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認親

鄭士琪回到府中,一陣邪火上湧,想他年餘五十,竟受一個毛頭小子羞辱,實在悲憤難忍。

其父得知今日之事,便前來了解情況,正被鄭士琪拋灑出的金子,砸了腦袋。

“父親!你怎麼來了?傷著沒有?”鄭士琪趕忙上前查看。

“被這小金砸一下,還不至於能傷著。怎麼,今日不順?那小王爺果然是來收礦的?”鄭父道。

“可不是嘛,說什麼三日為限,價由我出。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坐,父親。”鄭士琪引其父坐下,自己也在一旁落座。

“這小王爺可有些手段,收了凜西它號,不少的金礦了。要是不應,官府還會出麵拿辦,把金礦封了,最後還是落到他小王爺手中。”

“嗬,欺負人,欺負到我鄭家頭上了!”鄭士琪不忿道。

“鄭家?誰還記得我鄭家啊。”鄭父歎氣道,“兒啊,為父想了想,還是求安為上,多給那小王爺要些銀兩,咱們從凜西撤了吧。”

“撤?往哪撤?當年我們從禦中京都撤出來,在凜西找到了金礦的營生,如今還要撤,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鄭家,也曾是名門大戶,怎麼今日,傳到我手中要折了嗎?”

“那有什麼辦法?你妹妹如今,也不與我們交往,也不替我們說話。這凜西廣平王的天下,不依著他,我們能有好日子過嗎?”鄭父勸慰道。

他不勸還好,這一勸惹得鄭士琪更加憤怒,竟當著老父的麵拍起桌子來。

“別提我妹妹,我沒有妹妹,我們鄭家,也沒有她那樣一個女兒!我就不信,沒有她,我們還活不下去了。我不信,這金礦我非不賣,那小王爺,哪怕那廣平王,還敢踏著我的屍首,收我的礦。”

“你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金礦哪有命重要。我是悔恨生了那麼一個女兒,咱們才落到如此地步,可即便如此,也不至於以命相搏。”

“這事你不用管。”鄭士琪決絕道。

兩人爭執間,有仆人回稟,有客求見,說是能替老爺解危。

“解危?解什麼危?”鄭士琪問道。

“那人說是,解金礦之危。”仆人答道。

這金礦之事,誰人還能找到府中來談?

鄭士琪帶著疑惑,命人將客請了進來。

來者是一對年輕的夫妻。

那男子開口就叫了聲:“舅舅。”

“舅舅?”鄭士琪更加不解,“你是何人啊?”

“舅舅,我是懷都啊。”宇文懷都親切稱道。

“懷都?”鄭士琪這才拍腿想起,這是他的妹妹,大燕皇後的兒子,大燕的太子宇文懷都啊。

“是懷都啊。”鄭父也激動的站起身來。

想他們也是見過麵的,最近的一次,是宇文懷都六歲的時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宇文懷都已經長大成人,若是在外相遇都不敢相認了。

“姥爺。”宇文懷都試探著叫了一聲。

“小懷都還好嗎?”

鄭父親昵的撫 摸起宇文懷都的臉頰,渾濁的雙目,一刻也不願從這寶貝外孫的身上移開,完全忘記之前是如何敵視他的母親的。

“那這位是?”鄭士琪看向戰瑤。

“懷都娶妻了,這是懷都的妻子,戰瑤。”宇文懷都介紹道。

“對啊,太子娶了胥北武王的女兒,怕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我怎麼給忘了呢?”鄭士琪拍了下腦袋。

怎麼忘了呢?自己外甥的新婚,壓根就沒人前來通稟,還是聽外間傳聞知道的,他又怎麼會放在心上。想起這些,就不免想起他那個薄情寡性的妹妹,如今高居鳳位,娘家人卻落魄至此,任人欺淩。

鄭家一心培養她嫁入皇宮,榮登鳳位。皇後卻沒有半點感恩之心,非但不在皇帝身側吹吹枕邊風,助他仕途更進一步。連在他因喝酒誤了一點小事時,也不曾多說一句好話,任他被皇帝貶黜,不留一絲情麵。

榮極一時的鄭家,在幾年之中,被皇帝貶的貶撤的撤,門第敗落,皇後竟不曾發一言。親生父親,舍下老臉,入宮求情,她竟見也不見。

鄭士琪最後的仕途,是被貶入胥北做一小官。一怒之下,他就辭官退隱,攜一家老小從禦中京都搬了出來,來到凜西,盤下一座金山,經營至今。

想起這些,鄭士琪不禁心頭一涼,略顯陰沉。

可那無情之事,畢竟隻是出自皇後一人之手,與外甥無關。眼前這人,可是大燕的太子,將來的天子,倘若他還顧念舅侄之情,能多些往來,那他日,鄭家再舉家搬回京都,重走仕途也說不定啊。

想到這裏,鄭士琪又不禁熱淚盈眶。

“懷都長得越發英俊了,小時候隻有這麼高。”鄭士琪在膝蓋前比劃著,“一晃,這麼多年不見了。舅舅心中十分想念你啊。”

三個大男人就在一旁糾纏,戰瑤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什麼舅舅姥爺,她之前沒見過,嫁入東宮,也沒聽人提起過。就在剛剛,她還在問宇文懷都要去哪裏時,這太子爺還隻是說,去鄭氏金礦的主家拜會一下。

這會兒三人就已經打成一片,親昵非常。

其實宇文懷都與舅舅一家也不熟識,隻是幼時見過幾麵,後來得知鄭家舉家搬遷到凜西去了,母後也沒有再提過鄭家一字,他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

隻是聽陳宣說起鄭氏金礦,宇文懷都才猛然想起這個姓氏,是母後的姓氏。既然也是在凜西之地,他就推測,他那多年不見的舅舅就是金礦的主家。

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這人與母後血脈相連,長相相似,一聲舅舅叫起來毫不猶豫。

一陣寒暄過後,鄭士琪準備吩咐下人設局開宴,被宇文懷都攔下了。

“舅舅,我此來,是微服出巡,不便讓外人得知我的身份。”宇文懷都言道。

鄭士琪這才想起來,早有消息傳來,太子英明神武,不死一兵,便清剿了庭南匪禍。想必此來凜西,也是有公務在身。

“那好那好,對外,我就說你是遠親侄子好了。”鄭士琪笑道。

“好。”宇文懷都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