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到了年跟前兒，尚書府的幾個嬤嬤帶著三五個丫鬟，簇擁著初一從內堂裏走出來，著實嚇了杜姨娘一跳。
杜姨娘在尚書府伺候多年，從未見過眼前的光景。
她們母女二人都是下等人，斷斷是與歐陽芊芊比不了的。歐陽傾城含冤而亡，歐陽芊芊風光大嫁，整個尚書府隻剩下歐陽初一一個小姐了，歐陽鋒自然也重視了些許。
“杜姨娘，您趕快來瞧瞧，奴婢身邊站著的這位小姐，簡直就是貌若天仙。您瞅瞅這削肩細腰，還有顧盼生歡的眼神，真真就是天女下凡呢！”翠芝在一旁添油加醋，反得讓初一有些不好意思了。
幾個丫鬟眼尖，趁著幾位主子說話之間端茶上來，笑著看著眼前的光景。
杜姨娘笑意連連，忍不住連連點頭：“初一，你這身裙襖真真是太合身了，若是進了宮，定要把後宮所有的娘娘給比了下去。”
“娘，你又胡說了！若是你在宮中這樣口無遮攔，恐怕太後娘娘會責怪於你，說父親持家無方。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如何能與後宮之中的娘娘相比較？”初一莞爾一笑，卻提醒母親不要隨口胡說。
杜姨娘捂了嘴，仍舊堅持：“我女兒身姿風雅，怎麼瞧著都是大家閨秀。你得太後娘娘聖寵，又和清雅郡主交好，到時候讓太後娘娘為你另覓親事，你嫁得如意郎君，母親就放心了。”
說來說去，杜姨娘最在乎的還是初一的終身大事。
初一聽罷，笑著道：“娘，一切事情皆有定數，就算女兒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
“你如此優秀，又得眾人歡喜，就連朱國公這種眼高於頂的人物都對你刮目相看，你休要自輕自賤，定要進宮為尚書府光耀門楣。”杜姨娘笑著道。
“女兒從不相信那些江湖術士的話，我也沒什麼鳳命，我隻想求得一個如意郎君，待我如初，與我舉案齊眉，隻有我一人相伴便好。”初一甚少在杜姨娘的麵前袒露心跡。
隻是初一的想法頗為奇怪，讓杜姨娘心中思量萬千。
自古以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當今皇後也無法逃脫此命運。一個家族人丁興旺才是根本，初一的決定斷斷不可行。
“不是為娘的說你，你在大漠學的那些什勞子，千萬不要拿到我們中原來用。女子都是要順從的，這才可得夫君的疼愛，你要一夫一妻，恐怕是天方夜譚……”杜姨娘守著老理兒，笑著勸阻道。
“沒什麼不可，若是他待初一為唯一，就算隻有初一一人為妻，也是天經地義。”歐陽鋒從內堂裏出來，剛好聽到了母女二人之間的談話。
杜姨娘起身給歐陽鋒行了個大禮，默不作聲。
“父親，您在府中？”初一親自給歐陽鋒端上一杯茶，笑著道。
“我剛從宮裏回來，鳳羽的情況不容樂觀。”歐陽鋒提及此事，眉頭深鎖。
“他吸食丹藥多年，內裏早就虛頭了，如今消磨最後一口精氣，也是意料之中。隻是風清死了，沒人給他更猛烈的藥丸，才會讓他的身體摧枯拉朽，潰不成堤。”初一深諳此道，低聲道。
“唉……好好一個人，非要迷戀修仙植入，如今弄成這副模樣，定會被人嘲笑一番。”歐陽鋒見到此處，隻覺一切孽緣終有報。
“他害死了我姑姑，讓她一生痛苦，也許這就是世人所說的輪回報應不爽。估計用不了幾日，鳳羽的身子就要不行了。父親您作何打算？”初一輕聲道。
“你別在旁邊站著了，你身子一向不好，不如回房去休息。我和初一說幾句話，你們再一同進宮去。”歐陽鋒明顯不想讓杜姨娘聽到談話內容，這才隨便找了個由頭把杜姨娘給打發走。
“妾身告辭。”杜姨娘輕輕地望了一眼初一，轉身離開。
“爹，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初一頗為緊張的問道。
“鳳舞邪回來了，已經有三日了。可是瑞王爺那邊沒有任何動靜，人人都知道，當年鳳舞邪帶兵去討伐鳳景瑞，最後卻與鳳景瑞凱旋而歸，差點被鳳羽給殺了。在這個節骨眼兒鳳舞邪班師回朝，還帶了幾個輕騎營的兵力，這皇城之中的勢力就更加複雜了。”歐陽鋒心中頗為忌憚，對鳳舞邪的歸來百般猜測。
“爹，鳳舞邪為人張狂，卻也不失皇家體統。多年以來，他一直安分守己，在皇陵伺候先皇，也是恭順有加。先皇留給鳳舞邪幾個輕騎營的兵力，不過是為了明哲保身。若是他想反，恐怕不會等到今時今日。當年西南一役，鳳舞邪可以家國大事為重，定是個血性男兒，而非奸佞小人。”初一對鳳舞邪的評價頗為中肯，不帶有任何的個人感情。
“你所說不假，可是鳳羽見了鳳舞邪，口口聲聲要把皇位傳給此人，就算他沒有這個心思，若是被他人蠱惑，瑞王爺的謀劃恐怕就要……”歐陽鋒雖然嘴上從不提起瑞王爺起兵之事，可是在他心中，瑞王爺才是金鳳國真正的帝王。
“父親不是不喜歡鳳景瑞做皇帝嗎？”初一狡黠一笑，竟然沒了尊卑。
“你這丫頭，越發張狂了，連你父親你也敢……”
“正因您是我的父親，我才可口無遮攔。瑞王爺德行深遠，在所有的王爺之上。單單看他的戰功，就是無人能及。若不是瑞王爺淡泊明誌，恐怕這朝中的大權早就在他的手上了，何須怕這個怕那個？”初一一介女流，談論起朝政來，比歐陽鋒還要看得通透幾分。
“你這孩子，休要到外麵胡說。這些話，我是我們父女二人之間閑談的話題罷了。若是被人知道，定會揣測一番，對你我都不是什麼好事兒。”歐陽峰言罷，竟然沉默起來。
“太子爺不是鳳羽親生，斷斷是不可能繼承大統的。父親心中明白，您還守著那些君臣的老道理，能有什麼用處呢？”初一鬥膽勸說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