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審

案件重審,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君紫背負著雙手,圍繞雁回轉了一圈,臉上兀自帶著淺淺的笑意,“師爺,從今天開始,多多指教了。”

雁回臉上仿佛被潑了幾盆墨水似的,陰沉得很。

李公子千恩萬謝之下,又被人押送回去了,和來時的垂頭喪氣不一樣,這一次他歡天喜地,仿佛立馬就能獲得重生。

盡管他還不明白,為何許縣令要對君紫這麼畢恭畢敬,不過有一件事他已經很確定,那就是君紫身份高貴,隻要她願意救他,他就暫時還死不了。

君紫扭過頭,想要跟邢邵辰炫耀一下,可眨眼之間,他連同漣漪一起不見了。

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薄薄的眼瞼上帶著些微淡淡的涼意。

許縣令府裏重新擠滿了人,隻不過這一次,坐在上首的人是君紫。

乍然見到她的秋蘭夫人愣了一下,略帶疑惑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她,片刻之後身子一顫,仿佛想要確認,卻又不敢相信,原來她就是那位借宿府上的段崖公子。

許縣令小心翼翼地伺候一旁,臉上不見喜色,但見憂淒。

“許縣令,秀蓮小姐的屍身現在何處?”君紫緩緩問道。

雁回冷冷回答:“人死了,自然是入土為安。”

“很好,勞煩許縣令帶我去秀蓮小姐的墓前祭拜。”君紫微微一笑。

秋蘭夫人手中的茶盞“哐當”落地,粉臉微微一變,“老爺,萬萬不可!”

君紫俏臉一皺,“夫人,就算你不告訴我秀蓮小姐埋在哪裏也沒關係,我已經派人前去打聽,相信很快就有動靜。“

君紫根本不信秀蓮已死,若是真的死了,許縣令當和前幾日一樣悲痛,怎麼會此時沉默異常,連個屁都不肯放?

“不必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在大廳內響起,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雁回雙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端起茶杯又緩緩放下,他麵帶微笑看著去而複返的漣漪,緩緩站了起來。

“漣漪姑娘,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到處找你做個見證。當日親口告訴我,李公子不止一次當著你的麵,揚言要殺秀蓮的人可是你。”

漣漪雙手交握,不安地打量著四周的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尤其是眼前那個明豔照人的年輕姑娘,一雙澄澈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仿佛在等待她說出真相。

她柔媚的臉上幾經猶豫,終於咬著牙抬起頭,“我說謊了。李公子並未說過這樣的話。我之所以撒謊,是因為有人逼我這麼做。”她“謔”地抬起頭,忽然指向雁回,抬高了聲音,“是他!是他逼我這麼做的!是他殺了秀蓮姑娘!”

此話一出,許縣令立刻跌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秋蘭瞪大了眼睛,迅速衝上去狠狠給了漣漪一耳光。

“賤人!誰準許你胡說八道的!你竟敢誣陷師爺,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漣漪驚懼地倒退,秋蘭夫人步步緊逼,恨不得把漣漪當場逼死,雁回冷著臉,眼中殺機畢現,君紫見他手中微微屈起食指,似乎要動手,她臉色一變,厲聲道:“漣漪,快閃開!”

適逢秋蘭用力推搡漣漪,兩人同時摔在了地上,混亂中,雁回緩緩收起手指,目光冰冷地盯著君紫。

君紫知道,這個人無論是什麼來曆,她都已經將他得罪了。

她快步上前把秋蘭夫人推到一邊,扶起漣漪,正要開口,又一陣腳步聲傳來,這一次,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出現在麵前的女人,誰也沒有開口。

邢邵辰淡淡出現,別過臉,低聲對女人說了一聲什麼,那女人挪動腳步,遲疑著走到許縣令麵前,低低喊了一聲,“爹爹”,隨後淚如雨下。

許縣令抬起手,似乎要摸著女兒的臉,可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最後也隻能化為重重的一耳光。

秀蓮捂著臉痛哭出聲,壓抑的氣氛中,許縣令眼眶通紅,“君統領,既然你們已經千方百計找到了秀蓮,我也就不瞞你了。沒錯,秀蓮的確沒死,可這一切都不在我們計劃之內。”

他歎息了一聲,充滿歉意地看著雁回,“師爺,這件事,或許由你來說,更為合適。”

再座所有人全都諱莫如深,仿佛在避諱什麼,君紫看了邢邵辰一眼,他神色平靜,仿佛早就知道了什麼。

雁回沒有回答許縣令,卻看向邢邵辰,薄唇微微揚起,“如果沒有你,或許我的計劃會進行得很順利。每個人活在這世上皆是不容易,你為何偏偏要拆穿我的故事?”

他喃喃自語著,“秀蓮,到如今為止,你對我,仍舊沒有半分歉意嗎?”

秀蓮捂著臉,渾身顫抖,“雁……雁回……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放過我爹,放過我好嗎?”

雁回絕望地垂下頭,唇角的笑意詭異冷漠。

不知道為何,君紫隻覺得心中一冷,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她心口滑過,陰鬱而又淒冷,她走到邢邵辰身邊,默默把手塞進了他溫暖的大手中。

雁回的目光漸漸飄遠,在他的微微低語中,一個故事緩緩展開。

那是一年前,雁回剛剛來到許昌的時候。

他聽說許昌的觀音山上有許多稀有藥材,一心想要前來采摘,於是他背了籮筐,大清早就朝上爬。

可沒想到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泥濘路滑,雁回所有的食物全都滾落山崖,隻能強行忍饑挨餓,在山洞裏躲雨。

這場雨一下就是三天,雁回找不到食物,又因為林中霧氣迷了路,饑寒交迫之下,倒在路邊迷了路。

“倘若就這樣死掉了,倒也痛快。”雁回從回憶中抬起頭,自嘲一笑,“隻可惜,有一個人救了我。”

說到這裏時,秀蓮忍不住躲到了許縣令背後,緊緊抓著他的袖子。

也虧得那時的雁回命大,徘徊在生死線的他,遇到了前來山上求簽的秀蓮。

彼時,縣令家的小姐帶著丫鬟偶然路過,救了昏迷的雁回,照這樣發展下去,應當是一個郎才女貌,天地姻緣的故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