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眼神很真誠，但樓千雪覺得，蘇墨晚是在試探。
於是她居高臨下笑了笑。
“那隻是最初的五十兩，現在可不止五十兩了，哦，對了，你上次看病的銀子，你朋友看病的銀子，以及這次看病的銀子，我都給記到蘇墨白頭上去了，你記得提醒他早日來還債，我先走了。”
樓千雪說這話，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她先前還想著帶樓千珩去逛廟會，讓蘇墨白知道她不是非他不可，現在想想，這辦法太過迂回。
還不如讓蘇墨晚帶話，讓他親自到她麵前來，屆時，她會直接明明白白和他說清楚！
這比那些拐彎抹角的法子痛快多了。
“哎你等等！”
餘光裏，蘇墨晚似乎想下床，但又頓住了，朝著她喊道：“你不是說就當交個朋友了嗎？怎麼又和我算銀子了？”
樓千雪停下步子，轉過身去看她，拿著腔調道：“因為你剛剛令我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心情不好，自然就要改主意了。”
“……”
蘇墨晚給她梗住了。
她轉身，就要走，隻聽蘇墨晚在背後又喊道：“你先等等，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樓千雪再次轉過身去，就像看個麻煩一樣看著她：“什麼問題？”
蘇墨晚欲言又止，最後，好似有點忌諱地小聲道：“你剛剛說，孩子……”
樓千雪怔愣了一下。
羽兒是她的所有。
如果將來和蘇墨晚熟了，她不會介意告訴她的，但是現在，不行。
她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淡淡地道：“墮了。”
她也的確是這麼幹過。
“為什麼？！”
蘇墨晚微微瞪了眼，追問她。
她笑了笑，帶著自嘲的意味：“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可沒空給這樣不負責任的男人生孩子。”
原本，蘇墨白在她眼裏，不是不負責任。
但是後來，他回來，不清不楚地撩撥她，她就覺得他不負責任了，這麼說他，應該不是冤枉。
見蘇墨晚沒話說了，她想了想，嚴肅了臉，又叮囑了一句：“你現在正在調養，房事不宜太頻繁。”
隻見蘇墨晚臉色刷紅，立即將被子拉高，遮住了脖頸領口。
那上麵痕跡醒目。
樓千雪掉了頭，利落地走了。
出了三進院的時候，有個年輕男人朝這邊來了。
帶她出來的碧蓮頓了腳步，朝年輕男子恭敬喊道：“封統領。”
樓千雪覺得他眼熟，略略一想，便想起來了。
當初，秦王進穀，帶的就是麵前這個人。
這男子嗯了一聲，將目光轉向她：“樓大夫，我家主子有請。”
樓千雪心想，應該是要問蘇墨晚的病情吧。
她身上有頑疾，並沒有小病。
如果秦王問起，她是說，還是不說？
樓千雪跟在男子後麵，心思陣陣。
最後，兩人停在了花廳外，男子朝花廳裏恭聲道：“主子，樓大夫到了。”
秦王的聲音立即傳來：“嗯，進來。”
男子側身，給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樓千雪是有一點緊張的。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才踏進去。
還沒等她想好怎麼打招呼，就聽秦王道：“坐。”
於是，她就坐了。
坐下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合適。
大概是看出她緊張，秦王直奔主題：“你先前就給她看過脈？”
這個‘她’，肯定是指的蘇墨晚了。
樓千雪微微抬了眸。
“看過。”
她沒有直視秦王，但她能感覺到秦王心情很好，是因為和蘇墨晚圓了房的緣故？
看來，秦王對蘇墨晚，是有幾分真心的。
正這麼想著，隻聽秦王又問：“你和她說過，不易有孕？”
這話是壓低了聲音的。
聽在樓千雪耳朵裏，有點像質疑。
她連忙道：“這個是真的，我沒有騙她。”
“本王知道你說的不假。”
秦王的聲音溫了幾分，“叫你來，便是想問問，有沒有好的藥方。”
原來，不是在質疑她的醫術。
樓千雪暗暗鬆了一口氣，又覺得這是個表現的機會。當然，她也不知道為何想表現，大概是和蘇墨晚投緣？
她點頭，聲音慎重：“有。”
秦王大概是一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她這句話，她話一落，就有人送了紙筆進來。
她寫藥方，如行雲流水。
收了藥方之後，秦王並沒有立即讓人帶她走，而是問她：“之前你說不想認祖歸宗，如今想法可有改變？”
樓千雪怔了怔。
她不知道秦王為何要問她這個。
鬼使神差地，她反問秦王：“如果我現在改變主意，還能回得去嗎？”
這聲音有點飄忽，以至於她覺得不是自己嘴裏出去的。
“當然能。”
秦王一句話，將她神誌震回，隻聽秦王繼續道：“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來找本王。”
頓了頓，秦王又加了一句：“父皇一直派人在找你和你母妃。”
“母妃早就去世了！”
樓千雪受了刺激一般：“他現在來找母妃，就算找到了，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一刻，在她心裏，她把墨堯帝也歸為了蘇墨白和奚隨南這一類的人。
擁有的時候不珍惜，等失去了，才知後悔！
而且，墨堯帝是帝王，擁有三宮六院，母親當年，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願意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樓千雪想著想著，便覺得母親可悲。
她眼眶微微紅了。
等她發現自己太失態的時候，渾身哆嗦了一下。
好在，秦王不計較，反而給她倒了一杯茶。
那茶杯捧在手裏，足夠溫暖，卻不燙手。
秦王一直不說話，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謝謝……之前送我的生辰禮物。”
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他。
朦朧的視線裏忽然出現了一方潔白的錦帕，然後，她聽見秦王道：“即便你不想認祖歸宗，也可以將本王當作兄長，墨晚會在江南留一段日子，你若有難事，可以找她幫忙。”
找蘇墨晚幫忙？
也就十六七歲吧？
那丫頭片子能靠譜嗎……
樓千雪將錦帕接過來，輕輕擦了擦臉，承了秦王的情。
她點頭應道：“好。”
出了秦王的別莊，清風拂麵而來，她心頭豁然開朗。
如果蘇墨白再來撩撥……
她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