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臨與他告別的時候,百裏雲瀾就聽出他的反常來了。
虞臨說,要他以後都小心。
這不是告別,而是訣別。
百裏雲瀾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問題,他並沒有表示過要與虞臨斷了來往的意思。
很顯然,他不想與虞臨斷了。
所以他思量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就連夜追到了雪鷹城。
誰知,竟看見虞臨一個人喝得爛醉。
石桌上的兩個酒壇都空了,虞臨醉得人事不省,狼狽地趴在地上,再沒有半分貴公子的如玉風采。
當時,百裏雲瀾的心縮作一團,疼了起來。
若不是他去招惹,虞臨斷然不會陷入這樣的泥潭裏,將人扶起,他又看見了虞臨臉上未幹的淚痕。
心頭頓時被什麼東西盈滿。
就在這一刻,百裏雲瀾決定,隻要虞臨不先離開,這輩子,他都不會與他結束。
將人弄回臥房,他給虞臨擦臉,又幫他脫下髒兮兮的衣衫,做這些的時候,他心頭縈繞著淡淡的歡喜,就像照顧自己的兒子一樣。
這種感覺,滿足又幸福。
誰知,虞臨喝醉了都不老實,分明迷迷蒙蒙尚不清醒,居然糾纏著勾引他。
虞臨在夢裏沉浮。
——
翌日。
醒來時,虞臨隻覺頭疼欲裂。
他記得自己喝了兩壇酒,也記得自己做了個很長很累的夢。
“嗯……”
渾身酸得像是被重錘砸過,虞臨沒睜眼就皺眉了。
下一瞬,他呼吸猛然頓住。
清清涼涼,還帶著說不出的怪異感覺,虞臨心下大驚。
昨晚那夢太真實,難不成……難不成有人趁著他意亂情迷的時候占了他便宜?!
可是,敢隨便進他院子的,除了寇清揚沒別人了!
虞臨腦子裏轟地一聲就炸了。
虞臨醒過來,開口喊的竟然是寇清揚的名字。
這說明什麼,他們以前就睡在一起過?
這個認知讓百裏雲瀾心尖發痛,如遭雷擊。
他想不明白。
虞臨明明對他情根深種,又為何會與寇清揚?
這已經不是醋意那麼簡單了,百裏雲瀾震驚,他站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昨晚,虞臨已經與他訣別。
他是一國太子,不可能每時每刻陪在虞臨身邊,是不是因此,虞臨決定選擇寇清揚,所以昨晚才與他了斷?
思及此,滿腹的柔情蜜意已經散得一幹二淨。
百裏雲瀾閉了閉眼。
恰此時,有一個身影進了院子裏來。
看清來人,百裏雲瀾心情複雜,對方也看見了他,愣了愣,繼續往這邊走來。
百裏雲瀾頭一次生出逃避的心思,他不想讓虞臨知道他來過,便大步迎著寇清揚而去。
艱難地擠出笑意,他先道:“寇將軍,早。”
寇清揚麵色異色,他一點都不意外百裏雲瀾出現在這裏,這是很尋常的,於是回禮:“百裏太子早,聽屬下說雲舟昨晚拎了兩壇酒,他是不是又喝多了?”
他,確實很關心雲舟。
百裏雲瀾心想,虞臨選擇了能時時陪在他身邊的寇清揚,那他尊重他的選擇。
“嗯,他喝多了。”
百裏雲瀾見寇清揚目光平靜得很,裏麵絲毫沒有妒意和敵意,便覺得他胸襟寬廣。
“寇將軍,我要啟辰回東離了,雲舟不知我昨晚來過,還請你別告訴他知曉。”
聞言,寇清揚神色意外。
“百裏太子是今日就走?”
“嗯,這就走了。”
寇清揚心下詫異。他真想問百裏雲瀾,不等雲舟醒來就要走嗎?可想想又覺得不能多事。
“那太子一路小心。”
百裏雲瀾又請求了一遍,讓寇清揚別告訴虞臨他來過,寇清揚雖疑惑,卻也答應了。
將百裏雲瀾送出院子,寇清揚才折身進屋。
一進去,就是滿屋子的酒氣。
床上的人動了動。
寇清揚忙問:“雲舟,你醒了?”
虞臨心想,這不是廢話嗎?
就這麼一會兒,他還能再睡著一次不成?
他僵著脖子不動,沒臉扭頭去看寇清揚,隻悶聲問:“粥呢?這麼快就好了?”
寇清揚沒覺得這話有什麼異常。
平日虞臨的早飯都是他給送的,而百裏雲瀾又說雲舟不知道他來過,是以寇清揚就認為,這是虞臨醒來餓了見著他的正常反應。
於是他道:“粥好了,你起來洗漱吧。”
虞臨還是麵朝床裏:“你把水端進來,放那兒就行,我一會兒起床會洗的。”
寇清揚很快就端了盆勾兌好的溫水進來。
見虞臨躺著不動,他便到了床邊,俯身關切問:“雲舟,能起來嗎?要不要扶你?”
虞臨恨不得鑽地縫。
這寇清揚還以為他自己昨晚多神勇呢!至於起不來嗎!
虞臨繃緊臉皮一咬牙,就坐起身了。
“……”
寇清揚怔了一瞬,他不就是扶他一把嗎?
還是說,在雲舟的眼裏,除了百裏雲瀾,別的男人的觸碰都是禁忌了?
寇清揚緩了緩,慢慢理解了,也是,雲舟如今和百裏雲瀾好上了,估計別的男人碰雲舟,百裏雲瀾會吃醋,他是應該注意一些。
接下來的幾日,寇清揚都不敢離得太近了。
就算虞臨說要喝酒,他也得先問好,若是虞臨喝醉了,誰來扶他回屋。
每每寇清揚這麼問,就好像戳了虞臨的痛處一樣,他頓時就打消了喝酒的念頭。
不過寇清揚也察覺到了,虞臨雖然好吃好喝地過著,卻時常一個人發呆。
大概是想念百裏雲瀾了吧?
寇清揚就覺得這種相隔千裏的戀情很折磨人,虞臨在他心裏的形象越來越可憐,是以他也越來越照顧他。
這下子可把虞臨給別扭壞了。
那晚的事,他一直捂著沒提,沒想到寇清揚竟得寸進尺,處處討好他。
這是還想睡他的意思?
虞臨憋壞了,直接說吧,又怕傷了兩人的感情,不說吧,寇清揚離得近點他就難受。
不知不覺,竟已八月。
夏末秋初,天高氣爽。
虞臨挑了個天氣晴朗的午後,把寇清揚約到了城牆上頭。
秋風一掃,隻覺天地寬闊。
虞臨咳了咳。
“清揚。”
寇清揚早就察覺到虞臨的‘蠢蠢欲動’了,他這幾日常看著他,欲言又止。
這其實不難猜。
於是寇清揚善解人意道:“這回你又要告多久的假?隻要不超過三個月,我可以替你兜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