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是為了你的安全。”
我閃過那丫頭,進了亭子,也沒有理會亭子裏的人,靠柱上看著外麵,細細如絲的雨,就開始飄飛了開來。
有時候,我多想,我就是雨,沒有思想,就是單純地下而已,這樣就不會有煩惱了。
覺得有人在看我,我轉回頭,就迎上了那如秋水一般美麗的眼睛,好是漂亮的小姐啊,漂亮的臉龐隱隱透著一些貴氣。
“你在哭嗎?”她輕聲地問著。
我擦擦淚,輕笑:“沒有,是雨飛進來了。”
她也溫和地笑笑:“別靠太外麵了,女孩子淋濕身子,可是不好的。”
陌生人,隨意的一句話也是代表著關心。在青府,我是永遠得不到我娘和我爹的這些話,要說什麼,總是帶著目的的。
揮揮頭,歎了口氣,看看那無盡的雨絲:“聽說,有人傷心的時候,就是一滴雨,今天,一定很多人傷心,所以,下起雨了。”
她一笑,又低下頭去思考著她的棋局。
一邊的丫頭頻頻看天色,顯得很不奈。
我看了眼棋局,看著她走了幾步,也知道她棋藝不怎麼樣,她是解不開這些局的。
我一笑,還有些桂花的味道,那酒,可真香啊,是九哥帶我去喝的,以前我不喜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喝完了那一壇,我還是很喜歡,還想喝,而理智告訴我,不能喝,要醒著去找九哥。
“別那麼執著。”我輕輕地說一句。
她看我一眼:“你在等船嗎?你看,都下起雨了,不會有船來的。”
“我一定會等到的。”我堅定地說著。
她一笑,有些狡黠:“你還不是,很執著。”
是啊,我笑了,看著她下的子,搖搖頭:“不要下那裏,你走這邊。”
“不會吧走那裏會是死路的。”她驚呼起來。
“你試試看。”我們都是執著的,在太陽落山之前,她要是聽信於我,她會解開,而我,應該也會等到我的船。
她半信半疑地下了去,我再說幾個了,讓她下。
她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了笑:“好厲害哦,小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沒有說,隻是又告訴她怎走棋。
她越發對我有興致,看我的神色,輕聲地問:“小姐,你是不是有難過的事。”
“沒有啊。”我還是笑,這個世上,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笑。
“有,你一臉寫上了愁這個字,或者你說出來,我可以幫幫你啊。”
“不用了,沒有人幫得上我的。”
“不一定哦,那這樣吧,你說出來,本靜…本小姐給你開導一下,反正我們都不認識,說出來,會好受一些的。”
我苦澀地一笑:“不能說什麼難受不難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這些事,永遠都是對的。”
“唉,我知道了,想必是你要嫁人,而你又不想嫁給那個人,是不是?”
她很聰明,我點頭,看著細雨如絲:“是啊,做人的小妾而已。”
“不會吧,小姐你棋子下得好好,一定是個好家教的小姐啊,再怎麼配,也不會是做個小妾啊??
我笑,揪著心一起痛:“好家教,也不過是讓身份,看起來尊貴一些,能得到更多一點的好處而已。小姐,你的棋局解開了,雨也停了,應該可以先回去了。”?
“我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啊?”她看著我,直問著。
她的話並沒有冒失,我輕吐出二個字:“青薔。”
雨停了,我沒有多留在亭子裏,走了出去。
她的棋局解了,我的船,卻還沒有來。
她朝我招招手:“青薔才女,有緣再見了。”
緣,應該是沒有緣份的了。
還沒有等到船,就等到了青府的管家和七八個壯實的家丁。
我心一沉,管家走到了我的麵前,麵無表情地說:“十八小姐,老爺叫我們來找你回去。”
“你們先回去吧,我一會就回去。”好悲哀,居然還怕我跑了。
真的是父女啊,我真的是要跑,卻有人來抓我。
“十八小姐,別讓我們為難,我們不想冒犯十八小姐。”冷淡的話語中,帶著一些威脅。
無奈地,我隻能讓他們請回了青府。
才到大廳,就看到之桃一臉的淚。
沒一會兒,我爹和我娘就來了,他們一起出現在我這裏,還是第一次呢?
鐵青著一張臉地看我,一開口就是訓我:”一個女孩子,整天往外跑,也不怕丟了青家的臉。”
以前不管,現在,倒是管起來了。
“爹怕我走嗎?爹,青薔有句話想要跟你說,青薔是你養大的,你給予了我生命,可是有些東西,我還是無法屈從,為人妾室,你倒不如一刀殺了青薔。”是我的自尊心太強也罷,是我不甘心也罷,總之就是這樣。
“你什麼意思,啊,從來都是父母之命的。”他怒得一拍桌子。
要是平時,我一準兒會怕。
搖搖頭:“沒有什麼意思,爹不知道看過雞飛蛋打的故事沒有。”
“放肆。”他冷然地怒喝:“你這個不孝女,內侍郎有什麼不好,人家好呆也是個正三品,還可以給青鸞那裏下點功夫,讓青鸞更容易些。”
“不管是我也罷,是青鸞也罷,爹爹你的一輩子,你就想往上爬,可惜,詩書可能教壞了青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啪”的一聲,重重地一把掌打在我的臉上,打得我頭有些暈,血腹之氣冒上來,我硬生生地吞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他厲聲地說著:“反了,反了,還敢跟我叫起陣來了,妾又如何,我告訴你,就是看在你的名聲好一點,才許了個侍郎。”
娘撫著他的胸口,柔聲叫著:“別氣,別氣,別為她氣壞了孩子,侍郎有什麼不好啊,做個妾也不錯啊。”
我笑,心更痛,似乎一隻大手伸到我的心裏麵去,扭動著,再撕裂著。
抹去唇角的一抹緋紅,這就是親情,青薔,你看到了嗎?是的,我看到了,我永遠不再祈求了。
斷了根,死了心,永不再求。
“好好給我呆著,等過幾天內侍郎的轎子來抬你過去。”
我閉上眼,我忍住,我不哭,我的淚水,隻會顯示我的懦弱。
冷然地看著他們:“那隻能說,你白養這個女兒了。”
想我給他帶來什麼嘛,他太不了解我的性格了。
他冷笑,看著我的眼神,那般的無情,斷然地說:“何管家。”
何管家一個示意,幾個丫頭上來,硬是抓住我,捏著我的鼻子,給我灌下了一碗藥。
嗆鼻的味道,混著一些血腥的味道,硬是灌了下去。
冰冷的手,緊箍的繩索,還有那無情的一雙雙眼,我不忍再清醒著去讓自已更多心痛上幾分。
身子一歪,沒有了知覺。
我知道,我自已給囚禁了起來,我不吃不喝,他們也有的是辦法。
何管家麵夫表情地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如果養的鴨子不吃飯,就硬塞進去,也不會餓死的。
他們可以做那養鴨的人,但我是人吧,我不是那可憐的鴨子,我不想讓自已那麼狼狽,我青薔,終還是有著傲骨,不會這樣就折服。
命運對我,也不算是不公了。
親情,如此的淡薄,人如此的自私。也隻是平凡之事了,在心中所生起的,是無盡無際的恨。
每天給我灌藥。那麼,他們可以的話,給我灌一輩子。
如果我可以自由,我便會以打垮青家作為第一目的。
越是想要踩到青雲之上,我就越會讓他們不如意。
我又問我自已,妾有什麼不好呢?終究你也隻是一個女人,不過是比別人多看了一些書而已,何苦這樣,讓自已不上不下,清高而又無奈。我誰的妾也可以作,但是我不會想要做那個人妾。
他的弟弟是楊宏書,那很純潔,很執著,又傻得可愛的男子。
我想,如果我見到他,叫我怎麼抬得起頭來。
偏我這人,也很固執得很,不喜歡低頭走路。
落日如金一般,萬丈的光輝從窗口透射進來。風吹過竹尖的聲音,吱吱作響,聽在耳裏,清雅如歌,但是我已沒有了往日的心情去欣賞。
心在不停地跳著,有些吃力,有些悶痛。
窗外那半黃半綠半紅的葉子,已大多是豔紅了,在夕陽的照耀下,沐浴在和風之中,輕輕地舞動著,那映照出來的淡淡的光輝,那麼美,那麼聖潔,讓我眯起了眼睛。
三天,吃什麼吐什麼,我以為,我會死,但是還是有感覺在,我沒有死。
丫頭之桃一直在我的床前哭。
她在哭什麼呢?事不關她。她對我,是否也因為日久的相處,而生出了感情,她隻是一個丫頭,連親人也稱不上啊。為什麼,她可以生出來,怎麼辦,我心裏很空,我覺得這人世間,怎麼會有情。
九哥,隻有九哥對我好,可是我最需要九哥的時候,他卻不在我的身邊。九哥會帶我走,離開這裏重重的桎梏,可九哥不在。
“小姐,你喝點水吧,我求求你,喝一點吧。”她跪在床前,捧著茶杯。
雙眼哭得通紅,滿臉還是淚痕。
我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如此的純淨,我還說過,她的眼睛是鳳眼,是一種屬於很媚,很美的一種眼,我沒有想到,一哭,卻腫得那麼厲害,但是,漂亮萬分。
幹燥的唇一扯動,就微微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