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蘿茶啊,早有耳聞。這茶是今年的春茶嗎?”宇文懷都繼續問。
“太子說笑了,今年春茶還未到采摘之機。不過,雖是去年的茶,滋味也非同一般。殿下盡可品評,庭南葉蘿,茗中極品。”楚江回道。
宇文懷都笑笑,將茶水在鼻前嗅了嗅,茶香撲鼻。
“真是好茶,可惜了。天色晚矣,我就不喜喝茶了,喝了容易睡不好。”宇文懷都說道。
“確實,確實,太子舟車勞頓,當以休息為上。”楚江一擺手,讓小廝將茶撤了。
桌上碗碟換了一波又一波,宇文懷都眼前之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
鴻運樓的賓客,自下而上,稍有些名望之人,都要借此機會在太子麵前顯露一番。
有的攜得意門生在宇文懷都麵前賦詩一首,以露才華;有的攜奇珍異寶進獻給宇文懷都,以表尊敬;更有甚者,攜亭亭玉立的女兒,要為宇文懷都獻歌獻舞。
庭南的姑娘,長得水靈,個個如家中碧玉一般。
楚江在一旁看著,十分惱怒。他的女兒天姿國色還不敢在太子麵前賣弄,他們這是做甚!
“行了行了,歌舞表演自有舞姬樂人,不必勞煩諸公小姐。”楚江不耐煩道。
丁誌興心知州丞之意,立即言道:“殿下,月懸夜空,此刻正是賞月落湖景的好時候啊,請往窗外看。”
宇文懷都順著丁誌興所指,目光落至湖麵。
夜空之月雖非滿月,但也算得皎潔,湖中有遊船往來,水麵波光粼粼,稱得好景卻並無奇巧。月落湖的美景,妙就妙在,終有時刻,月影不偏不倚,正落湖中央,月落湖也不偏不少,恰是個圓形。
從鴻運樓俯瞰下去,整個月落湖盡收眼底,正好見得月落湖心的點睛之景。細細聽去,湖中遊船上還傳來民間小曲兒。
“美,美不勝收。”宇文懷都讚道。
宴上氣氛瞬時變得更加歡愉,觥籌交錯,賓客往來不絕。
宇文懷都因是接風宴的主角,飲了太多賓客所敬之酒,已泛起酒勁兒來,麵漲的通紅。
他又滿上一杯酒,抬手要敬丁誌興一杯。
“郡丞治理有方,京華城果然繁華,物富民安!”宇文懷都稱讚道。
“太子殿下謬讚了,都是下官應該做的。”丁誌興受寵若驚的和太子碰了杯。
“今晚之宴,著實是豐盛。是誰的安排?”宇文懷都問道。
楚江和丁誌興相互看看,這是要受太子褒獎。
“是州丞和下官的安排。”丁誌興激動的說,不能獨攬功績,州丞是上級,也不能得罪。
“這樣啊,那這宴請的花的銀子,誰來結?你?還是你?”宇文懷都拿酒杯的手,指了指丁誌興又指了指楚江。
誰來結?自然是走官家的賬啊,太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兩人心裏犯了嘀咕。
“總不能記在官家賬上吧?”宇文懷都緊接著說道。
兩人嘴角皆抽搐起來,不知該如何作答。
“倘若太子南巡,未得功績,隻給地方添些麻煩,傳揚出去,我麵上無光啊。”宇文懷都借著酒勁如此說,“德順!等人退了之後,你去把賬結了!”
“遵命。”德順恭敬言道。
“不不不,怎能讓太子自掏腰包?”丁誌興攔道。
“那怎麼辦?你來付?”宇文懷都說道。
丁誌興猶豫一下,咬咬牙應道:“下官來結。”
“那謝過郡丞大人!可是,我身為太子,千裏迢迢趕來,要為庭南剿匪,來了,連官一頓官家的飯也吃不上,是不是太過委屈了?”宇文懷都撇著嘴說道。
“是啊,著實是委屈啊。”丁誌興應和著,滿心希望太子把剛才的話收回。
“那官家請的那頓飯,我就不吃了,德順,一會兒陪著郡丞大人去結賬,今日這賬有多少,就去郡衙結多少銀子出來,走官家的賬。”
“遵命。”
丁誌興和楚江麵麵相覷。
“哎,停下,讓舞姬都停下。”宇文懷都借著酒勁,氣勢大增。
“我,宇文懷都,大燕的太子,謝謝今日各位前來赴宴,倍感榮幸!”宇文懷都舉起酒杯,發起了酒瘋一般。
“今夜,是歡樂之夜,我,卻歡樂不起來。為什麼呢?庭南匪禍未解啊。臨陽的百姓,還身處在水深火 熱之中,真的,想起他們,本太子就特別難受。”宇文懷都說著就去裝作抹淚的樣子。
德順還在一旁為太子遞上巾帕,被太子推到一邊。
“今日到場的諸公,都是庭南的排麵!你們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臨陽的百姓受苦嗎?你們不忍心。本太子此來庭南,是剿匪來的,諸公也一定都想幫太子這個忙。怎麼幫呢?籌錢。有了錢,本太子就有了底氣,有了能力,招安也好,調兵攻山也好,一定能將那幫匪盜一舉拿下。諸位說對不對?”宇文懷都聲如洪鍾。
這是哪裏傳出來的,太子是一個虛弱不堪的人?簡直一派胡言!
“德順,我們不能阻擋諸公的一番報國憂民之心,走,諸公今日想捐多少銀子,你好好記錄在冊,他日剿匪功成,名冊上的人,都記上一功。”宇文懷都煞有介事。
“遵命。”德順今晚就隻說了這兩個字。
“州丞大人,堪當表率!您打算捐多少?”宇文懷都笑著問道。
“額,這個。”楚江在猶豫,伸出一隻手來,打算擦擦額上的汗。
“五百兩?大人,不愧是庭南父母官,德順,記上!”宇文懷都搶先說話,說罷,就將身子扭到丁誌興旁邊。
“郡丞大人你呢?”宇文懷都問道。
丁誌興連手也不敢伸了,拂袖擦了擦嘴角。
“郡丞大人也五百兩?這樣不好,得給州丞留個麵子。這樣吧,四百兩,郡丞大人為剿匪出四百兩,德順記上!”宇文懷都又幫人做主。
就這樣,鴻運樓共四層,由上至下,宇文懷都沒漏過一處,沒放過一人,統統搜刮個遍。
“呦,這不是剛剛給我敬酒的大人嗎?大人一片赤誠之心,我宇文懷都銘記在心。大人捐多少?”
“呦,這不是剛剛送珍寶給我的大人嗎?大人家底寬厚,想必不吝捐贈,打算捐多少?”
“呦,這不是攜千金赴宴的那位大人嗎?令千金長的沉魚落雁,以後定能覓得良婿,以後看上哪家王孫公子,盡管開口說於我,我向父皇請旨賜婚。”
為太子接風之宴,一直持續到子時。千餘賓客,被宇文懷都搜刮個幹淨。
講明了要低調行事,如此張揚,那本太子就讓你們好好張揚一番。宇文懷都是抱著這等想法。
至於太子到底喝醉了沒有,大概真的是醉了吧,隻是頭腦沒有混亂,在酒醉中也銘記著自己來此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