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雪身上隻穿了中衣。
她抱著外裳,就進去了。
與此同時,樓千珩已經走到了窗邊,他伸出頭,朝著外麵喊道:“千雪找到了,讓他們都回來吧!”
底下立即傳來男弟子的回應聲。
樓千珩猛地把窗戶關上了。
他回過頭來,目光緊緊盯著樓千雪。
原先,樓千雪是有點心虛的,而且,她不願意讓樓千珩生氣。
現在,樓千珩生氣了,她反而坦蕩起來。
“珩表兄,我是去給人看病了。”
拋開樓千珩對她那點心思,怎麼說,他也是她的兄長,她理應和他解釋一聲。
樓千珩卻不相信她的解釋。
“哪兒有人半夜三更來請你看病的?!是你認識的人?”
樓千雪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搖頭的話,就說明她在撒謊——不認識的人怎麼知道她是大夫,還半夜上門來請。
如果說認識……
她和那人也算不上認識,他們甚至彼此不知道對方姓名。
樓千雪思索的這一會兒,在樓千珩看來就是心虛了。
他更生氣了。
“千雪!你居然學會撒謊了!”
樓千珩幾步就走到了她麵前,他比她高大半個頭,盛怒之下,樓千雪感覺到了壓力。
她下意識就往後退。
樓千珩卻一伸手,就抓住了她胳膊,他很用力,樓千雪疼得微微皺了眉。
“千雪!你老實說!是不是在外麵認識了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居然敢半夜三更來找你!”
他一生氣,樓千雪就沒了顧忌。
她狠狠將他的手掰開,冷著臉道:“珩表兄!沒有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你別胡說冤枉我!”
這還是樓千雪頭一次用這種臉色對著他,樓千珩察覺到了危機,於是他更生氣了。
“不是不三不四的男人?那是什麼樣的男人?!”
樓千雪把外裳往桌子上一放,坦坦蕩蕩地看向樓千珩。
“珩表兄,我真是去治病了,你若不信,可以看看我衣服,裏麵的藥,我全用出去了。”
樓千珩知道她隨身帶著藥的。
既然樓千雪都開口了,他也就順著她的話,真去把袖兜檢查了一遍。
檢查完,樓千珩怒氣稍稍斂了一些。
他轉回臉,繼續問樓千雪:“是誰請你去看病的?”
樓千雪道:“一個剛剛認識的人。”
樓千珩見她有不願細說的意思,剛剛消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
“請你去治病的是男人吧?!這和半夜和男人幽會有什麼區別!”
樓千雪微微皺了眉,“珩表兄,人家是病人!”
“我不信!如果真是病人,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就去了?千雪,你別騙我行不行!”
樓千珩覺得,自己的心思,樓千雪定然是知道的,而且,她似乎也不反對。可是最近,樓千雪變了。
她喜歡出穀,甚至要在普濟堂待一個月!
她忽然出來,是不是和外麵的男人勾搭上了?剛剛竟然還對著他那麼不耐煩!
樓千雪一直是他抓在手裏的東西,現在,他好像要抓不住她了!
樓千珩心底有點慌。
“千雪!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在外麵認識了——”
“不是!”
樓千雪偏了身子,將側臉對著他:“來請我去看病的,的確是個男人,但是,病的是他的妻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妻子?”
這麼說來,是個有婦之夫了?
樓千珩猛然鬆了一口氣。
見樓千雪臉色不好,樓千珩就知道自己先前過分了,他軟了語氣,“千雪……”
“珩表兄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累了,要休息。”
樓千雪語氣淡淡的。
樓千珩就知道她在生氣,走近了兩步,低聲道:“千雪,你別生氣,先前是我錯怪你了,我也是因為太擔心你,所以才……”
“我沒有生氣,時候不早了,珩表兄回房歇息吧。”
樓千雪打斷他道。
樓千珩就知道這氣沒有這麼容易消,他猶豫了一下,出去了。
他一走,半夏就進來了。
看見樓千雪身上隻穿了中衣,半夏驚呼道:“少穀主!這是怎麼了?”
半夏是這麼想的,既然少穀主出去過,那肯定是穿好了衣服再出去的,公子一出去她就進來了,說明公子在的時候,少穀主就是隻穿著中衣的。
這……
半夏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公子雖然喜歡少穀主,但不至於會……
樓千雪一看半夏的表情,就知道半夏在想些什麼,她沒解釋,隻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半夏不肯走。
“少穀主,你剛剛是去哪兒了啊?”
樓千雪倒是不想瞞她,“就是先前咱們救的那個男人,他來找我去救命。”
半夏低低驚呼:“他又受傷了?!”
樓千雪暗暗吸了一口氣,搖頭道:“不是,受傷的可能是他的妻子,若是珩表兄明日問你,你別把那個人說出去讓他知道。”
半夏神情略猶豫。
樓千雪道:“他剛剛和我吵架了,若是讓他知道,以後還得吵。”
半夏終於點頭。
“那好吧,我不告訴公子就是!”
樓千雪隻覺有些疲憊。
她往椅子上一坐,雙肘搭在了桌沿,小臂交疊著。
“半夏,你和陸師兄的婚期定下了沒有?”
半夏在她對麵一坐,滿眼甜蜜,“定下了,明年三月。”
樓千雪有點羨慕。
半夏喜歡陸師兄,陸師兄也喜歡半夏。
樓千珩喜歡她,可她卻不喜歡樓千珩。
樓千雪忽然問道:“廟會上那個姻緣樹,你和陸師兄去拋過紅綢沒有?”
半夏又帶著羞意點頭。
樓千雪又生出了一絲希望,“所以說,還是挺靈驗的?”
半夏笑道:“心誠則靈!”
兩人又說了幾句別的,樓千雪就讓半夏回去休息了。
她躺回了床上。
如果真如半夏所說,心誠則靈,那她的有緣人,要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想著想著,樓千雪就快要睡著了。
忽然,窗戶一聲輕響。
樓千雪猛然睜開眼。
她下意識想,又是那個男人來了。
結果,她扭頭看去,還真是!
樓千雪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又利落地下了床去,“你怎麼又來了……是不是我給的藥沒用?”
屋子裏燭火已滅,借著窗戶灑進來的稀薄月色,她勉強能看清男人的臉。
男人手一伸,隻見掌心裏躺了一張銀票,他淡淡地道:“這是診金和藥錢。”
樓千雪莫名來了氣。
那銀票是一百兩的。
她伸手拿起,男人轉身就要走。
卻忽然想起了撕裂聲。
“我說了診金隻要五十兩!還你一半!”
“……”
銀票被撕成了兩半,樓千雪自己留了一半,又給男人遞了另一半。
男人似乎被她的舉動震住了。
好一會兒,他才伸手,接了回去。
就在他要越窗而出的時候,樓千雪鼓起勇氣道:“等等!那個受傷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嗎?”
出乎意料的,男人居然給了她答案。
“不是。”
這一刻,樓千雪心底竟莫名歡喜,她盡量平靜地道:“那公子怎麼稱呼?”
“敝姓蘇。”
男人說完,白影一晃,消失不見。
樓千雪走到了窗戶邊。
外麵滿地銀華。
她仿若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唇角情不自禁彎了起來。
在月色下,美得像個仙子。
男人姓蘇。
那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有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