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雙手環胸,撇了撇嘴,“這皇宮裏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多一個人保護世子,就多一份安全。再說了,你有本事就趕我走啊!”
寒飛情知她說的是大實話,頓時閉了嘴,隻是臉色仍舊不好看。
阮碧身影一晃,青煙般地溜了,作為一個女賊,既然進了宮,總不能空手回家。
她機警地藏在廊柱上,躲過下麵經過的禦林衛,聽到盔甲聲漸漸遠了,她輕巧地跳下來,從懷裏摸出一張路線圖,四處打量之後,迅速溜進了一棟隱蔽的閣樓裏。閣樓外掛一巨匾,上書“文淵閣”三個大字。
古色古香的沉香木散發著沉澱的曆史氣息,閣樓裏放了滿滿一樓的藏書,全都是千金難求的寶貝。
這閣樓裏的藏書是先皇陛下從天下各處搜羅來的,其中不乏醫書經典,武林秘籍,以及琴譜棋譜,附庸風雅的文人雅士每每提到皇宮裏的文淵閣,莫不十分向往,以至於帝都內曾經有一個書癡,為了看一眼當朝有名畫家鬆溪居士的真跡,不惜翻圍牆混進宮裏,結局雖然淒慘,被發現而後杖斃,可文淵閣的名聲從此倒是在文人中傳開。
阮碧胡亂在書堆裏找了半天,也不見自己想要的東西,她有些沮喪,難道消息有誤,那本稀世醫書不在文淵閣?
她直起身,目光四處打量,最終停在擱在書架最頂層的一個錦盒上,盒子積了厚厚一層灰,看上去塵封已久。
明知有可能不是她要找的東西,她還是拿到盒子,正準備打開,門外響起輕微腳步聲,慌亂中,她隻來得及把盒子塞進懷裏,就匆匆躲了起來。
一個藍衣小太監開門進來,腳步鬼祟地四處打量。
見四周無人,小太監鬆了一口氣,奔到畫卷前接連抓起好幾副畫塞進懷裏。
阮碧樂了,原來是同道中人。
她悄無聲息地潛到他身邊,捂住他的口鼻把他拖到無人處,壓低聲音笑了,“抓住你了!”
小太監連人也沒看清,嚇得跪下來“咚咚”直磕頭,“小的錯了!求大人饒命!大人……”眼前映入一雙碧色繡鞋,他愣了一下,抬頭一瞧,是個長相俏麗的陌生女人,他驚了一下,扯著嗓子大喊:“來人啊!有人闖……”
話音未落,製住他的姑娘抬手給了他兩巴掌,楞是把他給打清醒了。
“喊這麼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你偷盜的事嗎?”
小太監苦著臉,“姑娘,我就是想從這兒拿點東西,去宮外轉手換些銀兩,您放心,您在這兒出現的事,我當沒看見!”
阮碧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臭小子倒挺機靈,我問你,這藏書閣裏有沒有一本叫做鬼穀醫術的書?”
小太監連連點頭,“沒人比我更熟悉這文淵閣了!我這就帶你去找!”
他爬起來,奔到一排書架後胡亂翻找著,半晌之後,小太監喜悅地大叫一聲,“找到啦!”
阮碧一喜,急忙奔過去把書搶到手中,封麵上果然寫著“鬼穀醫術”幾個大字,有了這本書,邢邵辰的冰寒毒就有解了!
阮碧興衝衝拿著書推開闖禍,一聲尖銳的鈴聲響起,她吃驚地回頭看去,剛剛還一臉老實的小太監正陰沉著臉盯著她。
“快!有人闖入藏書閣!給我搜!”侍衛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到老婆藏書閣前。
阮碧被逼得無路可退,隻能退回去,一腳踹門進來的侍衛與阮碧打了個照麵,紛紛拔出刀來。
小太監惶恐地奔到侍衛身邊,“各位大人,這女賊偷東西被我抓個正著!前一陣子藏書閣就少了不少東西,小的想,一定是這女賊拿走的!”
“大膽女賊!竟敢闖進皇宮偷盜!給我抓起來!”侍衛長厲喝一聲。
阮碧乖乖舉起手,任憑他們把自己捆起來。
她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得意的小太監,唇角浮現出一絲憤恨。
“什麼?你確定這消息沒錯?”寒飛臉都快綠了。
“絕對不可能錯!聽說這被抓的女賊長相美貌,連皇帝也被京東了,想要看看這位姑娘!”宮女低聲耳語。
“保護好你的身份,這件事我會跟世子商量。”寒飛沉聲道。
宮女悄然退去,寒飛急得在門口轉來轉去,他雖不喜阮碧,可她畢竟是世子殿下一手培養的棋子,若是被宮裏的人抓了,阮碧說出個什麼,那就完蛋了!
他左思右想,終於決定了一件事,他握緊手中的劍,臉色肅殺地朝遠處的宮殿看去。
鋪滿枯草的地牢裏,老鼠吱吱叫著竄來竄去,阮碧從懷裏掏出那本醫書,緊緊捂在胸口,暗自慶幸沒有被收走,一隻囂張的老鼠跳進她懷裏,她毫不在意地撥開。
不過是坐牢而已,她早就習慣了,皇宮裏的地牢和外麵那些並沒有任何區別,一樣的冰冷無情,可她知道邢邵辰離自己很近,他知道她被抓了,一定會來救她。
一個麵目可憎的牢頭走到她麵前,漫不經心地推給她一盤東西,嘿嘿笑著打量她,“可惜啊可惜,這麼漂亮的姑娘,好端端的卻不要命到跑去做賊,真是讓人不解。”
阮碧忽略他猥瑣的目光,掃了一眼已經餿掉的食物,別過臉去,冷冷開口,“我不吃。”
“喲,你現在不吃,今後就算求著我,也沒的吃!我在這裏呆了足足二十幾年,一開始被關進來的人都跟你一樣硬骨頭,可沒過多久就受不了了!”
阮碧執著回答,“我不會在這裏待太久,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
牢頭輕蔑地搖了搖頭,指了指牢獄上的大字,“看到了嗎?宮獄,宮裏誰最大?皇帝最大!皇帝若是不救你,還有誰能把你從這裏放出去?你省省心吧!”
阮碧怔怔看著牢頭遠去的背影,心裏忽然浮起一絲猶疑,他會來救自己嗎?
淅瀝淅瀝的小雨中,邢邵辰從太醫署走出來,瞥了寒飛一眼。
寒飛垂下眸子,上前低聲道:“是阮碧。我已經打發她離開了。”
邢邵辰似乎十分疲倦,他一襲白衣,站在朱紅色的回廊下,靜靜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