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沒法判斷此話真假。
但如果是真的，也並不意外。
顏錦繡對人沒有距離感，很有親和力，看起來也是個端方君子，不是那種猥瑣小人。
日久生情什麼的，其實不難。
“千雪，如果你真不想要蘇墨白了，我支持你。”
“你支持我？”
樓千雪看她不像開玩笑，心底驚訝，“你說真的？”
“絕對肺腑之言。”
蘇墨晚纖長白皙的手指在桌麵上輕點，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道：“感情的事，真不能勉強，雖然他是我哥，但我也不讚同他拴著你，尤其是他給不了你要的。”
樓千雪心底感動，趁機就問：“那他有沒有提到羽兒？有沒有說要帶羽兒走？”
蘇墨晚知道她的擔心和顧慮，便拍著桌子道：“你放心，要是我哥敢和你搶羽兒，我第一個不答應！”
樓千雪鼻頭發酸，笑了。
之後，兩人聊起別的，樓千雪最關心的，就是她生孩子的時候，於是，蘇墨晚將迷霧森林那一段經曆細細講來。
樓千雪聽得入迷，漸漸揪起了心。
最後，她手心起了薄汗，“慕容景也傷得那麼重？”
“是啊，一劍穿胸，差點兒死了。”
蘇墨晚語氣淡淡的，樓千雪卻能感受到那種絕望。
吸了吸鼻子，蘇墨晚迎著夕陽笑道：“算了，不說這些傷心事了，免得我忍不住回去修理他。”
樓千雪知道她就喜歡嘴上占點便宜，故事聽完，她揪著的心緩緩舒展開：“你們都沒事，這就夠了。”
當晚，一行人就住下了。
這一住，便是三日。
原本冷清的山莊變得熱鬧起來，蘇墨晚也與顏錦繡打成了一片。
樓千雪無意間透露了顏錦繡有種叫做一夢千年的酒，蘇墨晚便說要嚐嚐。
顏錦繡自然不敢小氣。
他來邀請人時，蘇墨晚把要跟上的秦王給攔住了：“你又不懂品酒，還是留下照顧兩個兒子吧。”
秦王殿下鬱鬱站住了。
顏錦繡有點同情地看了秦王一眼，然後道：“千雪在帶羽兒，她沒空，就你跟我去，合適嗎？”
“合適啊，有什麼不合適的？難不成我還能借酒欺負你？放心吧，我家王爺對我的酒品還是有數的。”
“……”
顏錦繡驚奇地看向秦王，秦王殿下抱著個奶娃娃，半個字也沒說。
到了湖畔涼亭坐下，顏錦繡果然擺上一壇酒。
蘇墨晚隻聞了聞，就道：“好酒。”
顏錦繡笑道：“你自己喝吧，我就不喝了。”
蘇墨晚呷了一口，道：“別這麼膽小嘛。”
“不是膽小，是我酒品不好，萬一喝多了，誰知道會幹出什麼來，唐突了客人就不好了。”
顏錦繡拿她的話噎她。
蘇墨晚又淺嚐了一口，這才開始說正事。
“我哥已經好幾天沒動靜了，這事兒，你怎麼看？”
顏錦繡挑眉看向她。
驚奇道：“我不怎麼看，你哥沒動靜幹我何事？”
“當然關你的事了！你作為奸夫，可是大大地刺激了我哥啊，萬一他要是想不開尋了短見——”
顏錦繡嗤笑著打斷她：“要是真尋了短見，那就好了。”
“……哎，你能不能別這麼赤裸裸？我知道你喜歡千雪。”
顏錦繡難得地沒有反駁。
蘇墨晚自顧自又道：“說喜歡可能不太對，總之，你覬覦千雪。”
顏錦繡笑了，斜眸瞄她：“這你都能看出來？”
“當然。”
一杯酒下肚，蘇墨晚成功將臉皮武裝起來了，“可是千雪喜歡我哥，你趁早收兵吧，可能過程會有些曲折，但他們最終會在一起的。”
顏錦繡覺得她脾氣不錯，就直言道：“恕我直言，蘇墨白不配。”
“恕你恕你，不配就讓他慢慢配嘛，這個急不得。”
蘇墨晚說著，卻也歎了一口氣。
顏錦繡盯了她兩眼，然後笑：“你可真是兩麵三刀，在千雪麵前一套，在我麵前又是另一套。”
蘇墨晚也笑了。
“嗬，過獎，我可以兩麵四刀。”
岸邊垂柳條條，夕陽投在湖麵上，微風拂過，泛起粼粼波光。
靜謐的很。
顏錦繡忽然出聲道：“千雪和蘇墨白的事，不是我唆使的，她留下不走，也並非我授意。”
“我知道千雪的性子，你不用解釋。”
蘇墨晚杵了下巴，微微蹙著眉道：“其實，我就是想知道，是什麼事讓千雪傷心了。”
聞言，顏錦繡居然抬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酒香濃鬱，又順風飄遠。
“這個我恐怕沒法告訴你，不過，定然不止一件事，一點點累積，疊成了失望，一次次的失望，鑄就了最後的絕望。”
道理蘇墨晚都懂。
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艱難，想要一個人做出改變，真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蘇墨白這幾天在幹什麼……
剛剛將酒盞裏的佳釀飲盡，餘光裏便出現了一抹白色人影。
是樓千雪。
蘇墨晚趕緊將手中酒杯一扔，起身喊她過來。
樓千雪一副有事的模樣。
一過來，她瞅了瞅酒壇酒盞，又瞅了一眼顏錦繡，顏錦繡以手掩唇，咳了一下。
蘇墨晚拉她：“千雪，坐啊。”
樓千雪這才將視線扭向蘇墨晚：“不了，我要帶羽兒回穀了，你和慕容景要不要一起？”
“回穀？”
蘇墨晚隻覺得自己的腦細胞全被酒精綁架了，動彈不得，“現在回穀？”
“嗯。”
樓千雪見顏錦繡看向她，便解釋道：“剛才我收到了舅舅的來信，蘇墨白午時便出了江南地界，想來是要回琉夏了。”
“回琉夏？！”
蘇墨晚的腦細胞瞬間被鬆綁了。
她滴溜溜轉著桃花眼，心下有點急。讓他去好好考慮，幾日過去，就考慮出了這麼個結果？
蘇墨晚當然是要和樓千雪一起走的。
誰知，一行人出門時，顏錦繡也跟著。
見蘇墨晚疑惑看他，顏錦繡笑道：“山莊這麼空曠，我怕晚上鬧鬼，還是找個熱鬧的地方去住。”
兩個多時辰之後，樓千雪終於回到了藥王穀，顏錦繡在穀口外作別，馬車去往凰城方向。
進到穀裏，蘇墨晚與樓千雪邊說邊走，羽兒睡著了，小腦袋安安靜靜趴在母親肩頭。
樓千雪的視線無意往遠處一掃，居然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她猛然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