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把脈。
她睜開眼,見床前坐著一個年輕女郎中,中指和食指正按在她的脈門上。
見她醒過來,邊上的傾城輕聲喊了一句,問她感覺怎麼樣。
蘇墨晚擠出一絲笑來,有氣無力的道:“還好,不想吐了,就是有點虛。”
邊上還站著一溜人,蘇墨晚看過去,有清荷吟霜,以及沈慕蕊主仆倆,還有碧蓮和另一個婢女。
女郎中正好收了手,臉上表情嚴肅,秀氣的眉頭微微糾結。
“你這脈相,表麵上看像是懷了身孕,可實際上卻是淤氣沉積,按理說若隻是一般的風寒,是不會出現這種脈相的,聽說你在吃藥?可否讓我看看藥方?”
藥方當然可以看,吟霜那裏就有。
蘇墨晚轉頭示意,吟霜轉身朝著抽屜那邊去了,回來的時候手裏捏了兩張方子。
女郎中接過方子就看了起來,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蘇墨晚一看那表情就有點嚇著了,難不成兩個藥方有問題?
於是蘇墨晚不等女郎中說話,就先問道:“可是這兩個藥方有什麼問題?”
女郎中見她表情帶了三分緊張,就道:“這藥方沒有問題,的確是好藥方,不知道是哪位高人開出來的?”
高人自然是宮裏的太醫院院正,顧太醫。
但蘇墨晚知道這不是關鍵,就隨口道:“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郎中。既然這藥方沒問題,那你為何這個表情?”
女郎中糾結的眉頭還未舒展開,“這藥方子明明沒問題,不知道是何故,才會導致這脈相,我行醫三載,還真是沒見過這種怪異的事。”
話說到這裏,女郎中頓了頓,問道:“你想想自己這幾日有沒有吃過別的東西或者藥?”
就是這句話提醒了蘇墨晚。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可能的原因,但是現在這麼多人在場,不能立即就說出來,於是她朝吟霜使了個眼色,道:“吟霜,你們先出去。”
吟霜似乎也想起來了什麼東西,眼神微微一閃,叫上清荷碧蓮以及沈慕蕊主仆倆,就往外麵去了。
獨獨傾城留了下來。
蘇墨晚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好避諱傾城的,等幾人出去關了門之後,就對著女郎中道:“我不久之前服過一種能讓人假孕的藥,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可有半年了?”
“沒有,不超過三個月。”
女郎中原本糾結的眉頭,聽了這話之後終於鬆開了,臉上卻嚴肅道:“為何要服那種藥?女人得珍惜自己的身子,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還是那種藥。”
蘇墨晚頭一次被訓,有點懵逼,“還真是那藥造成的?”
女郎中臉上神色緩了緩,“倒也不是。隻是那藥在你體內略有殘餘,和這藥方子裏的兩味藥材相衝,就激發了原本慢慢變淡的藥性。”
“那我喝這藥已經三四天了,怎麼沒事?”
年輕女郎中語重心長道:“藥性都是慢慢累積的,和慢性毒藥一個道理,時間久了就直接一命嗚呼,明白沒?”
“……咳,懂了。”
要不要說的這麼嚇人,還一命嗚呼,她命長著呢好嗎!
女郎中知道了病因,也就好對症下藥了,她拿過擺在一邊的紙筆,唰唰寫了幾味藥,遞給了一邊的傾城,交代道:“原先喝的藥先停了,換成我剛剛開的藥,等十天之後,再喝原先的。”
傾城接過藥方子,認真的點了頭。
蘇墨晚趕緊道了一聲謝,女郎中起身就要走,又忽然轉過頭來交代了一句:“聽我一句,以後那種藥還是不要碰了,女人身子一旦垮了,就很難再養起來的。”
蘇墨晚趕緊點了頭,表示自己受教了。心裏卻想著,不說壯如牛,她和‘垮’這個字,那是差著十萬八千裏的吧。
傾城將女郎中送出了房門,將藥方子給了碧蓮,又將要進來看蘇墨晚的幾個人全都勸回去了,最後才返回屋子裏將門關上了。
蘇墨晚知道傾城肯定有話要說,就道:“你要問什麼趕緊問,趁我現在神誌還清醒。”
“……你不是剛剛才睡醒麼?還要睡?”
蘇墨晚懶懶的瞥過去,“我最近越來越嗜睡,搞得我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夢遊的時候將慕容景強了。”
“……”
傾城在床邊坐了,低聲問道:“你為何要吃假孕的藥?”
蘇墨晚像模像樣的歎了一口氣,愁道:“我也是沒辦法啊,要是懷不上,皇後就得給慕容景塞十個八個侍妾,我能眼睜睜看著狐狸精成群結隊的往府裏來麼?”
“……那你也不用吃那藥啊。你、你還不如真的和秦王……那什麼。”
傾城說到後麵,有點說不下去了,畢竟是黃花大閨女。
“那什麼哪有吃藥來的快?再說了,就算那什麼,也不能保證就中了啊。一次不中就得兩次,兩次不中就得三次,三次不——”
“行行行!你別說了!反正以後不準再吃那種傷身子的藥了!”
傾城已經被蘇墨晚的厚臉皮擊潰了。
蘇墨晚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傾城的手,帶了三分虛弱的道:“你放心,要是以後皇後再想塞侍妾,我就先把慕容景強了,絕對不吃藥。”
“……你睡吧!我去看碧蓮給你熬的藥好了沒!”
傾城已經被蘇墨晚的流氓話羞得滿臉紅雲了,偏偏說的人挺自在,反倒是她這個聽的人敗下陣來。
為了避免受到更多的荼毒,傾城隻好先閃人了。
——
夜色降臨。
東魚城外的大營裏,停了一輛華貴的馬車。
暗沉的夜色中,馬車上走下來一個頎長的身影,眉宇間透出三分傲然七分睥睨。
正是側漏的秦王殿下。
候在馬車外的寇清揚上前行禮,躬身道:“末將恭迎殿下。”
寇清揚一身金鱗軟甲,襯得眉目俊朗,氣質冷硬。他今年二十四,比慕容景年長一歲,是東魚城駐守大軍的最高將領。
當然,是慕容景一年前親自提拔的。
慕容景理了理鶴氅的領子,掃了寇清揚一眼,淡淡的道:“不必多禮,進去說話。”
寇清揚聞言,微微側身,讓開了進主營帳的道。“殿下請。”
等慕容景邁開了步子往主營帳去,朝陽幾步上前,一手勾了寇清揚的脖子,一手握虛拳在他胸前用力錘了一下,笑道:“清揚,好久不見你小子越來越有味道了!”
寇清揚嫌棄的將人揮開,淡定的道:“你才有味道,我昨天剛洗了澡。”
“……”
一邊的封越也和寇清揚認識,但沒有朝陽那麼熟,這時候就笑道:“清揚兄,朝陽這是誇你越來越有魅力了。”
寇清揚聞言,故意將朝陽從頭到腳掃了一圈,更嫌棄了三分。
“誇我有魅力做什麼?我又不喜歡男人。”
“……”
兩人齊齊語塞。
寇清揚掃了兩人一眼,淡定的跟了上去。
朝陽和封越兩兩相望,最後是朝陽聳了聳肩道:“沒辦法,他長年空虛寂寞冷,得不到愛情滋潤的人,就是這麼的不解風情,我不和他一般見識!”
“……”
封越眨了眨眼,“你這話怎麼好像把我也說進去了?”
“有嗎?”
朝陽輕咳一聲,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我看你麵相,也不像是經常獨守空房的人啊,難道你的小兄弟依舊沒有逃出五指山?”
“……”
封越現在無比後悔和朝陽這廝站在了一條戰線上,他暗暗咬牙,忽然一笑,惡狠狠的反擊道:“我看你麵相,倒像是經常在五指山中穿梭的!沒事就少溜達,對身體不好!”
“哎我說你——”
朝陽看著鑽到前麵去的封越,不服氣的哼了哼。
他可是有溫柔鄉的人好嗎?和封越這樣的千年老光棍沒法比!
慕容景進了主營帳,看了一眼牆上釘好的地形圖。不用說,這一定是寇清揚事先準備好的。
等朝陽和封越進來了,慕容景才道:“你先說說硯雪最近的動向。”
寇清揚走到地形圖前麵,將手往圖上兩國交界的地方一戳,道:“目前齊河河麵還未凍結,硯雪隻在對麵布了三萬餘兵馬。”
說著,手指又微微移了幾分,“探子回報,不久之前,硯雪在鳳凰山下囤積了二十萬兵馬。”
寇清揚的手指這回移到了比較遠的一個地方,繼續道:“又在加雲山囤積了十五萬兵馬。”
慕容景聽完,冷峻的眉眼頓時閃過一絲不屑,眸子裏帶著三分孤傲,“想玩雙管齊下還是聲東擊西?不管是哪一條,本王都讓他有來無回。”
邊上的朝陽和封越齊齊眉目一凜,朝陽畢竟是雪影衛副統領,比較有經驗,就問道:“對方將領是何人?”
寇清揚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帶著三分傲然道:“自然是老熟人。”
朝陽聽了,臉上也染了笑意,挑眉道:“不過是手下敗將,還不換人?硯雪是在玩什麼花招?”
寇清揚臉上笑意一斂,正要說話,就聽慕容景沉聲道:“不管是不是手下敗將,不可輕敵。本王要的是萬無一失。”
朝陽和寇清揚齊齊嚴肅了俊臉,朗聲應道:“是!”
封越覺得自己對打仗這一途沒多少經驗,就想著有朝陽和寇清揚在,自己也是多餘。
於是在幾人對著地形圖又研究起來的時候,封越就默默出了主營帳。
還真是巧了,他剛剛踏出來,就見一隻信鴿低低落了下來。
封越趕緊伸手一接,信鴿乖順的落在了他胳膊上。
將信紙從鴿子腳上取了下來,封越以為這是留在凰城的雪影衛遞過來的消息,那肯定事關蘇側妃。
於是片刻不敢耽誤的進了主營帳。
“主子,是凰城那邊傳過來的消息!”
慕容景聞言,半側了身子,伸手將卷成一小卷的信紙接了,於手中慢慢展開。
朝陽封越寇清揚三人屏息觀望,隻見秦王殿下看著看著,唇角居然微微一勾,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三分溫柔。
三人頓時移不開眼了。
這可是幾年都不得一見的奇觀啊!
慕容景看完,發現三人驚異的瞪著自己,便迅速將信紙往袖子裏一塞,冷下了臉來。
“說到哪了,繼續。”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