖然不明白一向與辰垣國交好的白倉國為何發難,可是卻知道辰垣國此刻真的是內憂外患。同時,也知他真正擔憂的原因不僅僅是悲憫那些處於水深火熱的百姓和擔憂辰垣國的未來,還因為她。隻是,她從沒有想過蕭家的勢力竟然如此之大,大到國之將傾時,成為皇帝陛下不得不求助和依賴的對象。這樣的一個勢力在任何國家都是不允許存在的,然而,聽逸哥哥的話,皇帝陛下該是早就知道了,卻放任其發展,這著實有些奇怪。想到這裏,她開始有點理解蕭宇炎為何那般地自大了。可是,就算他如何有權有勢,也不能成為他視人命如草芥的理由!那樣一個視眾生為魚肉之人會願意救民於水火嗎?不會,她不相信他會,煩躁的思緒在一瞬間凝住。

她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遂又在軒轅逸的懷裏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許久才安慰道:“逸哥哥不要擔心我,我很好!剛剛你看到的隻是因為他誤會了我,真的,他對我很好!”

她不想他擔心,於是說了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曦兒!”他緊緊地擁住她,滿眼都是心疼和憐惜。似乎能夠預知她的未來一般,倘若她不是她的妹妹,那麼現在,她該是她幸福快樂的王妃了,而不是在此受這般痛苦和羞辱。

想到這兒,他竟隱隱地怨恨起他的父王和她的娘親來,若不是他們,他和曦兒本該幸福快樂地在一起;若不是他們,曦兒又怎會走到這般境地,應該說是他們將曦兒逼至如此境地的。

林晨媛雖然不知軒轅逸此刻切實的想法,但她知道他在心疼她,在為她的遭遇而心痛。此刻她忽然想對他說“逸哥哥,我不值得你再為我心疼了,因為曦兒已經是一個不潔的女子了!”,然而,聞著他清爽而幹淨的氣息,她的喉嚨似被噎住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許是心裏依舊想要給他留下最美最好的印象。

另一方麵,她的心裏卻隱隱地不安起來,若是明日她成功地與蕭宇炎同歸於盡了,到時候,蕭家勢必會大亂,那時,蕭家還會出手,亦或者,蕭家還有餘力出手嗎?可是,她的心裏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叫囂著,蕭宇炎就算不死,他那般視人命如草芥,他會顧國家的生死存亡嗎?弄不好,到時他不但不能幫到辰垣國,反而會成為整個辰垣國的心腹大患!是的,她不能再遲疑了,既然早已決定明日和蕭宇炎同歸於盡,那麼,她就不該再有遲疑!因為她的遲疑和退讓已經害死那麼多人,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然而,她終是抵不過內心的掙紮,在心中進行了許久的拉鋸戰後,還是遲疑地問出了心中的擔憂:“若是蕭家同樣出現危機,而無法出手呢?亦或者蕭家不願出手呢?”

她尋了一個比較安全又不會被懷疑的問法。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許久才道:“辰垣國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東虎!”

她愣住,記得東虎內亂時,正是武林大會召開的時候,那一段時間,武林人士談論最多的除了武林盟主花落誰家之外,就是東虎的局勢了。隻是誰也沒想到,武林大會尚未結束,東虎便在一夕之間易主,東虎皇室百裏家成為階下之囚,而東虎穆遠將軍的慕容超卻成為東虎的新帝。對於這樣的結局,有人唏噓,有人喟歎,有人搖頭,有人讚賞。可是,那一刻,她卻感受到那些人心中的熱血在燃燒,在沸騰,似乎從東虎易主之後,那些江湖人的眼中就多了一層嗜血的狂熱,仿佛下一個坐在龍位上的就是自己一般。那一刻,那些狂熱的江湖人士深信“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權力有時竟有這般大的魔力。讓人寧可家破人亡,寧可身首異處,寧可享受身在高處的冰寒,也要擠破頭顱往上爬。

那些江湖人士如此,慕容超亦是。那麼百裏家的人呢,真的甘心就此沒落於曆史的洪流中?

她想不會,東虎的劫難絕不會就此結束。而且,慕容超絕對不是一個安於內室之人,他的謀略、才情以及智慧讓眾國刮目相看。他在短短的半月之內平定東虎的內亂,然後在官橋龍袍加身,成為眾望所歸的新帝,自此,百裏家掌管數百年的東虎一夕間成為慕容家的天下。

每個人都以為慕容超隻是一個莽夫,可誰也不曾想到,在他上位的一月之內他就用他新銳的政治眼光、懾人的雄韜偉略以及軍事上的鐵腕讓所有人誠服,他剛柔相濟的政策不僅僅讓東虎的工商農業迅速穩定下來,甚至還在短時間內飛速發展。

可是,她總覺得不可思議,東虎發生的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短時間內或許能夠憑借絕對的武力平定叛亂,可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想要讓東虎的經濟穩定下來,卻是很難的!然而,慕容超不但讓東虎的經濟穩定下來,甚至還讓它在短短幾月內發展成為眾國之首,這實在有些令人難以想象。

難道辰垣國也要經曆東虎的一番浩劫嗎?那麼,辰垣國的下一個“慕容超”會是誰呢?

到時,逸哥哥會怎樣,她的“生父”又會怎樣,他們可都是辰垣國的皇室。

大廈將傾,焉有安卵?

“逸哥哥,我不要你有事!”她驚恐地抱住身旁的男子,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從她的身旁消失一般。

“曦兒,那隻是最壞的可能,你不要太小看我們軒轅家,要知道,雖然眾位皇子都有心爭位,但是,他們比我們誰都清楚‘大廈將傾,焉有安卵!’的古訓。所以,就算是為了自己沒有到手的帝位,他們也不會任人魚肉的。要知道,他們可一個個都是人精!”男子笑著安慰道,當說到人精時,他的嘴角揚起一抹高揚的弧度。

“逸哥哥,能夠答應曦兒不參與眾皇子之間的爭奪嗎?”她緊緊地擁著他,身體卻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曆來稱帝者都是踏著無數人的鮮血上去的,她不希望她的逸哥哥成為其中一人,她隻希望他好好地活著,快快樂樂地活著!她不要她的逸哥哥大富大貴,她隻要他一生平安順康就好!

然而,軒轅逸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才柔聲道:“曦兒,該睡了!”

她抱住他的身體僵硬起來,他的逃避等於間接承認他已經加入其中了,她顫著聲音問道:“逸哥哥選擇了誰?”

“曦兒,你累了,該休息了!”他不想和她談論這個話題,因為這個話題太沉重,而他的曦兒已經承受的夠多了。更何況,有時候不是你不想參加便能避免的,身在權力的中心,就算你想清清白白、舒舒服服地過自己的日子,那些人也不會允許的。那些人絕對不會隻是自己跳進大染缸,他們一定要拉上墊背的才甘心。這就是皇權,這就是政治!此刻,他忽然懷念起在風國做質子的日子,因為其他兄弟姐妹,尤其是大哥的庇佑,那時他和曦兒的日子是那般地安閑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