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傷痕

臨陽縣城城門雖然開了,因為之前災民作亂,加之太子失蹤的緣故,盤查的很嚴。

卯時開門,辰時了,城外依舊排滿了想要入城的人。戰瑤好不容易才將宇文懷都拖至城門,看這水蛇長隊,一時間頭就發蒙。

上次宇文懷都就是在城門前遇襲,現在還要在進城前耽擱這麼久嗎?宇文懷都還有傷在身呢。怎麼辦呢?

戰瑤略作思考後,將宇文懷都放下,在路上撿了幾個石塊,向隊伍裏的人扔了過去。誰長得高大,就扔誰。有一個男子被丟了石子,將身子扭過來看,戰瑤就當著他的麵又砸了過去,這種挑釁,誰能忍?

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將戰瑤擋住,凶神惡煞的樣子,像是要把戰瑤活剝了。

“你幹什麼呢?”那男人惡狠狠的說。

“你為什麼偷我銀子?”戰瑤反咬道。

“誰偷你銀子了?你這個小娘子,怎麼打人還訛人啊?”那人氣急敗壞,擼起了袖子。

戰瑤比他嗓門更大,“怎麼,你偷銀子還要打人啊?來人啊,大家看一看啊,這人偷了銀子,現在還要打我!”

經她這麼一喊,周圍就圍上了一圈熱心的百姓。

可是人還不夠多。

“大家評評理啊,這個人偷了我的荷包被我發現了,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現在還要打我。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帶著生病的丈夫。”戰瑤說著,就想抹淚。

“我沒有,是她拿石頭砸我,我什麼時候偷她荷包了。”那人蒼白的解釋著,麵對周圍人的質疑,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能血口噴人!”他上手揪住了戰瑤的領口。

“你們看看,他這分明是蠻橫無理。麻煩諸位做個見證,幫我找官爺,咱們評評理。”戰瑤沒有絲毫的慌張,聲量越發大了。

王小蓮在一旁扶著宇文懷都,不敢吭聲,也不理解戰瑤在幹什麼。

周圍人更看不下去了,個個出來指手畫腳,這裏一圈外一圈,圍了三圈人了,終於將官兵驚動了。

來了五個人,隻一人坐於馬上,戰瑤一眼認出了馬上的官軍。

“蕭梓碩!”戰瑤顧不得和那男人糾纏,大喊道。

終於,找到了。

蕭梓碩下馬,尋聲而來,見到了潦倒的戰瑤和昏迷的宇文懷都。

“屬下,拜見太子妃。”蕭梓碩恭敬言道。

看到官軍如此,周圍的人全都愣住了,王小蓮亦是如此,那被冤枉的男子覺得自己在做夢,還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不必在意這些禮節了,太子受傷了,快帶他去看大夫!”戰瑤說道。

“是。”蕭梓碩應道,轉身就要去攙扶太子,又被戰瑤攔下了。

“帶銀子了嗎?”戰瑤問道。

蕭梓碩點頭,又取出幾兩碎銀來。

戰瑤將銀子取了,塞給那男子。

“大哥對不住了,剛剛實在是急中生智,想了這麼一個損招引官軍來,冤枉了你。還望大哥不要介意。”戰瑤虛弱又誠懇的言道。

“不妨事,不妨事。”那男子連連擺手,對方是太子妃,他怎敢計較,沒受什麼災也不好收這銀子,又將銀子推了過去。

戰瑤心中一樁大事已了,瞬間泄了心氣,沒等銀子到手邊,自己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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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懷都先行醒來。大夫看過,傷勢不重,清了淤血上了藥,便沒什麼大事了,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德順得了蕭梓碩的密報,帶著一眾飛燕軍和幾個宮女,心急如焚的從京華城趕了過來,盼了兩日,終於將太子盼回了,這會兒正細致入微的在他身邊伺候著。

“哎呦,好疼。”宇文懷都試著坐起身,就感覺胸前也疼,腋下也疼,更不用說下半身了,隻覺皮肉撕裂,疼痛難忍。

“回來的路上受了顛簸,大夫說沒事,一些皮肉小傷,休養幾天便好。”德順恭敬言道。

“德順?我現在在哪兒?”宇文懷都問道。

“稟殿下,在臨陽。”德順在臨陽租下一處大宅。

“臨陽?我記得,我下了地窖,後來好像淋了雨,我怎麼回來的?”

“太子妃帶您回來的。”

這怎麼回來之後,渾身都痛呢?宇文懷都看看胸前,一條紅紅的勒痕,腦中重演著暈倒之前的畫麵。一定是那個戰瑤,記恨自己踹了她一腳,趁自己暈倒的時候,折磨自己來著。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小家子氣,斤斤計較。還以為跟她共患了難,她能改了性子呢!

宇文懷都越想越氣,掀了被子,裹了外衣,就要去找戰瑤理論。

“太子妃在哪兒呢?”宇文懷都惱怒的問德順,身上的疼痛也不及他心中的氣性大。

“在東屋。”德順回道。

宇文懷都拖著疼痛的身子,兩步一踉蹌的由德順引著往東屋去,相隔老遠就聽見有宮女在閑聊。

“你看見了嗎?太子妃身上的傷?”一人問道。

另一宮女點點頭。

“有那麼長呢。”花靈拖著長音,還比劃著,大概一指半長,

“就在側身肋骨處,一邊一個。我們太子爺,本來就不喜歡太子妃。太子妃長得也不好看,脾氣又野蠻,她再落了疤,以後肯定更不受待見。要我看啊,我們很快就有新主子了,你信不信?”

“信,我怎麼不信呢,你要說新主子是姐姐你,我都信。”那宮女打趣道。

此話將小宮女臊的不行,也不再多說,與她打鬧起來,就這樣打鬧到了宇文懷都身邊,才注意到太子的到來,連忙叩首認罪。

“太子妃怎麼把我帶回來的?”宇文懷都無視兩個宮女,隻是詢問德順。

“據那位小蓮姑娘說,太子妃先是背著太子殿下,背不動了,生生拖回來的。”德順回道,語氣中不乏憧憬。

宇文懷都記起來了,依稀在雨中,聽戰瑤說,“我們胥北人遇到雨是從來不躲的。”“在胥北雨比金子金貴。”“我喜歡雨,非常喜歡。”

“生生拖回來的。”宇文懷都重複了一下這句話,又突得問道,“那她人怎樣?”

“雖也暈倒,但大夫也看過了,隻是受些皮外傷,加之身體過度勞累,倒無大礙。”

宇文懷都鬆了一口氣,眼裏這才出現了兩個心驚膽戰的宮女。

“是你說的,太子妃長的不好看,脾氣又野蠻?”宇文懷都幽幽的指著其中一個宮女問道。

“奴婢閑來無事,胡亂的說些碎嘴子,萬不該妄議太子妃,還望太子贖罪。”那宮女戰栗言道。

“倒不是什麼大事,隻不過想你,你們,記住一句話,如果眼瞎了呢,我可以幫你們把眼珠挖出來,如果舌爛了呢,我可以幫你們把舌頭割下來,記住了嗎?”宇文懷都麵無表情說出這番話,竟比猙獰的厲鬼還可怕。

“記、記住了。”兩個人驚恐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