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公子也偏了腦袋。
在看清一襲紅衣的人之後,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來,說出來的話倒不算難聽。
“上官公子,好久不見。”
上官清其扯了扯嘴角,並不應聲。他這時候忙著打量人呢。
剛剛到了樓下的時候,他從秦掌櫃那裏得知蘇墨晚來了畫樓,便想著趕緊上來見人,誰知道一上來就看見蘇墨晚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相談甚歡!
那男人從側臉看,倒也還算可以。
自然,在上官清其眼裏,那是比不上他自己的,所以在聽見蘇墨晚說‘八萬兩’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現在一聽這陌生男人的話,上官清其便皺了皺眉。
“什麼好久不見?本公子似乎不認識你。”
虞公子笑了笑。
這倒也正常,六年前他才十四,還沒長開呢,現在是一個翩翩君子的模樣了,與從前判若兩人,況且兩人之前也不熟,上官清其認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
於是,虞公子笑道:“上官公子真是好記性,當年在賽馬場,還是我救了你呢。”
上官清其聞言,眯了眯眼,隨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原來是你啊,還真是看不出來了,你這模樣,比以前難看了。”
這話還真是不客氣。
虞大公子和上官清其差不多的年紀,可他比上官清其正經多了,也不會像上官清其這樣說話難聽。
對於上官清其的話,他隻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上官公子來此有事?難道還要再畫一幅不成?”
“我當然有事,找人。”
上官清其說著,目光毫不避諱地瞅向蘇墨晚,然後嘴裏道:“虞公子若是沒事,可以走了,別耽誤本公子和朋友敘舊。”
“朋友?”
虞公子意外地挑了挑眉,帶著探尋意味的目光在上官清其和蘇墨晚身上來回轉了轉。
他忽而笑了:“那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我改日再來。”
後麵那句話是對著蘇墨晚說的,蘇墨晚心想,改天再來?還來做什麼,難不成真要給他畫一幅?
等虞大公子下了樓,上官清其才慢慢搖晃過來,他目光一個勁兒地瞪著蘇墨晚。
蘇墨晚知道,估計是因為她昨晚失約的事不高興了。
說起來也不算失約,是上官清其單方麵的約,她也沒說自己要去,實在是冤枉得很。
吟霜在樓台上,時刻注意著裏麵的動靜。
她一開始的時候看不見樓梯口倚著的上官清其,隻看見虞公子起身走了,以為兩人談完了,她就從樓台上往樓裏去。
誰知還沒踏出幾步,視線裏就冒出一身紅衣的上官清其朝著她家蘇側妃過來了。
吟霜略一猶豫,又退回了樓台上。
她現在是放心得很,知道蘇側妃和上官清其也就是‘閨中密友’的情分,所以用不著防備。
那邊的上官清其也看見吟霜,見吟霜過來幾步又往回退,這樣子倒有些刺激到他了。
這分明不把他當回事兒。
慕容景還真是放心……
蘇墨晚見上官清其不太高興,還不等他坐下就問:“昨晚我有事,所以沒去找你,不過,你有什麼事非得去萬花樓說?”
上官清其這人一副懶散模樣,看起來卻不討人厭。
他一屁股坐在了蘇墨晚對麵,有些受傷的道:“當然是有重要的事,不然我閑得慌嗎?”
蘇墨晚眸中隱隱浮上好奇之色。
“隻要不是救命的急事就行,你現在說也一樣。”
蘇墨晚也不知道自己和上官清其怎麼就成了這麼熟的閨蜜關係,明明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並不愉快。
想起這個,蘇墨晚又想到了傅映梨。
不知道她派人去傳的話,蘇若楓收到了沒有。
見她說完話之後一副等著答案的樣子,上官清其十分泄氣地道:“昨日是本公子二十生辰!”
“……”
這麼委屈幽怨?
蘇墨晚心想,我又不是你媽,還得給你煮紅雞蛋做長壽麵?
而且,讓她去萬花樓給他慶祝生辰,是要讓她包場請客的意思?
她和上官清其還沒好到這個份上吧。
蘇墨晚眨了眨眼,笑道:“那恭喜你啊,不是應該有加冠禮嗎?你怎麼還這副模樣?”
“當然有,不過不是昨日,得選個好日子,還得請個德高望重的老頭,到時候你要不要去觀禮?”
上官清其說完,一臉‘隨你便’的表情看著她,其實眼裏隱隱含著期待。
蘇墨晚自然看出來了。
她了然笑了笑,卻遺憾地搖了頭:“我怕是去不了了,過不了幾天,我就要啟程去江南了。”
這倒是個好借口。就算不去江南,蘇墨晚也是不想去看的。
一來,及冠禮也沒什麼好圍觀的;二來,她現在的身份不合適,和上官清其又不是好到了人生知己的地步,要是被慕容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教育她。
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上官清其其實也看出來了,不與她糾纏,隻問她:“你去江南做什麼?難不成去撈銀子?”
“你還真說對了,就是去撈銀子。”
蘇墨晚一臉向往。
“江南是個好地方啊,富得流油,我準備把酒樓擴張到那裏去,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所以你這幅畫也不用掛這兒,可以拿走了。”
這期間倒也有兩個人來求畫,但蘇墨晚說忙,就給推後了,這一推估計就是一個月後了,到時候她還想不想給人畫也未可知。
所以這廣告就先不用打了。
上官清其卻不願意拿走了,他搖頭,笑得得意,一副自戀口吻:“不拿,繼續掛著吧,讓那些凡夫俗子多瞻仰瞻仰本公子的風姿。”
風姿個屁,還挺臭美。
蘇墨晚腹誹完,就道:“那隨便你吧,對了,不是聽說今天放榜?什麼時候?”
“大概未時,午時過後吧,到時候一起去看?”
“行啊,一起去。”
蘇墨晚日落之前是不準備回府了,既然知道了昨天是上官清其的生辰,蘇墨晚決定一會兒請他去醉今朝搓一頓。
“咱們先在這兒待一會兒,等巳時過去醉今朝,吃了飯正好去看榜。”
這個榜,隻是文考的排名榜,武考當時在其衡山大營就已經出了結果,所以不用再另出榜單。
蘇墨晚閑得慌,就想出去溜達溜達。放榜的地方在玄武街頭,離青龍街有段距離。
醉今朝在青龍街尾,離放榜的地方就更遠了。
這樣來回一溜達,時間正好到了可以回府的時候。
蘇墨晚是這樣打算的。
再加上上官清其對昨晚的事不太高興,蘇墨晚想著不如就跟他去看一眼。
聽到她的安排,上官清其臉色馬上就好了,直接就站起身,還順便拉了蘇墨晚一把。
蘇墨晚躲開,受傷的手掌就露出袖底。
上官清其愣了一下。
“受傷了?怎麼弄的?”
話是這麼問的,但上官清其眼裏的懷疑蘇墨晚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這家夥居然在懷疑慕容景家暴。
蘇墨晚頓時就一抽一抽的笑了,看得上官清其一頭霧水。
“你、你怎麼想的啊?我還真是服了你了!”
蘇墨晚笑得差點岔氣兒,趕緊坐直了順順,她抬眼,嘴角是抿都抿不住的笑意。
上官清其知道自己想錯了,被蘇墨晚這麼一笑話,倍覺沒麵子。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遂強撐道:“我這麼想怎麼了?這麼想很正常!慕容景那樣的,一看就是個蠻不講理的粗魯人!”
蘇墨晚失笑。
她原先也是這麼以為的,可後來發現,人不可貌相啊。
雖然慕容景談不上溫柔,但離‘粗魯’還是有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的。
蘇墨晚也沒想和上官清其爭辯,慕容景什麼樣兒,她自己清楚就行了。
就在這時候,樓梯口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不高興地大聲喝道。
“說誰粗魯呢!敢說我三皇兄粗魯,你才是野蠻!”
蘇墨晚和上官清其齊齊一轉頭,就見七公主正直起腰來,一張俏麗的臉蛋上滿是不高興。
很顯然,七公主是輕手輕腳爬到了樓梯口,然後就躲在那裏偷聽了。
上官清其見了七公主,臉色有點不太好。
他家老頭子和墨堯帝說過要把七公主和他湊作一對,他是不樂意的,聽說七公主也不樂意。
這倒是讓上官清其意外了。
今日還是他第一次在沒有長輩的場合麵見七公主,上次七公主去萬花樓找人直接找錯了,所以兩人沒有對上。
所以此時,即便說慕容景的壞話被七公主抓了,上官清其也依舊淡定著。
他將七公主打量,然後笑了。
“論野蠻一道,我可是比不上公主殿下的,聽說前些時候,公主殿下無緣無故在萬花樓將吏部尚書家的唐公子打了,倒是英勇彪悍。”
上官清其這話一出,蘇墨晚才想起不對勁來。
她記得唐敏之說,他當時和上官清其在一起,才會被七公主認錯了人。
唐敏之當時以為蘇墨晚厭惡上官清其厭,還和她說了一句‘上官他其實不是大家說的那樣’。
從這些來看,唐敏之和上官清其應該是很熟的,私下有來往。
可為什麼給她的感覺是,這兩人不熟?
自己的醜事被上官清其重新提起,七公主好不氣憤。
雖然上官清其的皮相讓她曾經芳心動了一瞬,可現在七公主有了別的心儀對象。
當即就不客氣地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沒用,連抗婚都不敢!本公主用得著出此下策嗎!”
七公主說著,大步地跨上了三樓來,正要繼續戰鬥,卻被右側掛著的第一幅畫像吸引住了目光。
她眼睛漸漸瞪圓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七公主指著麵前的畫像,激動得難以自抑,連帶著嗓音都微微發顫。
“這這這、這不是那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