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跑遍了馬行,也不曾打聽到,有一位年輕的女子,前來租馬。公主對這京梁城並不熟悉,能跑到哪裏去呢?要是再如上次一般,遇上歹人可怎麼辦?
不是,次次遇危機,都像在庭南那般好運,能夠化險為夷。凜西窮凶之人多,萬一盯上了富貴的公主……
陳宣不敢多想,就像隻迷了路的兔子一般,四處亂竄。
公主沒有租馬,又不曾飽腹,應該跑不遠,可這般亂找都不得見她的蹤影,會不會,又跑到賭坊去了?
陳宣腦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就打聽起京梁城中的賭坊位置。
京梁城有名的賭坊並不多,萬通賭坊就是其中之一,這間賭坊,臨陽的如意賭坊一樣,隻做富貴生意。想宇文懷月生性高傲,要去,也定會找這種上得排麵的賭坊。
萬通賭坊位於城西,雖然談不上位置極佳,但也說不上偏僻。畢竟是賭坊,不會開於城中心那麼招搖。
既然是做富貴生意,進門就是有門檻的。萬通賭坊的籌碼是輕薄的金牌,一樣,一塊就抵一百兩。這次,陳宣不用假借修房的名義進賭坊了,太子給他撥了路費,他一直省用著,剛好還剩下百兩。
賭坊的布置,都是大同小異,賭坊內的氣息,也是一樣。那些富貴之人,在此地大方的揮灑著金銀,身心投入到對未知的猜測所帶來的或喜或悲的快 感中,興奮不已。
陳宣對此毫不感興趣,他隻想確定宇文懷月是否在這裏,在就把她帶回去,不在,就換一家賭坊看看。
他神色匆匆的掃視著坊內眾人,女子不多,皆衣著輕薄,舉止輕浮,遠看去,就知絕無可能是宇文懷月。
巡視一圈,陳宣又喜又憂。喜的是宇文懷月不在這裏,憂的也是,她不在這裏。
正當陳宣準備離去之時,無意一掃,竟看到一個相熟的麵孔,如意賭坊的,林公。他不確定,林公是否也看到了自己,隻是這短暫一瞥,再去尋,林公就消失在賭坊之內了。
可畢竟,找宇文懷月才是當前要事,陳宣隻能將林公之事放到一邊,離開了這萬通賭坊。
京梁城內有名的賭坊,陳宣都尋遍了,也不見宇文懷月的身影。這次,自己猜測有誤。
天色已晚,身疲力竭的陳宣,癱坐在路旁。
“敢問公子是在找人嗎?”
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陳宣扭了頭,看見了完好無損的宇文懷月就站在他身後,他立即站了起來。
“小姐跑哪裏去了?”陳宣問道,
“公子是在找我?”宇文懷月反問道。
“是啊,小姐不見了,大家都很著急。”
“公子也為此著急了嗎?”
“當然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見了,公子會著急呢?”宇文懷月冷靜道。
“因為,這,京梁城,也許並不安全。你一個女子獨身外出,又出了事,該怎麼辦呢?難道小姐忘了臨陽縣城之事了嗎?”陳宣有些吞吐。
“我沒忘,怕是公子忘了吧。”
“小姐說笑了,我怎麼會忘呢?”
“是嗎?你還記得?”宇文懷月一聲冷笑,“那公子記不記得,我在如意賭坊受辱。”
“記得啊。”陳宣嘴角略微抽搐。
“公子還記不記得,有人以命換籌碼,最後將我救下。”
“當然、記得。”陳宣抵不住如此攻勢,不自覺得,後退幾步。
宇文懷月緊隨而上,追問道:“那公子還記不得,有人曾對我說過,他不該吝惜錢物,惹我不悅招致危險,還望我原諒。”
“是、我說過,小姐到底想說什麼?”陳宣已退至屋舍牆麵,退無可退,隻有迎上。
“陳公子不可以這樣,”說著,宇文懷月兩行清淚便從眼眸中流出,瞬間滑至下顎,“你不可以這樣,以命去換取一個女子的心,事後,再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陳宣攤開手掌,輕抵住想要再靠近來的宇文懷月。
“小姐你先冷靜一下,有什麼事,先回客棧再說。”
“不行,就在今日,就在這裏,我要公子跟我說個清楚。陳公子,你心裏,到底有我沒有?君子不說妄言,你大可以如實相告,讓我死了這條心。”
“我、小姐、我……”
“到底有我沒有。”宇文懷月步步緊逼。
“有。但是……”
有這個字便夠了,後麵說什麼宇文懷月都不想聽,她激動的撲了上去,躺在陳宣懷中,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去抱住他,抱住她的宣哥哥,不再分離。
“我不管你記不記得,宣哥哥,如意賭坊發生的事,我忘不掉,一輩子也忘不掉。你是我認定的人,你不可以退縮。”
“但是……”
“沒有但是。我認定的男人,所作所為自然正直坦蕩,既然你自己要堅定不移的走這條路,又何必在意,在這條路上走著時,別人的看法?我身份尊貴也好,貧賤也罷,當對你所行之事,毫無影響。宣哥哥,你隻要記得,我喜歡你。”
是啊,既然心懷坦蕩,又何必在意身份的尊卑呢?想通了這一點,陳宣也開朗起來。
“小姐……”
“你別說話,讓我抱你一會兒……”
“不是的,小姐……”
“我不管,你要聽我的。”宇文懷月有些惱怒,怎麼這個陳宣如此不珍惜此時此刻的甜蜜呢?
“小姐,你踩我腳了。”陳宣終於將此話吐出口,他的左腳掌已經經曆了太久的疼痛,快無知覺了。
宇文懷月這才鬆開退後了幾步,一臉羞澀又愧疚的笑著。
陳宣抬腳放鬆一下,又用手將宇文懷月臉上的淚痕拭去,紅著臉道:“小姐真是可愛。”
不遠處,歡兒和蕭梓碩將此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我們要不要先去打擾他們一下?德順還等著我們吃飯呢?”歡兒開心言道。
“那些話,是你教小姐說的?”蕭梓碩問道。
“沒錯,我是不是很機智?”歡兒笑得更加燦爛,夜色也難掩的燦爛。
“姑娘看問題,真是透徹。”蕭梓碩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