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不知道閻羅玉為何物。
上次在畫樓裏掏出來之後,蘇墨白也是這副表情,但是後麵她再問的時候,蘇墨白隻說讓她別多問,把東西收好就行。
所以她那天才會滿腹心事。
這表情終於又在惠真這裏重演一次,蘇墨晚趕緊抓住機會就問。
“這塊玉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何你們一個個都是這個表情?”
蘇墨晚看著被攥在惠真手裏的閻羅玉,臉上盡是不解。
閻羅玉通身暗紅色,如果非要說不同,蘇墨晚隻看出來形狀有些怪異。
惠真眉頭一皺,似是在考量到底說還是不說。
最後,他把閻羅玉往麵前的圓桌上一放,歎了一口氣:“這事說起來話長了,和琉夏國有幹係,這閻羅玉如果出現在琉夏國,那將是不小的動蕩。”
“有這麼嚴重?”
蘇墨晚也皺了眉,桃花眼裏都是凝重。
怪不得蘇墨白那天會出現那個神情,也不告訴她裏麵的玄機。
“比你想象的要嚴重。一百年前,琉夏傳國玉璽丟失,等找回來的時候,隻剩下了碎片一角,當年的琉夏王請了能工巧匠將其雕琢成閻羅玉,以作留念。後來,琉夏皇位傳承不僅需要傳位詔書以及後來新製的傳國玉璽,還需要這閻羅玉。”
蘇墨晚震驚得瞪大了眼。
這裏麵的信息太多了,她一下子消化不了。
很顯然蘇墨白是知道這閻羅玉的價值的,那天見到閻羅玉在她手裏,他除了最開始的驚訝,之後就淡定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蘇墨白覺得這東西在她手裏理所應當!
見她愣愣的沒有說話,惠真又道:“忘了和你說,閻羅玉不僅一枚,是一雙。”
“我知道,另一枚在蘇墨白那裏。”
這是那天蘇墨白告訴她的。
他說,他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蘇墨晚已經被自己的猜測給震得七葷八素了。琉夏國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在他們兄妹手裏,是不是也就說明……
想到這裏,蘇墨晚手指顫了顫。
惠真顯然比蘇墨晚淡定得多,甚至心情頗好的笑了笑。
“那這麼說來,蘇墨白是已經準備動手了?”
蘇墨晚就是再遲鈍,也明白惠真話裏的動手是什麼意思,這也間接證明了她的猜測是沒錯的。
姬玉為何暗中來了雲墨,她和蘇墨白為何一直寄養在了將軍府,蘇墨晚前後一連貫,全想通了。
麵對惠真的疑問,她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這消息實在是……讓我先緩一緩。”
惠真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你慢慢緩吧,不過,我覺得這沒什麼好緩的,蘇墨白,生來就是該站在最高處的。”
這話蘇墨晚很讚同。
她一直覺得蘇墨白有些可怕,起碼在看人心、猜心思這方麵是很可怕的,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通透,讓人任何想法都無所遁形。
當然,蘇墨晚也沒忘了蘇墨白六年前那個拉風的壯舉:文武雙科狀元。
惠真凝著的眸子想了想,又放出了一個炸彈。
“我覺得有件事應該告訴你。”
“什麼事?”
惠真微微皺了眉,一向不太正經的臉上居然現出悲憫神情,直直望向她。
“你可能不知道,琉夏國二十年前,發生了一樁滅門慘案,姬氏一族無一幸免。除了你們母子三人。”
滅門慘案……
蘇墨晚心尖抖了抖。
這個時候,她忽然就覺得,蘇墨白讓人心疼。
原來,蘇墨白暗暗背負了這麼多,卻從來不和她透露一個字。這讓蘇墨晚瞬間就懊惱自己簡直太遲鈍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這天下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需要琉夏的軍事機密嗎?隻要答應每年給惠安寺十萬兩的香火費,我可以賣給你的。”
蘇墨晚鄙視:“你還真對得起你俗家弟子裏麵這個俗字。”
“過獎了。”
惠真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自信看著她道:“或許有一天,咱們還真的得合作呢,公主殿下。”
雖然蘇墨晚早有所料,但是乍一聽那四個字,還是驚得心口發麻。
她不是原主,隻是一個穿越過來的,但此時卻深切的感受到了生命裏承受的沉重。
與其渾渾噩噩的找不到事情做,倒不如盡自己所能,幫蘇墨白一把。
蘇墨白對她太好了,好到蘇墨晚做不到看著蘇墨白自己獨自承受,她卻袖手旁觀。
蘇墨晚把閻羅玉放進了袖子裏。
這麼小小的一塊玉,沉重了很多。
見她要走,惠真嘖嘖道:“果然是有事才會找我,還問完就跑,你這樣讓老衲很寒心哪。”
蘇墨晚回頭,朝他笑了笑。
“寒心?那睡覺的時候你就多加兩床被子,保證你暖得冒汗。”
“……”
蘇墨晚走了,惠真卻凝著眉頭愣在了亭子裏。
蘇墨白兄妹倆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他也知道,蘇墨白遲早,是要報了這筆血海深仇的。
這倒是和他,有著共同的敵人。
蘇墨晚出了門,上了馬車緩緩離開。
清荷幾次三番想開口問,但是想了想還是憋了一路,直到路過白虎街的楚王府的時候,終於不用憋了,因為有人擋了路。
蘇畫月老遠看見熟悉的馬車就等在半路了,等蘇墨晚的馬車近了,她才故意讓車夫攔了上去。
“哎呀,妹妹這是要去哪裏?”
蘇墨晚聽見這個聲音,沒了原先的厭煩和記恨,隻當是陌生人了。
“我自然是要回府,楚王妃這是要去哪兒。”
蘇墨晚從打開的窗子瞥了蘇畫月一眼,見對方描著精致的妝容,就問了這麼一句。
蘇畫月嘴角扯出一個笑來,挑釁意味十足。
“那正好了,我正要去秦王府看看柳如絮,咱們可以一起了。”
看柳如絮?
看柳如絮需要打扮得這麼風騷?
需要穿得這麼隆重?
蘇墨晚實在不明白蘇畫月要搞什麼幺蛾子,隻好冷淡地道:“秦王府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去的,提前知會過秦王了麼?還是說楚王已經和秦王報備過了?”
這倒不是蘇墨晚故意為難,這確實是秦王府的規矩,沒有慕容景點頭,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更別說蘇畫月這麼一個大活人。
蘇畫月果然臉色一僵,還是強撐著笑顏道:“這有何難?以墨晚你在秦王殿下跟前的分量,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麼?”
“你還真是抬舉我了。”
蘇墨晚毫不客氣地笑了。
“上次二哥來,也是被攔在了府門外的,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一試。”
說完,也不管蘇畫月臉色會多難看,蘇墨晚直接就對著車夫道:“繞路,咱們從朱雀街那邊走。”
馬車夫得了令,瞬間就勒馬退了稍許,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蘇畫月氣得不輕,但是一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會被堵在秦王府門口,隻得對著跟在身後的春梅夏竹道:“先不走了,回去叫上王爺一起!”
春梅夏竹麵麵相覷,隻好跟在了後麵又回了王府。
慕容錦正在書房裏看書。
是的,看書。
他既不用和太子一樣學看奏折,也不像慕容景那樣需要處理軍務,更不用上朝。
所以除了看書,也隻有看書。
聽見外麵的下人稟告說王妃求見,慕容錦原本平淡的眉立即就輕輕皺了起來,正要說不見,就已經聽見蘇畫月的聲音了。
“王爺,母親說讓臣妾有空去看一下如絮表姐,可是臣妾方才聽說秦王府不讓人隨意進出,您方不方便陪臣妾去一趟?”
蘇畫月其實知道,慕容錦肯定會答應的。
因為秦王府裏有個蘇墨晚,就算不一定能見到人,慕容錦也會毫不猶豫地去。
果然,在她話音落下不一會兒,就聽見書房裏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然後一身銀白色錦衣的慕容錦就出現在了她麵前。
“既然你要去,本王就陪你去一趟。”
“多謝王爺!”
蘇畫月臉上笑意依舊,微微低垂的眉眼卻帶了一絲嫉恨。
馬車繞過朱雀街,終於進了青龍街。
在馬車快要到秦王府門口的時候,蘇墨晚忽然道:“先去一趟酒樓。”
於是,馬車又拐走了。
剛剛出門來的秦王殿下臉色瞬間就黑了。
他倒不是覺得蘇墨晚看見了他就掉頭走了,他不高興的是蘇墨晚都回到家門口了,居然還轉身往外跑!
竟比他還忙麼?
黑著臉的秦王殿下表示:他就在門口等著,倒要看看,這女人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於是,本來是準備在門口等女人的,結果秦王殿下等來了不速之客。
特別是蘇畫月時不時投過來的眼光,讓慕容景臉色越來越冷。
偏偏蘇畫月還毫無所察。
她站在慕容錦身邊,直直地看著慕容景道:“我就是來看一看如絮表姐,叨擾了殿下了,殿下能否行個方便?”
很顯然,慕容錦的心思不在這裏。
他隻是隨意寒暄了一句。
慕容景將夫妻倆略略一掃,他看向蘇畫月,神色寡淡。
“蘇墨晚不在府裏,沒人招待你,本王也要出府了,沒空招待楚王,你二人,改日再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