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滴水不漏上

不多久,戰瑤也醒了過來,雖然皮肉略微作痛,卻絲毫不影響她生龍活虎,嚷嚷著要吃翡翠蝦。美味還未及上桌,王小蓮來了。

自打知道夜宿她家的人是太子和太子妃之後,王小蓮驚喜不已。

她覺得太子和太子妃是天大的好人啊,他們一定能幫死去的雙親,以及整村的老小討回公道。但剿匪確實需要從長計議,眼下她就有一事相求。

“大柱哥被抓了。”王小蓮擔憂的說道。

自與宇文懷都和戰瑤分別後,李大柱就擔負起照顧王小蓮的職責,他雖是個粗人,但之前照料老娘,也懂得一些方法,故此,照顧的十分周到,更憐惜她一個弱女子,年紀輕輕就遭此橫禍,對王小蓮更添了幾分溫柔。

幾日的相處下來,兩個人已經暗生情愫。可擔憂自己老娘境況的李大柱去了臨陽縣城再無消息,王小蓮十分憂心,幾番打聽下來,才知道李大柱被縣丞抓了。

“為何被抓?”戰瑤問道。

“說是聚眾鬥凶,持械傷兵。太子妃,你救救大柱哥吧,落到那個狗官劉文遠手裏,大柱哥性命危矣。”王小蓮乞求道。

“歡兒,太子呢?”戰瑤問。

“一早就去縣衙了。”歡兒回道。

“走,我們也去看看。”戰瑤言道。

此時,縣衙大堂,宇文懷都正端坐一旁,聽縣丞劉文遠審災民動 亂的案子。

堂下受審的正有李大柱,他不僅因為高大而顯眼,還因為為防他再次逃跑,手鏈腳鏈皆鎖了兩個。新換的囚服也難遮他的憔悴,被抓之後,他應該沒少受刑,之前寬正的麵龐已經脫了相。

而為李大柱辯駁的狀師,就是陳宣。

“今日太子殿下親臨,聽審這聚眾鬥毆之案,實乃你等平民之福。太子殿下自有聖斷,堂下之犯,可開始陳情。”劉文遠宣布道。

“審書所指,聚眾鬥凶,持械傷兵之罪,我方不認。”陳宣從容言道。

“不認?元月二十八日,由嫌犯李大柱挑頭,衝擊縣衙派糧種現場,傷及官差,是否實情?”劉文遠問道。

“是。”陳宣答。

“現場動 亂,本官調集官兵前來管束,也是嫌犯李大柱,不服管束,手持農具,一人傷了七名官軍,後逃離縣城,是否實情?”劉文遠繼續問。

“是。”陳宣依舊鎮定。

“既為實情,聚眾鬥凶,持械傷兵之罪,罪名豈非坐實,因何不認?”

“衝擊縣衙派糧種現場,隻因官府所派糧種皆為劣質的黴變糧種,根本無法栽種。而收了此糧種,上千因水禍流離失所不得撫恤的災民就要回原居地耕種,今年還要繳糧交稅,你讓這些災民如何收這糧種?想進縣衙講理,就被說成衝擊縣衙,官軍不問緣由,可隨意四處持刀傷人,為保自身性命,持農具反抗,就被說成持械傷兵。”

陳宣緩了一緩,繼續說。

“大人,作為一方父母官,不體恤災民生活之艱苦,妄圖掩蓋官府賑災不力,對縣庫管理疏漏之責,該當何罪?今日當審的,難道不該是大人之罪嗎?”

一番慷慨陳詞,引得堂下受審之人激動不已,有救了,有陳宣,有太子,今日一定能治大貪官劉文遠的罪,為他們鄉親父老討個公道。

戰瑤、歡兒和王小蓮也在旁側聽著,心中都為陳宣之言叫好。

劉文遠捋了捋嘴角處的小胡子,笑了起來,眼睛又眯成了一條縫。

“賑災不力?本官第一時間就到了水災現場,親自督導指揮,築壩泄洪,疏導洪水,此事,官家文書皆有記錄,可非我一人之言。洪水淹田,也是本官,在第一時間疏導百姓,在臨陽南郊築起屋舍,供災民居住。還從縣庫調撥食糧,供災民食用。臨近春耕,本官心念災民之苦,還為其派發糧種,何來賑災不力?”

“你所謂的親自督導,就是將本該由清遠茶莊之地承擊的洪水,改道靜河村,淹了村中三百一二戶人家的田地?你所謂的屋舍,就是西郊找些破枝茅草搭起來泄風漏雨的棚戶?你所謂的食糧,就是些糟糠癟粒以及舀不出穀粒的米湯?”

陳宣整一整衣衫,衝著宇文懷都躬身作揖。

“太子殿下明鑒,官府派糧種皆黴變不可用,才是此事件的起因,縣丞劉文遠欺下瞞上,對待災民如牲畜,我大燕律法嚴明,該治罪的正是此等官員!”

宇文懷都不苟言笑,幽幽道兩字:“證據。”

“兩千災民皆可為證。”陳宣道。

“太子殿下,”劉文遠將官帽摘下,官服脫掉,隻剩內襯衣衫,他凜然走至堂下,躬身施禮,“既然下官亦成問責之犯,便不好再坐於堂上。陳狀師所言,下官冤枉,還望太子殿下明察秋毫,還下官清白。”

宇文懷都依舊麵不改色,掃了劉文遠一句,又幽幽道:“證據。”

“洪水改道之事,靜河村全體村民皆知。清遠茶莊為保自家之地,和村民們商討後,簽署過同意書,也已付錢糧用於賑災,皆記錄在冊。”

劉文遠言罷,不及示意,師爺已將同意文書與賬簿呈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這同意文書上的署名,可是你們親手所寫?”宇文懷都問道。

“是我們所寫。可當時我們整村已經被淹了,小吏說,簽了這個文書,我們就有地方住,有糧食吃,能挺過這次水災。我們才簽的,可是後來我們住的是破爛棚房,吃的根本不是人吃的東西。”李大柱的一個兄弟氣憤直言,但他空口無憑,同意文書上的,可是人名手印。

宇文懷都不語,隻是將那同意文書合上,翻開了賬簿,上麵也清清楚楚的標明了清遠茶莊的來款。

“殿下,堂下嫌犯皆是貪婪無度,凶殘成性之人,所說之話,不足為信。剛才陳狀師所言,兩千災民皆可為證,下官也想請幾位正直的災民,說幾句實話。”

“傳他們進來。”宇文懷都將賬簿合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