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樣，前幾日皇上擁著飛揚入睡。也是，也是著實發生了，皇上乃九五至尊，金鳳國天子，該不會不認帳？”戎盧飛揚沒有回答太後的話，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著，音量亦越發的低下，最後心虛地發不出聲音。
她臉色發白，卻仍懷著僥幸心理，負隅頑抗著。她想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即便太後澄清了她與鳳景瑞並未發生什麼，她亦是與當朝皇帝同床共枕過的人。更何況她乃西域國公主，便是出於為了兩國交好，也斷不會處置了她。
卻偏偏忽略了鳳景瑞愈發下沉的臉色，以及冷下來的空氣。
“事到如今，你仍不思悔過嗎？西域派了你這樣的公主長期居住在金鳳，西域可汗真真是欠了考慮了。”還未等龍顏震怒，曆經大半世滄桑的太後娘娘便麵帶慍怒地指責著，而這指責，儼然從對戎盧飛揚的不滿，升華為對西域皇帝的不滿。
這話使這件事由人與人之間，上升為國與國之間。可見其嚴重程度。這話的另一本含意，便是暗示皇帝，可以無需顧忌兩國來往，按金鳳國的律法處置。
而這點，鳳景瑞向來不放在心上，若戎盧飛揚觸犯了律法，不僅可以大肆處罰，更可以以此來給西域一個告誡。金鳳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撒野的地方。而西域也隻能眼睜睜看著。
戎盧飛揚暗吸了一口涼氣，瞳孔一縮。方才隻是害怕自己處境，現下卻是心亂如麻。太後娘娘為何在這個時候提起了西域國，難道父汗的計劃已經被金鳳人知道了？
不，不可能。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父汗更不會將機密泄露出去。如此一來，太後不過隨口提起，或是試探。
她斷不能讓這件事傳到父汗耳中，鳳景瑞即便是怒不可遏，也絕不會讓她有性命之憂。但父汗若是知道了她辦事不利……會發生什麼她甚至不敢想象。
“太後教訓得是，飛揚一時糊塗，被利欲蒙蔽了雙眼……才鬥膽說是與皇上有染……”聲音漸漸帶了哭腔，戎盧飛揚死死地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不讓西域的顏麵掃地。眼中既有悔恨又有不甘。
事到如今，除了承認錯誤，以悔過來讓自己好過一些，還有其他辦法嗎。縱使她千萬般不願，如今也不得不放下目的，隻求保身。
而這些，正中鳳景瑞下懷。
“如此一來，你是承認了自己汙蔑天子的罪名了。”雖是質問，卻是陳述的語氣，更是毋容置疑。低沉的聲音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在了戎盧飛揚的心頭。
汙蔑天子！戎盧飛揚心中大驚。事情怎麼會這麼嚴重？現下沒了清白之身的人是她，孤立無援的人是她，為何罪孽一身的人仍是她？
縱使她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汙蔑天子，說嚴重倒也輕，說輕微倒也嚴重，完全取決於皇上的心情。而鳳景瑞……現下是恨極了她了吧。又怎麼會從輕發落？
恐懼、懊惱、悔恨。種種情緒吞噬了戎盧飛揚的心智，卻仍給她留了一絲理智，這一絲理智告訴她。決不能就此放棄，鳳景瑞不敢處死她，她還有機會翻身！
思及此，戎盧飛揚心中的恐懼漸漸淡去，咬了咬下唇，視死如歸道：“是，飛揚有罪，還望皇上不要顧及飛揚的身份，以金鳳的律法處置！”聲音堅定，落地為釘。
現下，退便是進。她甚至盼望著鳳景瑞忘記她是西域國公主的身份，這樣一來，事情再大也不會鬧到父汗那裏，也還有挽救的機會。
鳳景瑞犀利如鷹眸般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麵孔冷硬，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冷哼一聲，西域若是知道了此事，不知還會不會承認有這個公主。思及此，眼睛微眯。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既然認罪，便要認罰，”低沉的聲音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地論述著戎盧飛揚的罪行。
“未婚便與男子有染，本是有違倫理之事。但終歸是個人私事，即便是朕，也無權插手。”
戎盧飛揚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好在鳳景瑞對她的事不在意，而此事的另一個當事人更不會讓這件事情泄露出去，皇上更會維護皇家顏麵，對此事閉口不談。
但鳳景瑞的下一句話，又讓她剛沉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並且臉色巨變。
“汙蔑天子，衝撞太後，罪上加罪，按律當斬。”聲音中頓時多了幾分威嚴，鳳景瑞麵帶慍怒，漆黑的眸子犀利且深邃，眸中生出寒意。
按律當斬！戎盧飛揚如遭雷擊，瞳孔猛地一縮，心中震驚無比。身體中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幹淨，無力地癱倒在地。
死罪？怎麼會？不，她不能死，她還沒有完成計劃，死了也不會回到西域厚葬。
“皇上，飛揚知罪，但懇求皇上開恩，給飛揚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飛揚是西域的人，若飛揚在金鳳發生了意外，皇上也會不好交代，所以……”話到一半，隻見鳳景瑞的臉色愈發得黑。咽了咽口水，雙手暗暗握成拳，“所以懇請皇上三思。”
這求饒的話硬生生說成了威脅，即便是太後娘娘也聽出其中的含意，臉色更是慍怒。更何況是鳳景瑞這個皇帝，聞言眉頭一皺，威脅他？好，很好。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似乎鬆了口。戎盧飛揚驚愕了一下，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伏在鳳景瑞身前，磕頭謝恩。“多謝皇上開恩，飛揚一定改過自新……”她還來不及高興，剛安定下來的心又沉到了穀底。
“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不得求情！”聲音冷漠，麵容冷峻。鳳景瑞唇角冰冷，似乎勢必要借著這件事除掉戎盧飛揚。後者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百大板下來，哪還有人能活下來？鳳景瑞這分明是要她死！
但她不能死，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就算知道鳳景瑞是故意的，她也隻能認命，隻能求他繞過自己一命。
“皇上，飛揚知錯了。求皇上饒了飛揚一命，飛揚來世願意做牛做馬。皇上三思啊，即便是為了兩國的友誼……”一邊哭喊著求饒，一邊劇烈地搖頭，整個屋子都回蕩著她的求饒與哭聲。
歇斯底裏，實在是刺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