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一出來,就看見了這副虛偽造作的畫麵。
他皺了皺眉。
見沈慕悅麵部表情正醞釀得洶湧,他直接道:“本王已經派了人,你還有何事?”
見慕容景一臉的不為所動,沈慕悅心裏又氣又怨,又想起上次自己很丟臉地在他麵前哭過一回。
她終於意識到,慕容景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
起碼對她不會。
於是沈慕悅扶著柱子站直了,開始把話題往沈慕蕊那裏扯。
“妾身就是看王爺前幾日對蕊蕊格外不同,如今蕊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想著王爺會不會不好受,特意過來看看。”
一番話說得倒是貼心至極。
封越可就笑了。
當然,他是在心底默默地笑。
慕容景冷著眼將沈慕悅掃了掃,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本王還沒有問你,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沈慕蕊與你同一輛馬車,她墜崖了,你卻好好的?”
“……”
沈慕悅又震驚又委屈。
震驚的是,這話居然和剛剛蘇墨晚說的一模一樣!
委屈的是,沈慕蕊又不是她推下去的!腿長在沈慕蕊身上,是沈慕蕊非要往懸崖邊,跑關她什麼事!
見她被問得啞口無言,慕容景目光裏透出寒涼。
“本王聽護衛說,昨夜的刺客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叫沈慕蕊二小姐,這事你知道麼?”
聞言,沈慕悅目光一暗,瞳孔驟縮。
她當然知道!當時她聽得清清楚楚,可是這根本講不通!
父親怎麼可能派人來害自己的女兒呢!
況且蕊蕊還有大用處!是顆很有價值的棋子!
於是沈慕悅急忙解釋:“的確是有個刺客說了這麼一句,可是王爺,這一看就是栽贓陷害啊!父親怎麼可能讓人來害妾身和蕊蕊!”
慕容景冷笑一聲。
“是不是栽贓陷害,本王會親自問一問左相,到時候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清白。”
這口氣,分明是十分懷疑甚至是篤定了刺客的身份,沈慕悅心裏氣得很,她覺得自己父親不可能幹出這種蠢事來!
送沈慕蕊進秦王府就是為了幫她對付蘇墨晚,現在沈慕蕊好不容易得到慕容景的重視,父親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可能會下殺手!
沈慕悅越想越覺得,這裏麵肯定是有人在害左相府!
先除了沈慕蕊,再將這髒水潑在左相府身上,如此低劣又卑鄙的手段!
值得沈慕悅懷疑的頭號人選,就是蘇墨晚和將軍府了。
她已經認定了是蘇墨晚。
慕容景說要問問左相,她眼珠一轉,低聲道:“王爺,蕊蕊出了這事,妾身很是難過,想回相府住幾天,還請您恩準!”
正好秦王殿下也不想看見這樣做作的女人。
“本王準了,想住幾天住幾天。”
這話說的,好似巴不得沈慕悅趕緊走,弄得沈慕悅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
站在一邊的封越都懷疑自家主子後麵是不是還想跟一句‘不回來也隨你’。
等沈慕悅咬著唇腳步微跛的離開,封越才終於忍不住道:“主子,左相府那邊?”
“無事,明日的宮宴,本王自會尋機會和他說。”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左相了。
“那懸崖那邊?”
“讓他們留下搜尋的痕跡即可。”
“是。”
——
蘇墨晚帶著吟霜,直接就奔去了畫樓。
她想著上官清其如果有正事的話,一定會來畫樓找她。
誰知,到了畫樓之後,並沒有見到上官清其,而是見到了虞公子。
看那樣子,是早就來了,夥計見他派頭大,也給人端了茶來伺候著。
此時虞公子正端著茶欲飲,剛湊到了嘴邊,就看見了出現在樓梯口的蘇墨晚。
他把茶杯一放,揚聲道:“可是一陣好等啊。”
說著,將蘇墨晚一身行頭來回打量。
蘇墨晚這時候穿著男裝,臉上還帶著麵具,直接被他認了出來。
她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應該是因為跟在她身後的吟霜。
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蘇墨晚幾步就走到了虞臨身前去。
她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看著他,挑眉道:“虞公子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虞臨聽見她這一句,便以為還在計較他昨晚偷襲之事,就道:“昨晚的事我有不對,但不是也在你手裏吃了虧?咱們算是一筆勾銷了吧?”
蘇墨晚才不是因為這個,她隻是單純的不太喜歡慕容景這個表弟。
俗話說第一印象很重要,她還記得第一次見的時候,虞臨說了一句話。
“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有毒,特別是女人。”
這話就將蘇墨晚得罪了。
蘇墨晚有些自戀,但她的的確確長得是屬於漂亮那裏麵的,可她心眼兒不壞啊,所以對虞臨的印象就好不起來了。
她敷衍道:“那就一筆勾銷,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虞臨覺得自己坐著蘇墨晚站著,顯得自己很沒有氣勢,便拐著彎兒道:“坐下說,你站著不嫌累?”
“不嫌啊,我年輕身體好,這麼遠的路都能走,何況隻是站一會兒,還是說,虞大公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準備走了?要與我促膝長談?”
“……”
虞臨頭一次見嘴皮子這麼利索的女人,頓時有些招架不住。
倒不是說他沒口才,他是對著女人不屑於施展,虞公子自以為很有風度,不和女人一般見識。
所以這時候即使被蘇墨晚這話堵了,他也隻是笑了笑。
“想必,秦王沒有和你提起過我吧?”
蘇墨晚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和秦王過日子,提你做什麼?”
“……”
虞大公子抿著唇,強笑:“你可能不知道,秦王是我的表兄。”
“知道啊,所以我是你的表嫂,來,喊一聲聽聽。”
“……”
虞大公子將人掃了一眼,不無懷疑地道:“秦王不應該會喜歡你這樣的,難道幾年不見,他連口味都變了?”
這話就不太好聽了,蘇墨晚知道虞大公子是不甘被她口頭欺負,要反擊了。
蘇墨晚坐到了虞大公子對麵去。
她笑道:“口味?看來你這表弟當得也不怎麼稱職,秦王殿下的口味嘛……”
頓了頓,她稍稍壓低了聲音。
“秦王殿下根本就沒有口味,哪來的口味變了之說?他可是親口告訴過我,以前沒喜歡過別的女人,難不成你的意思是,秦王殿下先前喜歡的……不是女人?”
“……”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慕容景的口味變化還真是挺大的,今天回去我一定會將虞公子的問候帶到,不用言謝。”
“……”
這女人!
虞大公子幾句話就被堵得死死的。
不想再繼續無意義的口舌之爭,他終於爽快道:“和你直接說吧,我這次回來帝都,是皇後的意思,這裏麵的原因和秦王多多少少有點關係,我和秦王關係不太好——”
“所以你和我關係就好了?不見得吧?幹嘛要單獨和我說?”
“……”
虞公子幾乎要內傷。
後麵的吟霜憋得辛苦,不敢再聽下去,索性到了外麵的樓台上去,留下兩個人互相瞪眼。
蘇墨晚算是明白了虞大公子等在這裏的意思,估計是皇後求著虞大公子回來帝都,原因和慕容景有關,但是虞大公子和慕容景關係不是很妙,所以他就想先從她這裏擊破。
心思轉了幾轉,蘇墨晚也不逗他了。
整理了一下臉上的不正經,換上一副認真的神色,她道:“行,你說吧,我聽著呢。”
這變化太自然太無痕太迅速,看得虞臨又挑了挑眉。
不過他還是先將正事說了。
“皇後說,讓我回帝都幫秦王,可是沒說清楚原因,隻讓我務必回來,我現在回來了,皇後那裏卻沒了音信,看在昨天那一掌的份上,你去幫我問問皇後,或者問問秦王,到底是要讓我幫什麼忙。”
虞臨原本沒有這個想法,但是這兩天聽到的,或者體會到的,都讓他覺得從蘇墨晚這裏下手,比較合適。
他回帝都已經三四天了,總不能再這麼不明不白地待下去吧?
其實倒不是如他說的‘皇後沒了音信’,音信是有的,隻不過前提是讓他進宮去。
虞大公子心底對雲墨皇宮已經有了陰影,他是絕對不願意再次踏足的,所以現在可以說是和皇後僵持著了。
蘇墨晚就有些意外了。虞大公子回帝都居然是皇後叫回來的,而且原因還是要幫慕容景。
慕容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難道是治腿?可是虞大公子不像是會歧黃之術的人啊。
蘇墨晚也想不通,所以就應下了。
“皇後那裏我是不敢去問的,慕容景這裏我倒是可以給你問問,不過,不保證能問出什麼來。”
虞大公子點了點頭。
直覺告訴他,蘇墨晚去問的話,慕容景應該怎麼也會說,並且,他相信以蘇墨晚這樣利索的嘴皮子,怎麼著也會將話問出來的。
蘇墨晚見自己都答應了,人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挑著眉道:“虞大公子還有事嗎?”
“……”
正重新端起茶杯的虞大公子聞言,手不上不下的,頓在了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
最後餘光掃到樓梯口那兩幅畫,他揚著下巴道:“都說墨公子畫技了得,那就幫我畫一副如何?反正我是來帝都幫忙的,拿點酬勞也應該。”
“不如何。”
蘇墨晚笑了笑,不客氣地道:“牆上那兩幅畫,價值十萬兩。虞大公子想必也知道,我是按容貌來收銀子的,我看以虞大公子的容貌氣度,怎麼著也是八萬兩。”
“什麼八萬兩,他比得上本公子的一半麼?”
一個聲音突兀地插進來。
蘇墨晚轉頭,就見一身紅衣的人斜斜倚在樓梯口,十足的狐狸精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