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有湯品,我對一桌的油膩不太喜歡,幸好有清湯。
之桃小聲說:“這是玉竹燉水鴨。還有這盅是酸梅湯,皇上特意吩咐讓人做的。”
我搖搖頭,聞到酸的甚是不喜歡。
之桃在輕笑:“小姐必會生個皇子。都說酸男辣女,司棋小姐一個勁的想吃酸,小姐看到酸的就牙痛。”
“你倒是了解我。”從小就不喜歡吃,覺得吃了心裏也會酸澀的。
這習慣長大了,竟然也是改不過來了。
她給我夾了些菜放在小碗邊,都是清淡之類的。
小嚐了些,味道也早就習慣了,都是差不多。
宴間,自有歌舞表演。
台上似一陣白煙生起,然後一個身著淡粉色輕紗的少女赤著玉足在台上,雙手高舉,輕紗將臉蓋著。
看不到長得怎麼樣,可是那潔白小巧的玉足,就足以讓人讚歎了,應是盈盈如手掌長吧,誘人得想握在手間把玩,腳腕間戴著鈴鐺,一個輕輕的移動就清脆地作響。
鼓聲響起,氣氛立時變得慎重起來,眾人停下,更想一睹少女的容貌是何等的仙姿玉貌。
粉紗輕移,眉目如畫,貌若天仙,一汪秋水盛著彎彎漂亮的月色,兩頰笑渦霞光蕩漾,柳眉如煙,一個絕美得讓後宮三千無顏色。
不管是男的,亦是女的,都讓這絕世的姿色給震倒了,那麼的美,腰若細索,肌若凝脂。有著空穀幽蘭的清雅,不染塵世又有著新月般的明亮俏皮,每一舞動,都隨著不同的表情,變幻著萬般的嬈色姿彩。
回眸朝皇上一笑,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經紗掠過皇上的麵前,他伸出手,似想抓住。
偏絕世美人如夏後之雨,急急而去,在高台上,不停的旋轉,高雅清香的氣息,隨風而來。
皇上眼中的驚豔,讓女子笑意更亮三分,讓後宮的女子看得暗裏咬牙。
我輕笑,低頭地攪動著一盅水鴨湯。
聞著這食物的香氣,覺得沒什麼胃口。
鼓聲停下,女子粉紗摭臉,及徐徐而去。
接下來有吹簫、詠唱,卻沒有剛開始帶給人震憾的感覺了。
我相信,不用等到宴會完,那個女子就會引起眾多人的注意了。
這些宴會,怎麼會少得了無垠呢?有時我覺得無垠根本就不是一個質子,而是一個樂師一樣。
每逢有宴會的時候,他都不得不來。
誰會聽他彈那琴,他的身邊,又有一個女子在跳舞,有著不同的風采,想必是不同地方的女子,也相當的美,神情慧靈,冰肌玉膚。但是比起剛開始那們,卻又差得遠了。舞不錯,但是琴更妙。
“小姐,你看。”之桃輕聲地示意皇上那邊。
我斜過頭去看,那絕麗女子已換上了簡約的民間女子之服,卻是更顯得如朝霞映雪,燦若月華。
她站在了皇上身邊,彎彎的眼眸中,裝滿了嬌笑盈盈,而他,將她細細的打量著。
我閉上眼,無由來的心裏一陣痛。
隻有無垠的琴聲,才是最真切的。
輕輕淡淡,訴說著他的心中的一些落寞,埋藏得很好,沒有人會了現他重音之弦過多的停留。
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聽得最是認真了。沒想到眼角餘光
中看到太後眯著眼睛,細細地聽著。
歎氣,是該回去了,坐到最後,其實也就隻是坐到最後,等著曲終人散。
沒了胃口,將湯推開:“之桃,我們回去吧。”
“小姐,還沒有看那奇怪的畫呢?”
“不看了。”我站起來,悄悄地離開。
誰也不會知道我走了,上有美人之景,有仙之樂曲,還有畫之魂兮,更讓在座的人關注。
柔亮的月光如水一般的清澈,照著建章宮裏的一切。轉過背後,才是陰暗的角落,月亮的光華再亮,終隻能照著一麵,在那角落中,依然是黑的。
我長歎一口氣,住薔薇宮走去,看到青鸞提著兩壺酒往一邊去。
有些奇怪,但那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讓我心裏暖暖地。
“之桃,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往小路進去。
“需要酒嗎?”青鸞把酒遞給九哥。
九哥放下撐在樹上的手搖頭,生硬地說:“不必。”
青鸞直言不諱的說:“青薔姐姐有了身孕,九哥心裏不難過嗎?你守了這麼久的好妹妹有了皇上的骨肉,很快,你這個與昭儀最好的九哥,就會讓你借著她的春風,一直一直升。”
我很討厭青鸞說這些話,她總是知道要怎麼輕淡的將九哥傷得最深。
九哥還是淡定地拒絕:“不必了。”
九哥生氣了,壓抑著他的怒火,青鸞畢竟也是他的妹妹。
青鸞卻覺得不夠,“我以為你需要酒,畢竟,這會讓你不開心,讓你傷心,讓你牽懷,讓你挖空心思保護的好妹妹。從頭到腳,從心到身子,都是另一個男人的。現在有了他的孩子,你不覺得,你在宮中,接受皇上所賜的官職,很窩囊,很可憐。”
九哥的手抓也了拳,我氣得胸口喘息著,步履急促地走上前去。
二人轉身看著我,青鸞轉過身臉上還帶著殘忍的笑。我掄起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相當的清脆,打得我手心都生痛,打完之後,手還在顫抖著。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一雙眼裏滿是氣恨:“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滾!”從來沒有這麼恨過。
她不在乎九哥,她把他的傷口剝開,再灑上鹽,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
她不在乎的,我在乎啊。都好好的藏著這份傷心與難過了,為什麼她要來把九哥的傷口撕裂呢?
淚水湧了出來,滑在臉上,我憎恨地看著青鸞:“不要以為你是我妹妹,我就會讓你總是來傷害我,你再試試看,你信不信,我會把你給毀了。”
我說得很輕,很認真。
她一手摸著臉頰而笑,笑得淚都出來了。瞧著我。“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假,讓我看了,就是這麼的惡心。明明就是這樣,藏住了,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嗎?你在乎九哥,可是你把他當成什麼了?怕你知道了會難過啊,他心裏痛得連酒都不敢喝,你在說我的時候,你在做些什麼?”
顫抖地咬著唇,心裏翻湧著,難受著。
我知道,我有孩子的消息九哥終會知道的,我很少出來,就是不想在宮裏碰到九哥,我不知要怎麼跟他說。
閉上眼睛把這些感覺都壓下去,冷厲地看著青鸞:“你再來打擾九哥,我不會對你再有什麼客氣之情的。”
“九哥九哥,你的眼裏,還有這個九哥嗎?你可知道他現在身受重傷嗎?”倔傲美麗的臉看著我笑得極是美麗。
九哥冷斥:“青鸞,閉嘴,滾回你的地方去!”
“我會滾,不用你們兩個來趕我,一個高尚,一個自私,剛好就是這麼一對了,青錦臣你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她的,為什麼不敢把你頭幾天晚上受傷的事告訴她呢?她在哪,她當時應是和皇上在溫柔鄉裏……”九哥舉起了手,一臉的怒火,要教訓青鸞。
我抓住他的手:“青鸞你說。”我能承受,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不僅受傷,結果還嚇到了宮裏的嬪妃,皇上責罰了青錦臣五十大板。”她笑得眉飛色舞:“你當然不知道了,你就在你的薔薇宮裏,關起門來。外麵還有禦林軍的保護,其實你就是一個瞎子,睜眼的瞎子。”
九哥雙手將我的耳捂住,壓在懷裏。一手指著青鸞:“滾!”
她跑走了,笑著,哭著,從陰暗的樹中,跑出到月光下。
我哭得好難過,為什麼九哥都不告訴我呢?我真的是一個睜眼的瞎子,在薔薇宮附近那麼多的禦林軍,還以為是因為最近的畫之事,他讓人守著,不讓人隨意闖入嚇到我。
什麼都不知道,我說她傷九哥,其實還是我,如果不是我,怎麼才能傷得到九哥。
每次很難過的時候,我都會頭痛,很痛很痛。
九哥知道,九哥雙手揉著我的額,卻不知怎麼安慰我。
怎麼安慰都無法彌補我心中的愧疚之意。閉上眼睛,靜靜地流著淚,讓頭痛摧天毀地的將我擊倒。
結果卻是九哥和顏悅色地說:“薔薔,別難過,你難過,九哥心裏更痛,還有傷口更痛。”
我抬起頭,淚眼漣漣地看著他:“九哥,你離開宮裏好不好?”我不要他讓別人說靠我,不是這樣的,是我靠著九哥,沒有九哥,我會心裏不安。
他有些悲哀:“青薔,你要推開我了嗎?”
“九哥,我寧願你傷心幾年,也不要聽到有人再這樣說你,心裏好痛。我的九哥,卓爾不群,我的九哥,暢談天下,拍馬追風,雨中舞劍,快意江湖,知交遍天下。怎麼會穿著這可笑的紅衣,在宮裏做個侍衛呢?”
還會受傷,還會受欺負,這些,都是因為我。
他抓著我的手,緊緊地抓著:“青薔,如果我走了,你難過的時候,你能到哪裏去,你想看九哥的時候,怎麼可能見到一麵。”
我硬起心,什麼也不想,淚水連成串,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著。
我寧願殘忍,不誰來汙辱九哥,要九哥放開他的心,哪怕是寂寞,最起碼也是快意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