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恍若當年

君紫來的不是時機,當她趕到威遠侯府邸的時候,發現整個侯府亂成了一鍋粥。

一處客房起火了,仆從們慌忙地往來撲火,聽說那裏麵住著李朝翰與素雪,還有他的孩子。

誰也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何起火了,隻聽說,起火之前,曾有人聽到零星叫聲從裏麵傳來。

君紫沉默地站在屋頂,看著那間被燒得七七八八的房子,情知裏麵若有人沒能逃出來,想必早已被燒成了灰燼。

無論是意外或是有人蓄意縱火,李朝翰一死,她也無需糾結了。

她慢慢地回頭,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一聲淒厲的大叫,“你們全都給我滾開!我要見春蘭!”

“寒飛統領,這裏是威遠侯府,怎能由你放肆?你別仗著攝政王的名頭來這裏鬧事!”侯府的管家嚴厲地擋在門口,厲聲喝止。

春蘭?君紫腳步一頓,震驚地回頭。

月光下,寒飛懷裏抱著一個嬰兒,眸光血紅,咬牙切齒地盯著眼前的管家,目光如同利劍般,仿佛要穿透他的身體。

“擋我者死!”他單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從背後緩緩抽出劍,寒光出鞘,抵在了來人的胸口上,森森說道。

“這裏並沒有一位叫做春蘭的女人。寒飛統領,或許是你弄錯了。”

“她現在不叫春蘭,叫素雪!”寒飛怒聲咆哮。

仿佛被什麼刺中心髒,君紫怔怔地扭過頭,看著大火中的房屋,“春蘭?”她喃喃自語,腦海中閃過那個時常跟在自己身邊的俏皮小丫頭。

來不及想為什麼,君紫踏著月光,縱身撲進了火海中。

眾人“咦”了一聲,紛紛睜大眼睛,看著從天而降的黑衣人,不懂為何有人主動送死。

興許是察覺到了侯府內微妙的氣氛,寒飛也衝破了阻攔,衝了進來。

眼前的大火令他目眥欲裂,他把孩子塞進一個人手裏,也拚命衝了進去。

劈裏啪啦的大火中,熱浪滾滾,令君紫想起三年前那場大火,她眼圈發紅,咬著牙,一聲一聲地喊著春蘭的名字。

她的人生已經被毀了,這個丫頭的未來還長,怎能死在這場火裏?

腳下踩到什麼東西,她彎下腰翻過來一瞧,是李朝翰,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剪刀,滿身鮮血,奄奄一息地陷入昏迷中。

這個人死有餘辜!君紫鬆開手,又轉身去尋找春蘭。

仿佛聽到她的呼喚,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快……快出去,別管我……”

“春蘭!”循著聲音,君紫匆匆找到了牆角的春蘭,她蹲在一處金箔櫃子裏,幸好大火還沒有燒到這裏,隻是被煙熏傷了喉嚨而已。

“春蘭,別傻了,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她掀開麵罩,眸光含淚。

春蘭緩緩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仿佛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容,她漸漸地瞪圓了眼睛,激動地抓著她的袖子,“小……小姐!”

“是,我是君紫,我沒死!春蘭,傻丫頭,寒飛就在外麵等你,你千萬不能死!我這就帶你出去!”她咬牙,抱起春蘭,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她有好多秘密想要知道,為何春蘭嫁給了李朝翰,為何她長得不似以前的她,為何當初在回廊下第一次見麵,她竟沒有認出這是她朝夕相處的丫頭?

這三年來,她隻顧著自己避世,卻忘了身邊的人,春蘭一定過得很不好,無論花費什麼代價,她都一定要把人就出去!

大火中,頭頂的橫梁不斷往下塌陷,一塊燒紅的木頭掉在她的脊背上,痛得她渾身發抖,差點趴下。

她踉蹌了一下,咬著牙,死死護住春蘭,舉步維艱地朝外走去。

“春蘭,堅持住,我一定……我一定帶你平安離開這裏!”她咬著牙,目光死死地盯著大門,距離那兒就隻有幾丈遠的距離,可此刻卻有千難萬險等待著她。

又一處橫梁轟然倒塌,擋住了她的去路。

火舌瘋了般地舔舐著她的頭發,要不是她反應迅速,急速後退,隻怕滿頭長發要被燒個七七八八了。

“小……小姐,別管我,你快逃吧,去……去找攝政王,他……這些年,他始終沒有忘記你……”春蘭嗚咽了一聲,緊緊握著她的手,淚光閃閃,“我死不足惜,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春蘭了,活著,對我也沒有什麼意義……”

“胡說!難道你不想見到寒飛嗎?你知不知道此刻,他正在侯府為你拚命?就算要死,你也要先見到他,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她咆哮著吼道,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難聽,吸入了太多煙霧,她也有些頭暈腦脹了。

春蘭痛哭出聲,渾身顫抖地抽泣著。

君紫疲憊地護住她,周身熱浪滾滾,她有些絕望,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出去了嗎?

又是一塊被燒焦的木板掉在她眼前,躲藏的空間越來越小,逐步被火焰摧毀,她心裏有些酸澀,驀地想起了邢邵辰。

大火之外,忽然傳來一陣震天的呼聲,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炙熱的火焰中,似乎有一雙冰冷的眸光緊緊盯著她,熟悉得令人心悸。

她緊緊捂著口鼻,避免吸入更多煙塵,直到眼前一暗,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與此同時,身旁的春蘭被一個男人猛地擁入懷中。

“春蘭!”那人大叫一聲,緊緊抱著她奔了出去。

她怔怔地抬起頭,看向出現在大火中的男人,他穿著一件金絲銀線月白色大氅,抬起衣服,將她籠罩在大氅的庇護下。

外麵火光熊熊,四周熱浪滾滾,唯獨他的眸光帶著萬年不變的冰山冷意。

四周的一切仿佛蛻化成了模糊的背景,唯獨他冷冽的凝視和他的呼吸是真的,她的眼淚驀地湧了出來,一切仿佛重新回到三年前的境地,她忽然很怕再也無法親口跟他告別,於是她不顧一切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阿辰,”她嗚咽著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連一句再見也不說……對不起……”

原本冷靜的他渾身一震,僵直著身體靜靜站在火中,直到外麵傳來呼喝聲,他才驀然驚覺,抱起懷中的女人,施展輕功閃電般地離開屋子。

就在他離開沒多久,被火焰燒得承受不住壓力的屋子終於全部坍塌了。

聞訊趕來的威遠侯愕然盯著眼前的一切,神色古怪地看著他與寒飛懷中各自抱著一個昏迷的人。

“侯府的一場大火倒是引來了王爺,不知道王爺可否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威遠侯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

邢邵辰抬起披風,擋住了君紫的臉,冷冷說道:“本王自會給侯爺一個解釋,侯爺靜待便是。”

威遠侯臉上閃過一絲怒容,“邢邵辰!你真是越來越不把本侯放在眼裏了,你……”

話音未落,邢邵辰早已翻身上馬,帶著被救出的人旁若無人地從大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