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女倒是伶俐,馬上就去準備暖手爐給司棋。
司棋穿著大白色的衣服,衣領口是長長的毛,她粉嫩的小臉縮在毛裏,煞是可愛,吐吐舌:“青薔你倒是不怕冷,過二天啊那梅林裏的梅花就開了,我們去看看啊,折些回來,放在房裏可漂亮了。”
“很冷的天啊,還出去。”快到十天了,還是不要出去惹事。
她嘟起嘴:“青薔,你清靜歸清靜,不會還想遞個頭發做個尼姑吧,正好,我告訴你哦,那梅林裏,還真有個小寺廟,供著菩薩,那裏可清靜。”
“嗬嗬,你是不是羨慕我頭發長得比你長啊。”我笑睨地看著她。
“去嘛去嘛,別一天縮在房子裏,不知天下春秋大事。”她湊近腦袋:“其實啊,皇宮裏有意思的事,可多了。”
想來,她慢慢習慣了宮裏的生活,逐漸地尋找到了快樂,這是好事,我替她高興。
她黑亮的眼眸寫滿了亮意:“青薔,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就是你來我那裏的的那天,沒消多久,皇上也離開了。我和皇後娘娘想來你這裏看看你,走到假山的那邊,你猜怎麼著?”
我心一跳,垂下眼眸,掩著眼裏的慌張,淡淡地問:“怎麼了?”
她壓低聲音說:“皇上跟一個女人在裏麵偷情啊。”
“偷情?”心跳得夠猛的,手一抖,差點把茶給潑出來了。
“是啊,嚇著了吧,嗬嗬。當初皇後娘娘也不知道是誰,走出一個人,可也楞是嚇得倒退三步,那可是皇上啊。皇上的臉色也不好看啊,冷聲冷色地說:朕可礙著皇後了。”皇後娘娘當時不敢吭聲,然後皇上又說了些話,就讓大家都回宮裏。”司棋說得有聲有色,還裝得有模有樣的。
她哪知我心跳如雷,心中有鬼。
司棋喝了口茶潤潤喉:“後來皇後娘娘差人去裏麵看看,就隻找到一瓶白玉膏,就不知道皇上寵的究竟是哪一宮的美人。”
我鬆了口氣,輕笑地看著司棋:“你不吃醋嗎?”
她輕歎,眼中有些燥亂之色:“聽說習慣就好,皇上的後宮,那麼多的女人,要吃醋,真的會酸死的。”言語中,又掩不住的無奈。
說不在意,都是假的啊。在意,又能怎麼樣呢?司棋,從入宮開始的單純,慢慢地開始變化了,我就是怕我變成這麼樣,所以,我努力地堅守著自已的立場。
其實我想最可憐的莫過於皇後了,但是皇後很有一套攏人心的法子,再怎麼樣,也是一個歎,皇上不愛,說什麼也是多餘的。
有一點卻是想不通,皇後怎麼會來看我,我隻是一個秀女而已。
那天,我先走,然後皇上走。如果她細心點讓人留意雪裏的腳印,會不會發現,是湘秀院的。
算了吧,過多的猜測,又如何,事情總算是過去了。
司棋的央求讓我無法拒絕,答應她過二天去看梅花。
腳還是痛,我用布纏著,反正外麵穿著厚裙子,也看不出什麼來。
鎧鎧的白雪有些刺眼,宮女在前麵帶路,我在後麵縮著脖子走。
還沒有到梅林,就先聞到了沁香一片,今年的梅花,倒是開得早。要是往年,九哥也會帶我到外麵去看,每次都將我冰冷的手納在他暖熱的手裏。一個轉彎,眼前驀然開朗,讓人忍不住讚歎。
大片的梅花,看不到盡頭,疏枝綴玉繽紛怒放,有豔如朝霞,有白似瑞雪,有綠如碧玉。遠遠看著,形若梅海凝雪,雲蒸霞蔚,相當的壯觀秀麗。
閉上眼,冷風夾著香味,洗滌著身心,似仙境一般,曉日看梅,格外的妙不可言啊,所有的心事,都不足一提,隻想將這美景,收入眼底,。
“青秀女,奴婢就在這裏等你了,從小道而入,就是亭子。”
“為何不進去啊?”她不是一直都想往外麵跑的嗎?
她別過臉,有些抱怨地說:“秀女的宮女,是沒有權利進入這些地方的。”
“那你先回去吧。”我這個主子是真不給她爭氣。
我怕驚醒了梅花一樣,小心地步入,真美啊,冰為肌,玉為骨,香伴之。
我貪婪地看著,真怕迷失在這美麗的花海之中。慢慢走,慢慢看,到了亭子裏,司棋和宮女正坐在裏麵,大把的紅梅花放在桌上。
她捉狹地笑:“小懶蟲可真起得早,瞧瞧,我折的花多美啊。”
看著她,我搖搖頭:“你折的梅花不美,司棋今天可是人比花嬌啊,這梅花可讓你給比下去了。”
她笑,臉上微紅地啐:“討厭鬼,取笑我。”
“嗬嗬,不信啊,你看,這花有那麼美,你也有那麼美,這花有那麼香,你也有那麼香,可是你笑起來,可謂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花笑起來,那不成了花枝亂顫了。”我跟她開起了玩笑。
樂得她笑得臉更紅,一邊的宮女也笑了起來。
“我道今天怎麼好天氣呢,原來二個美人在此。”嬌柔的聲音,從梅花小道上傳來。
一襲青綠色的衣裙,一張絕麗無雙的臉掛上些嘲弄之笑看著我:“姐姐倒是不認識青鸞了嗎?”
“無聊啊。”司棋揚高聲:“青薔,我現在很無聊啊。”眼眸卻是一個勁地瞪向青鸞。
青鸞讓宮女扶著上了台階,往亭子走來,笑著看司棋道:“沒想到司良人也喜歡花,可惜,這紅色的梅花,雖然自古以為紅代表著貴,可也代表著俗氣啊。皇上這麼寵愛司良人,沒賞司良人一枝玉梅簪嗎?”臉微側,她讓青絲中的那白梅玉簪子更清楚地映在我與司棋的眼中。
司棋臉色微黑,手指抓得緊緊的。
粉香之氣一襲,移光換影,好幾個妃子也來了。其中一個大腹便便,二個宮女小心地扶著,一身的大紅衣服正好和司棋的差不多。她還走在皇後的前麵,看了司棋一眼,有些不悅一樣。
正好聽到了青鸞的話,淡笑道:“青鸞你這死丫頭還真沒有規矩,怎麼笑人家司良人呢,皇上賞她的,可不是這些俗物,人家可是皇後娘娘的親表妹啊,是吧,皇後。”
皇後訕笑,看著她的大腹:“如貴妃倒是小心點腳下,當心雪滑。”
“我這人啊,一直很當心的,雪再滑,我也能踩過去。”紅唇嬌豔,吐字清雅,卻是別有含義。
我低頭,然後找個理由就退下,也沒有人在意我。
雖然各色的美女讓這梅花更美,添得笑語如珠,但是我不喜歡雜夾在這些中間,聽那唇槍舌劍,言語帶刺是很累人的事。
隨意地踏入梅花之中,徜佯在花海裏,微風略過梅林,枝上雪輕落,無處不濺香,讓人神清氣爽。
伸開雙手,閉上眼,沐浴在花香之中,慢慢地朝深處走去。
若有若無的琴聲,讓我豎耳聆聽,似遠似近,如幽如怨,泣泣如訴,我靜聽著,看著雪從花間落,倒是有點像花淚了。這人的琴術很高,彈得連怒放的梅花,都可以讓人看成黯傷獨幽了。
我想,是何等憐苦的女子啊,怎麼的一腔無奈啊。我在花海深處尋找著,隱約看到在白梅樹下彈琴的人,長發在風中飄動,白衣勝雪,背影寫滿了孤寂,白梅聽得懂他的琴嗎?為什麼那花竟然悄然地飛落。
我停住,在花樹底下看著他,無垠,我為他的琴術,為他的心傷所震憾。
真美的琴聲,催人淚下,我定定地看著,覺得他是如此的孤單,在這偏遠的花海深處,隻能彈給花聽。我想上前去,對他笑,跟他說說話。
一隻溫潤的大手將我的眼蒙住,正想叫出聲,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口,濕熱的吻落在我的腮邊,壓低聲說:“是你送上來的。”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他,聞到了他的味道,他又在梅花林裏。
捂著我的眼,然後一手抱著我的腰離開。
越聞越香的清冽梅花味,我冷然地說:“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他放下我,從後麵抱著我輕笑:“知道嗎?我正想你呢,就看到你了。”愉悅的聲音讓我有些氣恨,用力地一手肘拐向他的後腰。
他抓住我的手,臉靠在我的肩上叫:“下手真狠,我這麼想你,你倒是手下不留情。你瞧瞧,這是什麼好地方,你看看,這是什麼花,你見過嗎?”放開捂著我雙眼的手。
看到眼前的景色,讓我倒吸了一口氣,這株梅花相當的不同,花為白色,萼片綠色,重瓣雪白,細細一味,香味襲人。
還沒有看夠,他又拉起我的手說:“你看,這是紅梅,還有這株是紫梅。”
我看到重瓣的紫色,開得燦爛嫣然,淡淡的香味,好是漂亮啊。
然後他又帶我去,給我介紹了幾種梅花,盡是珍貴之品,看得我目不暇接也忘了他是硬抱走我,忘了我不能和他太接近的。
我以為梅花隻有紅白粉三色,沒想到,還有紫紅,淡黃,淡墨之色,別具神韻,清逸幽雅又時時沁人肺腑,催人欲醉,真美啊。
他笑得極是開心,看著我說:“青薔,考考你,即然人人都說你是才女,琴棋詩畫樣樣絕,琴與棋我倒是領教過,那就考考你,畫梅花的的時候,形態總離不開什麼?”
我淡然一笑,眼眸中浮起自信的光華:“不就是叫四個字,橫、斜、疏、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