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雪怔愣的間隙，蘇墨白居然攬著她的腰，躍下了屋頂。
樓千雪完全不知所措。
她都已經想明白了，蘇墨白卻……他這麼對她，是什麼意思？
樓千雪不敢多想，怕自己又自作多情。
所以，落地的時候，她很快就退開了，但她沒敢抬眸看蘇墨白。
“蘇公子，我認識路，不用麻煩你了。”
蘇墨白道：“順路而已。”
樓千雪接不出話來。
她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她不想再不清不楚的，但是蘇墨白好像聽不明白。
又或者，人家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真的隻是順路送她。
樓千雪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種事。
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情急之下隻得道：“我……我還有個病人在迎客茶樓，我得過去看看，蘇公子先去忙。”
“迎客茶樓已經關門了。”
蘇墨白戳破道，“我剛剛從那邊過來。”
樓千雪隻覺自己的臉發起燙來，她急忙道：“那可能是我記錯茶樓名字了！”
蘇墨白沉默。
他一不說話，樓千雪心跳得更厲害了。
他肯定在打量她。
樓千雪緊張。
她現在是有點別扭，或許，他會從她的別扭裏，看到一些東西。
這讓樓千雪感到很不自在。
她袖子底下的手輕輕抓了裙子，有些尷尬地道：“蘇公子，你那麼忙，真的不用麻煩。”
蘇墨白看著她，不說話。
事情似乎和他預想的不一樣了。
他以為，樓千雪喜歡他，就會一直喜歡下去。
毫無疑問，樓千雪是喜歡他的，他在很多女人眼裏看到過愛慕，樓千雪眼裏也有，隻不過略淡一些。
他之所以要接近她，是因為她以後有用。
樓千雪有醫術，身手又好，為人單純，這正是他需要的。
但現在，事情不在他掌控之內了。
樓千雪這意思，是不想和他再有來往？
難道，她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蘇墨白沒有接近過女人，樓千雪是第一個，他好不容易出手，不想就這麼放過。
於是他道：“樓姑娘，我不是順路，是特意送你回去。”
在蘇墨白看來，他這種表達，夠明顯了。
樓千雪卻慌了。
“蘇公子真的不必如此！先前那些人是青鯊幫的，我舅舅已經幫我去解決了，他們以後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蘇公子不用過意不去！”
“我沒有過意不去。”
蘇墨白聲音裏帶了淺淺的笑意，“隻不過是盡朋友之誼，如果樓姑娘沒有把我當作朋友，那就另當別論了。”
聽出樓千雪話裏的意思，蘇墨白以退為進，打算用‘朋友’的名義，先把人穩住。
結果，還真的有用。
樓千雪道：“我當然是把蘇公子當作朋友的！”
蘇墨白主動說出‘朋友’這兩個字，她心裏就有了著落了。
既然他願意做朋友，她當然也願意。
心裏有了‘朋友’這個界定，以後再來往，就不會再多想。
樓千雪渾身驟然一輕。
蘇墨白臉上沒有蒙麵巾，他彎了彎唇角，“那我送你回去。”
樓千雪鬆開了一直揪著的裙子，也笑了。
走在路上，樓千雪忍不住問：“蘇公子，你這樣不怕被人認出來嗎？”
蘇墨白道：“沒幾個人認識我。”
樓千雪眸中有不解之色。
蘇墨白的名字，沒幾個人不知道，怎麼會沒人認識他？
似乎知道她心中疑惑，蘇墨白道：“認識我這張臉的，沒有幾個人，在江南，即便我露了臉，也沒人知道我是‘蘇墨白’。”
蘇墨白這話不假，不說江南，其實在帝都，除了朝臣和為數不多的幾個貴公子，也沒有多少人認識他的臉。
樓千雪道：“那你和青鯊幫的人交手的時候，為何要遮掩麵容？”
“以防萬一。”
蘇墨白彎著唇角道：“我現在不露真容，等以後來不及遮掩就走在大街上的時候，青鯊幫的人不會知道我就是‘蘇百萬’。”
樓千雪就覺得他活得不輕鬆，需要時時提防，瞻前顧後。
她沒什麼可問的了，怕問多了，會越界。
蘇墨白也不說話。
到了藥堂那條街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你還有個舅舅？”
樓千雪嗯了一聲，又加了一句：“我是孤兒，從小被舅舅撫養長大的。”
她說這話，其實就想讓蘇墨白知道她的身世，以此來阻斷某些可能。
蘇墨白果然有點意外。
“孤兒？”
樓千雪點頭，因為這個，她要強，同時也自卑。
“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父親……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蘇墨白其實已經派人查過樓千雪的來曆了，可惜，一無所獲。
他決定，直接問她。
“我聽見有人叫你少穀主。”
樓千雪猶豫起來。
藥王穀盛名在外，卻沒人知道，普濟堂是藥王穀開設的，所以蘇墨白查不到她。
藥王也曾叮囑，不讓弟子們在外麵用藥王穀的名號。
所以，樓千雪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見樓千雪猶豫，蘇墨白道：“既然樓姑娘不方便說，那就當我沒問。”
“也不是不方便。”
樓千雪解釋道：“是舅舅交代的，不能讓外人知道藥堂的來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別透露出去。”
蘇墨白彎著唇角道：“自然不會。”
樓千雪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道：“我舅舅……就是藥王，我是從藥王穀出來的。”
“藥王穀？”
蘇墨白一雙狐狸眼眯了眯。
他很意外。
藥王穀在江湖上的名聲，他是知道的。
沒想到，自己會遇上藥王的外甥女。
蘇墨白也有疑惑：“江湖傳聞，藥王不是有個獨子？”
“嗯，我的確有個表兄。”
想起樓千珩，樓千雪的神情便暗了下來，不知道這個麻煩，到底解決沒有……
“那他們怎麼叫你少穀主？”
蘇墨白偏頭看她。
馬上就是中秋，月色下，他眼裏帶著淺淺笑意。
樓千雪轉開視線，語氣裏帶了隱隱地自豪。
“因為我醫術比表兄好，舅舅說，藥王穀將來要交給我，所以，他們都叫我少穀主。”
蘇墨白的眸子動了動。
樓千雪居然是藥王穀的少穀主……
如此一來，她能幫他的，就更多了，相應的，他的風險也會增大。
藥王穀不是好惹的。
蘇墨白猶豫了，他得好好想想。
“藥堂就在前麵。”樓千雪見他不說話，就停下了腳步，微微抬眸笑道，“蘇公子請回吧。”
蘇墨白看著她臉上純真笑意，心底突然生出幾許不忍。
或許，他應該換個方式，不是男人對女人的忽悠，而是真心交個朋友。
“嗯。”
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立即轉身就走。
等樓千雪的身影消失在了藥堂前，他才轉身離開。
出去這一趟，樓千雪收獲很多，她心裏沒有了負擔，整個人都輕快了。
當然，略有遺憾是在所難免的。
好在，她多了一個朋友。
半夏沒敢去睡，一直等在她的房裏，聽見動靜，立馬就過來給她開門。
“少穀主，怎麼去了這麼久！再不回來，我就得讓師兄弟們一起去找人了！”
樓千雪笑了笑，坦然道：“正好遇上了蘇公子，就說了幾句話。”
半夏被她神情搞得懵了一下，“你們都……都說了什麼了？”
“沒說什麼。”
樓千雪認真地道：“我告訴了他少穀主的身份，然後蘇公子說，我們以後是朋友。”
“朋友？”
半夏咽了咽口水，“還是別朋友了吧，這次就是因為他，咱們惹上麻煩了。”
樓千雪想了想，道：“其實他也不需要我們幫忙，前幾次是我們正好遇上了，沒有我們，也會有別的人來救他的。”
半夏撇了撇嘴，卻沒有反駁。
翌日。
樓千雪一早就去了前麵藥堂坐診。
過午的時候，來了個不速之客。
樓千雪微微皺了眉。
來人在問診席前一坐，朝她笑道：“原來你是樓世叔的外甥女，先前的誤會，便一筆勾銷。”
他今日沒有戴麵具。
去後堂曬藥草的半夏回來看見他，驚呼了一聲，又疾步走到了樓千雪身邊去，“你這惡人，來這裏做什麼！”
男人盯著樓千雪笑。
“我是青鯊幫少幫主，奚隨南，也就是泰源樓的少東家。”
樓千雪看他不像來找茬的，就心平氣和地道：“奚公子有何貴幹。”
奚隨南又笑了笑，“自然是來賠禮道歉的，先前都是誤會，還請千雪妹妹不要介懷。”
他的笑，一如先前，讓樓千雪打心底覺得不喜，他對她的稱呼，更是讓她皺了眉。
“既然是誤會，過去了便罷，奚公子不要耽誤我給病人看診。”
奚隨南笑個不停，“隻要我在這裏，沒有病人敢進來的，千雪妹妹不妨賞個臉，過去泰源樓吃個飯？”
樓千雪冷了臉。
“你是來找麻煩的？”
奚隨南長得很好看，但整個人卻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特別是他說話的調調，讓樓千雪很反感。
“千雪妹妹別誤會，就是吃個飯而已，就當交個朋友。”奚隨南語氣裏帶著居高臨下的味道，“有我在，以後在凰城，乃至江南一帶，沒人敢欺負你了。”
樓千雪不領這個情。
她冷臉拒絕道：“我隻不過是個看病的大夫，沒人會來欺負我。”
聞言，奚隨南的臉色微變，卻依舊笑著。
他湊近了一些，聲音陰沉：“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