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出了花廳,轉了幾個彎兒,就到了後宮的荷香別院。
此處本來是鳳羽用來靜養修煉之所,可是礙於鳳如恒身子不好,若是進宮時間太晚了,鳳羽便會把四皇子留在宮中。這清新雅致的荷香別院就算是鳳如恒的第二個住處了。
鳳景瑞仔細瞧著荷香別院的布置,不禁連連嗟歎。
此處雖然小巧,卻有二十餘間房屋,前廳後舍樣樣齊全。兩人通過一個狹窄的甬道,已經瞧見了一個角門。
半晌過後,鳳景瑞抬頭一看,眼前竟是豁然開朗,主人的正房就在麵前,卻也恢弘大氣,讓鳳景瑞暗自嗟歎。
從小到大,鳳景瑞都在眾人的白眼中長大。大抵是因為他得先皇寵愛,被先皇帶在身邊。可是鳳景瑞的母親身份低微,又常年臥病在床,免不了被後宮眾人欺淩。
如此恢弘的別院,他從未住過。
鳳如恒看出了鳳景瑞眸中的羨慕,笑著道:“我差下人們拿個棋盤過來,我們可以邊聊邊下棋,也不失風雅。”
鳳景瑞一驚,也知道鳳如恒本是個超然世外的閑人,他能有此種安排,也是為了兩人不那麼尷尬而已。
“本王棋藝不精,還請四皇子多多賜教。”鳳景瑞謙虛至此,讓鳳如恒笑意深沉。
兩人坐定,黑白棋子已經躍然棋盤。
“王爺想要如何處置兩位肱骨大臣?”鳳如恒瞬間開口問道。
“禮部向來不是什麼要害的地方,可是公私的事情冗雜異常。江大人想要撈些油水,定要想辦法在背後動手。隻是刑部劉大人就讓本王頗感意外了。他本是書香之族出身,又得皇上喜歡,也算是太子的人。參與此次的秋試舞弊,隻為了些銀兩而已嗎?”鳳景瑞故意把這個難題拋給了四皇子。
“皇叔,您向來思慮周詳,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劉大人和太子爺走動頻繁,而太子爺日常開支已是入不敷出。若是想要奪權,他會要求謀事給他更多銀兩,來招兵買馬。上次兵部被搶,朱少爺死守兵部,還差點被太子爺的手下給教訓了,也就說明了此事。”鳳如恒雖然從不過問朝政,卻也對太子爺的一舉一動頗為了解。
隻是鳳景瑞未曾想到,他和鳳如恒之間,也可有如此放意暢懷的一日。
既然鳳如恒不做隱瞞,鳳景瑞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
“你的意思是說,太子意圖謀反,最近就要動手嗎?”鳳景瑞手中的棋子停在了半空中,不由得頓了頓。
“他已經坐不住了。我拖著殘軀,斷斷是無法保護父皇的。皇叔驍勇善戰,素性瀟灑,從來不以權勢為要,這是本王十分佩服的。若是皇叔可保父皇周全,本王定會時刻站在皇叔背後,作為支持。”鳳如恒聰明至此,讓鳳景瑞有些許的驚訝。
如今朝中的形勢十分清楚,鳳羽已經成了傀儡,幾乎沒有什麼作用。他擁有的不過是一個虛名,若是鳳景瑞伺機而動,定會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可是鳳景瑞一直固守舊例,不肯取而代之,多部分還是看在先皇的麵子上。若是鳳羽駕崩,皇位定會傳給四皇子鳳如恒。
太子身份成謎,卻也在眾人心中沒了任何資格。他想要背水一戰,定會借兵。
縱觀整個金鳳國,還沒有哪個王爺膽大包天,敢助紂為虐。可是北漠與西南的金陵王就不同了。兩人若是合起手來,定會對金鳳國形成夾擊之勢。
到時候蕭牆之禍引來外敵,是鳳景瑞最害怕的事情。
出兵征戰是小,百姓生靈塗炭是大。
鳳景瑞決不會冒此危險。
“四皇子對鳳羽衷心一片,本王看了,都覺得滿眼的父慈子孝。”鳳景瑞冷哼一聲,鳳羽並不配擁有如此的天倫之樂。
“做兒子的,如何能拋棄父母?又如何能眼看著大好的江山落入別人手中?況且,我母後最近身子每況愈下,若不是初一給照料著,一入冬,她的咳疾就犯了。”鳳如恒言到此處,卻輕輕的頓了頓。
“有時候本王真的很羨慕你,你有父母雙親在旁,一些事情皆是小菜一碟。而我孑然一身,早就超然於世外了。若是一切塵埃落定,我也想翩然遠去,帶著初一回到大漠。”鳳景瑞幻想著以後的生活,竟然獨自傻笑起來。
“王爺有初一一人,已經等同擁有了全世界。”鳳如恒此話一出,讓鳳景瑞驚得無可名狀。
半晌,兩人才再次開口。
“兩位肱骨大臣被抄家,已經讓朝中一片沸騰,百姓們也是對王爺的雷霆之勢頗為讚許。刑部右侍郎邱剛做事妥帖,雖然隻是區區一跪,卻讓事情反轉,也安撫了災民,還是王爺教導有方。”鳳如恒不禁佩服鳳景瑞手底下的人,各個都是能幹的精兵強將。
“都是發自肺腑之言,自然會得到百姓的認同。隻是兩位大人已經風光不在,那江恒為人張狂,讓他吃些苦也是好的。本王想著留著他們一條賤命,隻是流放北漠就好。”鳳景瑞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並不想趕盡殺絕。
“王爺真真是菩薩心腸,本王也是如此思量,隻是害怕說出來,那些貢生不會同意,又徒生事端。”鳳如恒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若是重新放榜,定會贏得眾人的信任。兩位大人抄家所得,都悉數入了國庫。當然,也給了不少貢生盤纏,作為補償。如此仁至義盡,他們不會再有任何的怨言。”鳳景瑞把事情想得極為周到,鳳如恒這才放下心來。
“父皇聽信妖道讒言,對風清信任不疑,此人是皇家的一個禍患,若是不除,恐怕日後會徒生禍端。”鳳如恒眼見著自己一敗塗地,卻隻想保全父皇。
“此事說來話長,我與那風清也是有過一麵之緣。隻是那人氣焰囂張,絕對不是我們可以動得了的。”鳳景瑞不過是推脫,他不願逆著鳳羽的意思,以免事情越來越複雜。
“皇叔,此人給父皇進獻了不少丹藥,若是長此以往,定會對父皇的身體造成傷害。父皇幾次暈厥,都是因為此人……”鳳如恒說到這裏,忍不住緊了緊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