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飛唇角譏誚,一臉不爽,“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原來你是來這裏見這個男人。”
他語氣酸得很,心裏也十分不忿,那個李書生怎麼看都窩囊得不像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起初跟他搶女人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借錢借到春蘭頭上了,難道是看春蘭傻不拉幾的好欺負?
春蘭急了,“我隻是想幫他,畢竟是先我先對不起他的。寒飛,你別多心。”
“既然你想幫她,為什麼不先告訴我?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接受你的饋贈?”他氣得臉色發青。
“寒飛!”春蘭有些生氣,“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出身於世家,大家都有各自的苦楚。你看不起他,可你也別忘了,我也隻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鬟而已。你這樣嘲笑他,我會很難堪!更何況他是我的朋友,我願意幫他,總之就是不關你的事!”
她氣呼呼地與寒飛擦肩而過,眼前橫過一把劍,他一臉受傷的表情,“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難道不是你先瞧不起我的朋友?”她反唇相譏。
寒飛氣得重重出手,把她拽進了自己懷裏,她痛得叫了一聲,下巴被他捏住,被迫與他目光相對。
他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我隻是不想看你與他來往,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她賭氣地瞪著他,“你就不能把話說得直接一點?就算我跟他來往又怎樣?”
他糾結了許久,終於咬著牙怒吼道:“我會吃醋!笨蛋!”
眼前仿佛有漫天煙花在頭頂上炸開,她呆了呆,這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怒氣衝衝的心裏仿佛被一陣春風拂過,再也生不起來氣。
她低下頭,有些忸怩地笑了起來,忽然又有些得意,“你現在總算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叫你以後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一直都很在乎你,笨蛋!”他氣得低吼一聲,霸道地攬住她的腰,重重吻住了她。
春蘭羞怯地踮起腳,摟住他的脖頸,陶醉在他的吻裏。
直到吻到她差點缺氧,寒飛才鬆開她,他滿意地摩挲著春蘭紅腫的唇,清咳一聲,“以後見其他男人,必須事先征得我的同意,尤其是那個書生,知道嗎?”
“知道了,這是最後一次見他,以後,我不再私下和他往來。”她甜滋滋地扯著他的衣袖,小聲答應著。
他滿意地摸摸她的腦袋,以示嘉獎,忽然用力抱起春蘭,不顧她的嬌嗔,哈哈大笑著帶著她離開。
輕風拂動,月光下,湖麵漸漸出現一抹藍色長衫的倒影,那人緊緊抓著手中的包袱,手指青白,滿臉戾氣,原來春蘭剛剛說的都是假的,表麵把他當朋友,一邊幫他,一邊卻在暗地裏羞辱他!還有那個該死的寒飛!仗著自己是世族出身,不把他放在眼裏,若是有他出頭之日,一定要叫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你們一個個都給我等著瞧!我要讓你們後悔對我的羞辱!”他咬牙切齒,發下重誓。
寒飛牽著春蘭的手,兩人低聲細語,一前一後慢悠悠回到王府裏,瞥見門口的馬車,寒飛怔了怔,這才想起世子殿下。他一時昏了頭,竟然把殿下給忘得幹幹淨淨!
他低呼一聲“糟糕”,匆匆奔了進去。
“殿下!”穿過長廊,他掀開珠簾,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床上的邢邵辰。
他衣衫半褪,背部滿是疤痕交錯的鞭痕,皮肉翻滾,鮮血淋漓,有些傷口甚至深可見骨,看上去十分可怖,整塊背部居然沒有一塊皮肉是完整的。
府中的大夫一邊不忍歎息,一邊小心翼翼替他敷藥,邢邵辰雙手緊緊抓著一團衣物,指尖發白,始終沒有哼叫一聲。
寒飛震驚地瞪大眼睛,心中被怒氣填滿,“殿下,皇上該不會對你……”那個該死的皇帝竟然敢這樣對世子殿下,難道他忘了,當初他登基時,是老攝政王力保他的皇位?
他眼睛血紅,抽出劍,嘶聲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殺了他……”
“寒飛,”邢邵辰微微抬起眸子,神色冷靜,“你若敢不經我允許,踏出這裏一步,去宮裏送死,即便你死了,本世子也不會認你這個弟兄!”
寒飛咬著牙,青筋畢露,“難道讓我眼睜睜看著殿下受這等委屈?當年老王爺還在時,誰敢如此對待殿下?如今皇帝羽翼豐滿,就對王府施威,莫非他以為攝政王府怕他?更何況,殿下究竟犯了何事,需要他動用私刑?”他越說越氣,胸脯上下起伏,難以平息胸中怒火。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皇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需要被處處照拂的孩子了。”大夫包紮完畢,匆匆退下,邢邵辰抓起衣服,緩緩披上,沉聲道,“如今王府稍有異動,必會引起皇上警醒。如今之計,忍為上。”能夠活著回來,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待明日,把君紫也一並從宮中接出來,他才能安心睡得上覺。
寒飛還要再說,邢邵辰已經抬手阻止了他,門外,一抹倩影出現。
瞥見來人,寒飛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識趣地轉身離開。
姚芙兒扶著門,目光哀切地看著受傷的邢邵辰,目光從他身上的傷口緩緩挪過,許久之後,她捂著嘴,嗚咽出聲,“是不是今夜,若我不來,你也不會告訴我你受傷的事?”
他冷淡地別過頭,“芙兒,我說過,不想再見你。”
“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能願意接納我?是不是要等我死了,你才肯憐惜我一點點?辰哥哥,我想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難道不被人愛,也是我的錯嗎?”她淚流滿麵地衝到他麵前跪下,哀哀地抓著他的袖子,“難道就不能看在父親的麵上,對我溫柔一點?或者,再相信我一點點?辰哥哥,你說話呀,你真的要把我困在這裏,一輩子讓我孤苦老死嗎?”
從他冷落自己開始,她就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要不是今晚聽說他受傷了,魏姑姑讓府裏的女眷去廚房熬藥熬湯,她也未必能夠借機出現在這裏。
失去邢邵辰的寵愛,她在這府裏什麼也不是,她終於明白,驕縱,隻會把自己打進十八層地獄,若想重新站起來,除了等待時機,也需堅強自立一點,哪怕隻是偽裝。
眼看她哭得梨花帶雨,他沉默片刻,終於朝她伸出了手。
仿佛看到了一絲生機,她呆呆地看著他,忽然如獲至寶地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