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破舊的茅草房裏,一位老漢躺在用稻草、碎布鋪成的‘床’上,麵色蠟黃、臉上布滿褶皺,不停地咳嗽,額頭也往外冒著冷汗,一看就是受了風寒。可是老漢身上的衣服卻是薄得可憐,連蓋在身上的也隻是破了好幾個洞的髒麻布袋。
“老頭子,你還好吧?”一位老婦從外麵回來,聽到床上人咳嗽,拿起旁邊的帕子給老漢擦擦額頭的冷汗,回應她的卻隻是更加劇烈地咳嗽。老婦麵上愁容密布,念到:“要不是為了能多賺兩串銅錢嚐嚐葷腥,你也不必冒著雨還在碼頭搬運泥袋,也就不會染上風寒,如今連抓藥的錢都沒了。哎…”
“呼…呼哧…劉家嬸娘,馬前街那裏新來了個神醫,看病可厲害了,在她那裏抓藥還不要錢,呼…你趕快去為大伯抓副藥吧。”門口傳來一個年輕小夥的聲音,語氣急促卻帶著欣喜。
“誒,好嘞。”老婦急忙站起來向小夥詢問更加詳細的情況。
“嬸娘,我帶你去吧,就在街頭那裏…”小夥攙著老婦急急忙忙向那個藥鋪走去。
到了藥鋪,看到了那個大夫。一身粗布麻衣,在她身上卻穿出了出塵的韻味;一雙星辰般的眼眸裏滿是對前來求醫者的耐心,唇角也是上揚的,讓每位與她談話的求醫者都如沐清風,她仿佛是遺落在塵世的仙子,是上天派來救助窮苦百姓的神女。而她,竟然就是在江南的初一。
原來,初一回到江南後發現,還有很多百姓受到江南天氣變化的影響,風濕、頭熱、風寒等這些原本隻需幾副草藥便能解決的小病,在如今災害嚴重的江南,卻因缺少藥材、藥商瘋狂抬高物價的情形下,許多百姓沒錢買如此昂貴的藥材,隻能生生熬過去,或者最終在痛苦中停止了呼吸。
鳳景瑞是愛民的好君主,初一相信他不願看到在自己統治下的王國,有太多的百姓因此而喪命。於是,她找到江南最大的藥材鋪,希望能和掌櫃談談,要求合作。
“不知姑娘要抓什麼藥?”初一剛踏進寶林堂,就有一個伶牙俐齒的夥計跑來詢問。
“我不是抓藥的,將你們掌櫃叫出來,我有事和他商討。”初一語氣淡淡地說。
“這…”“不知姑娘有何貴幹?”夥計正不知如何應對,從房間內走出來一人,穿著褐色長袍,眉眼平和,一副憨厚生意人的形象。
“您便是掌櫃?”初一詢問。“正是在下,隻是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貴幹。”掌櫃依舊是笑麵人的模樣。“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掌櫃將初一帶到裏麵的廂房,出聲詢問:“不知姑娘現在可方便說明來由了?”
“這是自然。”初一微微一笑,“我想與掌櫃做筆生意。”
“哦?”掌櫃訝然道,“可否請姑娘細說?”似乎對初一說的很感興趣。
“掌櫃開藥材店無非是為了賺錢。如今我與掌櫃合作,你出藥材,我出藥方。”初一說出的話依舊是輕飄飄的,仿佛不仔細聽,就消失在空中了。
“這…恐怕…”掌櫃支吾,像是在遲疑。
“我也知掌櫃的顧慮,怕是這藥材打了水漂吧。”初一出聲打破掌櫃的疑慮,“我給的三張藥方,一是可以治療如今無人能治的天花、二是能提高人的免疫抵抗力、三是能抗毒養顏,而且他們所需的藥材十分易得,隻不過需要注意控製每一種藥材的量罷了。”初一頓了頓,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如今江南災患嚴重,許多百姓因為買不起藥材而失了性命,相信掌櫃也自是一個憂國憂民之人。況且,等寶林堂‘開庫贈藥’的名聲打出去,被聖上得知,亦會獎賞,如此名利雙收,掌櫃可是心動?”
“林某慚愧,被眼前的蠅頭小利晃花了眼,卻忘了和我一般的百姓。”掌櫃麵帶愧色,站起身,“我這就吩咐下去,姑娘看需要什麼,隻管取便是。”
“如此,我先替百姓謝過掌櫃了。”初一向掌櫃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她讓夥計在門口擺了桌椅,並且掛上“免費看病抓藥”的牌子,不一會兒,寶林堂前的大街就站滿了看病的百姓。
一連幾天下來,初一都沒怎麼休息,眼睛下青黑,麵色也不如之前紅潤,一身月白色袍子上也是汙點散布。
“初一姑娘,現在來看病的百姓已經不多了,你先去休息會吧,你已經幾天沒休息了。”掌櫃看著初一的疲態,不忍心,勸她去休息。
“林叔,我沒事,這裏還有幾個,我看完就去休息。”初一回答。
和初一相處的這幾天,林掌櫃是真心喜歡這個善良的孩子,初一嘴甜總是林叔的叫他,不過幾天,他們就好似親叔侄般了。
下午,初一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房間,沒來得及梳洗,躺在榻上便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外麵早是星羅棋布,靜謐如斯。“咕…”肚子傳來抗議聲,初一才想起自己隻有在昨晚才得空進了些湯食,如今腹中早是唱起了空城計了。她到廚房為自己下了碗素麵條,又燒了些熱水,沐浴更衣,待一切就緒已是三更。初一打著哈欠回到房間,很快進入了夢鄉。
次日,陽光從窗柩的縫隙中射進來,揚揚落落印在睡夢人的床褥上、照在了睡夢人的臉上。
初一的睫毛閃了閃,像是做了什麼噩夢,眉頭緊鎖,精致的小臉也像是因痛苦揉在了一起,眼角慢慢滑下一滴淚珠,無聲無息落在枕頭上。下一刻,嘴角卻又發出輕笑來,眉頭舒展,整張臉都散發幸福的氣息
慢慢的,眼睛睜開了,眸子還帶著剛睡醒的朦朧、無害,像隻剛出生的小鹿,兩眼汪汪。初一坐起來披上外衣,回憶剛剛的夢境。
在夢裏,她又看到了那晚她最不願看到的場景,連回憶也是痛苦的。卻在轉瞬間,又回到了他們相識的時候,一點一滴,她和他一路走來的美好回憶:他對她的愛護、他對她的包容、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在那一刹那湧入了她的腦海。遠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叫囂:你要相信他,他的心裏隻有你,又怎會背叛你?愛人之間要學會溝通。
“竟是離開京城這麼多天了呢,果然是一閑下來就容易亂想呀。”初一嘴角露出苦笑。“忙碌的時候沒空想他,但凡有時間又想起了他,連夢中的時間也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