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炙熱的眸子令他微微皺眉,他躬身,潔白的長袖微微傾瀉而下,儀態風華萬千,俊美的麵容在月光下令人挪不開眼睛。
皇帝癡迷到失去神智,忍不住有些失控地伸出手,抓住了邢邵辰的手腕。
他內心隱藏了許久的情感傾瀉而出,激動得渾身發抖,一想到君紫很快就會死去,邢邵辰將不再會有妻子,若是今夜他能屈服在自己的皇恩下,將來再讓他陪在自己身邊攝政,日日與他快活,豈不美哉?
“阿辰,朕很是想念你,每日在皇宮裏總想起當初我們小的時候,你隨攝政王入宮,在我身邊伴讀的情形……如今皇太妃去了,留在朕身邊的人又少了一位,朕身處高位,實在是高處不勝寒。你可願意留在這裏陪朕?”
皇上情深意切,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邢邵辰看,他微微俯下身子,陰柔的眸子有些貪戀地靠近邢邵辰,任憑風吹拂他的衣袂,清香拂麵。
他腦海中浮現過那一幅幅自己午夜臨摹的畫,每一幅畫都是邢邵辰的臉。
如今,隔得這麼近,終於能夠親近了,他篤定邢邵辰不會拒絕,忍不住滿足得露出一絲微笑。
邢邵辰微微垂下眸子,睫毛輕顫,掩飾住內心的厭惡。
皇帝有龍陽之癖的一些事情,他略有耳聞,甚至於皇帝對他的心意,他也從宮中其他人充滿異樣的目光中察覺到過,可惜他天生就愛女人,對皇帝的示愛實在是不能適應。
若不是君紫仍在宮中,他斷然不會如此這般忍讓,不動聲色地倒退兩步,他緩緩跪下,沉聲道:“陛下,請恕臣不能從命。”
“阿辰,你可知道,違抗君命是何等罪名?”皇帝臉色一沉,越發不悅起來。
邢邵辰重重伏地,低聲道:“請陛下賜予鞭刑!臣甘願受罰!”
皇帝袍袖重重一揮,桌上的茶盞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放肆!”皇帝怒色滿麵。
邢邵辰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像,始終未能起身。
殿外的小太監聽到殿內傳來的聲響,急得跟隨其他內侍一起跪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來人啊!”隻聽到皇上聲音震怒,“鞭刑伺候!”
有人端著盤子,上麵擱著沾了水的金龍鞭,緩緩走了進去。
太監膽戰心驚地等候了許久,偏著腦袋偷聽半天,除了鞭子揮動的風聲,壓根就沒聽到一聲慘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緩慢的腳步聲傳來,太監才大著膽子慢慢抬起頭看去。
掛在宮殿外的燈籠隨風飄搖,明明晃晃的光線下,邢邵辰臉色白得透明,唇色發白,身上的白色衣衫血跡斑斑。
“殿下,可要人護送你回府?”他悄悄上前,恭敬地詢問。
“不必。皇上氣怒未消,伺候好他即可。”他淡淡地說,緩緩地離開宮殿。
太監忍不住佩服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挨了金龍鞭還能自己走出大殿的人,當朝以來還真隻有他一人,隻是,世子殿下公然拒絕了皇上的心思,隻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攝政王府前,寒飛抱著劍,濃眉緊皺,神色不安地走來走去。
他抬頭看著天上一輪殘月,心情越發惡劣起來。
殿下進宮好幾個時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要不是殿下早有吩咐,他早就衝進宮裏去找人了。
正煩躁間,後門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人踮著腳悄悄行走。
他不動聲色地閃身過去,緊貼在牆壁上,正要打量看看,究竟是誰鬼鬼祟祟夜出王府,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寒飛定睛一瞧,這不是春蘭嗎?
這麼晚了,這丫頭不睡覺,又打算跑哪兒去瘋?
他疑惑地跟過去,一路山春蘭鬼鬼祟祟,東瞧西看,懷裏揣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袱,行蹤十分詭異。
寒飛跟蹤了一會兒,頓時沒了耐心,“春……”
他剛想喊出聲,春蘭加快腳步,輕快地朝湖邊跑去。
他站在一株柳樹後,借著遮掩,瞧見湖畔站著一個雙手籠在袍袖裏的男人,佝僂著身子,看上去畏畏縮縮得很,那人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匆匆回頭,月光下,寒飛總算看清了他的臉,臉色一沉,這不是李書生嗎?
“春蘭,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不了府呢!”李書生歡喜地奔過去,喜笑顏開,他打量了春蘭一下,急切地詢問,“我要的東西拿來了嗎?”
春蘭擦了擦額上的汗,拿出懷裏的包袱,輕聲說道:“這裏麵全都是世子妃賞賜給我的一些東西,雖然數量不多,但都是些值錢的寶貝。你暫且拿去當掉,能換不少銀子呢,足夠你一路上回鄉探親的錢了。”
李書生輕輕掂了掂,隱約猜測出是一些珠釵之物,他唇角微微一扯,“沒想到你還願意幫我這個忙。春蘭,我代替我病重的老母親謝謝你了,等我照顧好母親之後,回來一定把銀子如數還給你。”
春蘭不在意地搖搖頭,“不必了,錢財都是身外之物,隻要你母親沒事就好。”
這世上,對他溫柔的女子大約也隻有春蘭一人了,如果不是寒飛,她差一點就要成為他的妻子,想到這裏,他動情地抓住春蘭的手腕,“春蘭,若有朝一日,等我發達了,你會不會重新回到我身邊?”
春蘭慌張地後退一步,“你……你別這樣,我幫你,隻是因為你是我朋友。”
月光下,她滿臉通紅,看上去格外羞怯可愛。
“總有一日,我會飛黃騰達報答你的。”他眸色沉沉地看著她,低聲說道。
她搖了搖頭,“不用報答我,隻要你能生活如意,我就很替你開心了。”
“春蘭——”李書生感動地抓住她的雙手“謝謝你……”
她尷尬地推開他,垂下眸子,低聲道:“是我欠你的,希望你不要怪我與寒飛。”
聽到寒飛的名字,他臉色陰沉,卻沒有再多說話,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匆匆離去。
春蘭鬆了一口氣,轉頭剛要走,忽然定住了腳步,怔怔地看著從樹後轉到眼前的男人。
月光下,男人的臉色十分難看,仿佛被潑了一臉墨汁。
她尷尬地抓了抓腦袋,“那個,好巧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