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痛襲來,宇文沁霜隻有一個感受,自己快要死掉了。
聽說過臨盆之痛,真輪到自己切身體會的時候,要死的心都有了。
疼痛越來越頻繁,宇文沁霜忍不住叫出聲來。
縱使是炎炎夏日,她的心也是冷冰冰的。隻要在這臥房內呆著,她總能深切感受到孤寂。
身旁接生的婆子小心的伺候著,小丫鬟們備熱水,取毛巾,忙得不可開交,齊母專門從齊府趕來,在一旁指揮著下人們,還貼心的給宇文沁霜鼓氣。
可她依舊覺得孤寂。
在這個四四方方的小屋內待著的她,從來沒有獲得過丈夫的真心。
宇文沁霜盯著頭頂淡紅色的床帳,忍受著分娩為一個女人帶來的痛苦。
“齊誌楠呢?齊誌楠人呢?”她問道。
“馬上就到了,賭坊、酒家事務繁忙,都靠他一個人撐著,媳婦你也體諒一下。”齊母為自己的兒子打著掩護。
“嗬嗬,”宇文沁霜冷笑一下,“在賭坊?在酒家?他怕是在偏郊的小院吧。”
宇文沁霜眼角的淚水流淌出來,滑落枕邊。
她平日雖很少出府門,但對於丈夫日常的夜不歸宿,還是十分介意的。找個心腹下人盯一盯,就查出了齊誌楠金屋藏嬌的事跡。
她忍受著一個女人能經曆的最大的痛苦,她的丈夫卻在這個時候,依偎在別的女人身邊。
“哪有什麼偏郊小院,誌楠他就是忙了一些,可能冷落了你,媳婦啊,這種時候,可不要胡思亂想。”齊母道。
“啊~!”宇文沁霜又痛苦哀嚎一聲,身 下的疼痛,將她折磨的不清。
“羊水破了,夫人,加把勁,加把勁把孩子生出來就不痛了。”接生婆在一旁鼓勵道。
說得容易,宇文沁霜已經使足了力氣,她都能感受到身體在撕裂,疼痛再次襲來,也引得她再次尖叫。
“女人啊,都得過這一關,媳婦啊,堅強點,努努力,生個大胖小子出來。”齊母鼓勵道,但她顯然與宇文沁霜關係並不十分親密。
大胖小子,她身邊的所有人,都隻喜歡男孩。
齊母的話,在宇文沁霜孤寂的心中,又澆了一盆冷水。
“啊~!”宇文沁霜吼得撕心裂肺。
接生婆眼中泛起了光芒,她看到了嬰兒的頭。
“夫人夫人,再使勁兒,使勁兒啊,要出來了,孩子要生出來了。”接生婆激動道。
齊母握起宇文沁霜冰涼的手,想以此傳遞給她一些力量。
宇文沁霜用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終於完成了使命。
她的孩子,出世了,是個男孩。
接生婆忙著剪斷臍帶,為嬰兒清洗身體,可也馬上發現了異樣。
這剛出生的嬰孩,閉著眼一動不動,是個死胎。
“快抱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大孫子?”齊母興奮了起來,直到她與接生婆對視一眼,才感覺事有不祥。
“是、是個死胎。”接生婆吞吐道。
“什麼?什麼死胎?”宇文沁霜無力道。
接生婆眼中含淚道:“夫人好好休息吧。”
“讓我看一眼。”宇文沁霜堅持道。
接生婆看看齊母,得到默許之後,將嬰兒抱到了宇文沁霜身邊。
孩子太小,眉眼之中,看不出像誰。他眼也沒睜,哭泣呼吸之聲統統沒有,真的是個死胎。
宇文沁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憤之意,哀嚎一聲,便昏了過去。
“怎麼樣,生了嗎?”屋外傳來了齊誌楠的聲音。
他從偏郊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卻聽得臥房內隻有些微哭泣之聲。沒人出來回應他的問題。
耐不住性子的齊誌楠幹脆闖入了臥房,看見接生的婆子,懷中抱著一個嬰孩,就欣喜的接了過來。
“讓我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齊誌楠興奮道。
是個男孩,本該激動不已的他,也意識到了異樣。
“是個死胎。”接生婆歎息道。
“死胎?怎麼會是個死胎?”齊誌楠一氣之下,將嬰兒扔到了地上。
怎麼會是個死胎呢?
這本是他最該清楚的事情。
自打宇文沁霜過門,齊誌楠就常常夜不歸宿,根本不知道宇文沁霜已經憂鬱成疾,尤其不知道,她已經知曉自己金屋藏嬌。
一個未出世的孩兒,在母親腹中就已體會到了人情冷漠,所以選擇死亡,也不足以為之驚訝。
可齊誌楠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處。
他行至臥榻處,想將所有的罪責都歸咎於宇文沁霜,卻發現,她人已經不省人事。
齊母噙著淚水,失望的從臥房中離開。根本不顧宇文沁霜的死活。
齊誌楠更是一身邪火,無處發泄,衝著接生的婆子吼叫道:“把這死胎給我埋了去。”
接生婆生怕齊誌楠找自己的毛病,連忙抱起死嬰,從齊誌楠視線中消失。
一旁為新生兒的死亡,而難過的小丫鬟們,也識趣的撤離了。
齊誌楠將臥房摔砸一通,出了臥房,將房門上了鎖。
他找來筆墨,將憤怒落於紙張之上。
首先,將林浦賢一通責罵。他去了京都那麼久,賭坊的生意,一點起色都沒有,加之臨陽的損失,齊誌楠在信中,也不顧及林浦賢的年紀比他大,大罵其是無能廢物。
然後,他給林浦賢下了最後通牒,三個月內,若是京都的賬簿上,再見不到漂亮的賬目,他就會成為齊家的棄卒,不用懷安公主指認,他們齊家,不僅會將其棄之不用,還要親自送他入獄。
一篇書信寫完,齊誌楠覺得心中怒火消減大半,他命人傳信至京都之時,已至半夜。
酒足飯飽之後,齊誌楠才想起,他的妻子,宇文沁霜還孤單的躺在臥榻上。
傷口的疼痛,已讓宇文沁霜再次醒來,醒來時,就隻見四周一片黑暗,她鉚足力氣喊叫,也無人應答。
臥房的門再次開啟,齊誌楠走了進來,一路上都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之聲,那是他踢開白日摔砸的器皿的聲音。
“誰啊?”宇文沁霜輕聲問道。
齊誌楠隻在黑暗中看著她,並不作答,他突然想起,在宇文沁霜出嫁之時,廣平王為她置辦的嫁妝,是存有百兩黃金的一張金據。
“是誰來了?”宇文沁霜再次問道。
黑暗中,齊誌楠露出了陰邪的笑容。
翌日,齊誌楠家中辦起了喪事,他的夫人宇文沁霜與新生的嬰兒,不幸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