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鄉來的客人將兩個賊人抓住了,村裏人都很驚異,更驚異的是,這兩個客人,將兩隻死雞帶了回來,給那兩個賊人吃了,還幫他們付了偷雞的錢。
最為驚異的是,這兩個客人將那兩個賊人收為奴仆了。
兩個賊人就那麼心甘情願的從了良,不反抗?
村裏傳遍了這樁奇聞,天剛亮,就戰瑤的門外就擠滿了人,想要見見什麼神仙人物,能讓賊人一刻的工夫就轉了性。
他們哪裏會知道,即使兩個人沒被限製手腳,與蕭梓碩住在一處,半個晚上,有那個賊心,也沒能踏出房門一步。
“多謝款待。”戰瑤向主人一家告別。
一家四口齊整整的站在那裏,收了戰瑤的住宿費,麵龐卻多有擔憂之色。
昨夜,男主人已經苦口婆心勸了戰瑤很久,說得口幹舌燥,就換來戰瑤微笑著回了一句,“不必擔心。”這點,像極了胥北女子,倔強!
今日,他們將擔心寫滿了麵龐,戰瑤依舊以微笑相對。
村裏的人一直將戰瑤一行,送到村外十裏之地才舍得離開,仿佛歡送聖人神明一般。反正,在他們眼中,戰瑤不凡。直到戰瑤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中,還有人問,他們想幹什麼?
但是,已經沒有人回答了。
大個小個也頗為不解,當牛做馬隻是隨口一說,這女俠還真敢收了他們啊?也不知道,之後要替女俠做什麼,但跑是跑不掉了,女俠身邊這個男人,實在是厲害。
“像你們這樣做逃兵的人多嗎?”戰瑤行著馬問著走路前進的兩人。
大個子答道:“多不多的,看你怎麼比。來時兩萬人馬,死了半數,逃的,能有死的多嗎?”
“果真不隻你們兩個。”戰瑤自喃道。
“女俠,也不怕你笑話,我們兩個,確實是慫了,戰場,真的很可怕。”大個道。
“如果要做逃兵,不可能再經過京原城,你們的逃亡路線是什麼?”
“不知道別人怎麼想,胥北和凜西交接線,查得不嚴,我們本是打算,沿著這條線逃回來,伺機逃入禦中,回京都家中報個信,好讓家人放心的。”
“哦,回京都去啊。”
“哪敢一直在京都呆著呢?就想著回去看一眼,踏上了這條路,就不能回頭了。總不能連累家裏。”大個歎息道。
“明白了。”戰瑤回複道。
這一路,大小個走來,十分熟悉,好似自己從胥北之戰失利後逃跑時走過的路。
兩人身上背著招人、管飽的布旗,一路上又收了不少像他們一樣的逃兵。
女俠還真是家大業大啊,一路上招了近百人了。他們與大個小個不同,不是迫於無奈,而是想吃頓飽飯。
但百人的隊伍,是兩人的花銷所不能比擬的,很快,戰瑤身上攜帶的散碎銀兩,就見了底。但人,她堅決要留著。
那如何解決百人之眾的飽飯問題呢?戰瑤取下了她的金耳環,那是小王爺送與她的禮物,如今看來,是留不住了。
胥北與凜西交界有一座崎連城,此地既有凜西地貧的樣貌,有含胥北缺水的特點,靠種地,根本養活不了人。
但這座交界的小城,也繼承了胥北的倔強,頑強的存活了下來。城裏人靠的,就是倒賣物資過活。
胥北的糧運到這裏,崎連城人加價,賣到凜西,凜西的金子,運到這裏,崎連城人加價,賣到胥北。
聽起來,崎連城人做的一筆好買賣。但這買賣不是誰都做得,大批的好東西運到城裏,有心之人,自然眼饞。
城中偷搶之事頻發,但城主,是的,是城主,因為崎連城太小,人口不多,朝廷沒有在此處設立郡丞衙門,隻封了一個城主,掌管城中大小事務。
這城主做事,殺伐果決,妄想結隊搶劫的,都被他帶人奪了命。崎連城,便成為連通胥北與凜西的要塞,邊臨之城都比不得。
小時,戰瑤聽過這個地方,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和此處沒有交集,卻不想,要淪落到此處當了金飾。
戰瑤所帶的人數過多,一入城就被城主的人盯上了。盯了一路,卻發現戰瑤隻是去找了一間畫館。
畫師為這百人之眾,一一繪了丹青。
雖然眾人不理解戰瑤的做法,但是跟著她,能吃飽飯,在他們心中實屬奢侈之事了。
繪完了丹青,戰瑤將最後一兩銀子付了出去。她又在全身摸索一遍,銀子是徹底沒了,她摸到了金簪。
宇文懷都隨手贈的玉首鳳頭簪。
那是她在出東宮換行裝時,隨手裝入身上的,當時總有一種預感,自此要與東宮別離,就帶上了這唯一的念想。現在,這念想也不需要了。
隨後,戰瑤入了金鋪,將桃形耳環和玉首鳳頭簪一並遞了上去。
“什麼意思啊?”掌櫃的問。
“換錢,現銀。”戰瑤直截了當。
掌櫃的接過飾物,放在手中自己觀摩。
“要換多少?”掌櫃的問。
“掌櫃的看值多少,那簪子不值錢,我知道,這耳環可是好東西。”戰瑤道。
掌櫃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戰瑤幾眼。
“小娘子這心思夠深的啊?”掌櫃笑言道。
“什麼意思,請掌櫃的明示。”戰瑤不解。
“這簪子才是難得的好東西,你剛剛故意那麼說,無非是想試探我,要是開的價不足,就把這好東西,拿到別的金鋪去換了,對也不對?”掌櫃煞有介事的分析著。
“這簪子是好東西?”戰瑤有些難以置信,也上下打量了掌櫃一番,看他年紀至少四十了,該是經驗豐富,也會看走了眼?
“那這簪子值多少錢,你說來我聽聽。”戰瑤試探道。
“這金簪可不是俗物,一定是定製的物件,金托是上好的凜西千足金,玉首是上等的墨東玉,能將這兩物合二為一的工匠,也不會是庸碌平凡之匠,買這簪子的時候,小娘子花了不止千兩銀子吧,至少一千三百兩。”
“多少銀兩?”戰瑤簡直不敢相信闖進耳中的話。
“怎麼說少了?我說的是至少一千三百兩,一千五百兩買下,可也不虧。”掌櫃道。
“你當真嗎?”戰瑤問。
“自然當真,小娘子怎麼還不信我?我們這崎連城,以買賣為生,講求的就是一個信譽。這樣,一千兩,連金簪帶這耳環,我收了,小娘子看如何?”掌櫃痛快道。
戰瑤呆立在那裏,半晌,才把這件事理通。他騙了她,這簪子才不是什麼附贈的物件,是他花了大價錢的用心之物。
想到這裏,戰瑤不禁心頭一緊,那有什麼用呢?最後,還不是不相信她的父親。
見戰瑤默不作聲,掌櫃焦急道:“小娘子,你貨比三家,也不會有人比我出錢更公道了,到時你落個奔波勞累,還白白浪費了時間。”
“好,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