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浩在府裏嚴格實行的“連坐法”如同一根緊繃著的弦,拉動著府裏上上下下每一個人的神經,壓得人喘不過氣,害怕弦一旦斷裂,便會迎來一場風暴。
不過在重金獎賞的誘惑下,蘇德浩也不是沒有收獲的,相反,收獲還頗為豐盛。
隨著時間的推移,獲得的信息就越來越多,離事實的真相就仿佛越來越近,而將所有的證據以及資料都給整理了一遍之後,蘇德浩和李誌發現,隻有三個人的嫌疑是最大的,那就是蘇樂瑤和張氏母女。
書房內,蘇德浩頭疼不已的望著擺滿書桌的簿子,這些都是這些天記錄好的所有的資料、口述等等。
“李誌,衙門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蘇德浩深吸了口氣,頹唐問道,盡管知道那群酒囊飯袋不會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然而蘇德浩還是不厭其煩的每日打探著情報,不過衙門那邊每一次回應的話都是一樣的。
“回老爺,他們說已經竭盡全力的尋找了,甚至把那些人販子都關押起來一一審問了,不過還是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一群廢物!”蘇德浩勃然大怒,一腳踢翻了一旁的高腳黃花梨木小桌,桌上的花瓶立刻粉身碎骨。
“老爺,或許真的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李誌說到一半,又收住了嘴,不敢再繼續。
“哪樣?說來聽聽?”蘇德浩撫了撫額頭。
“下人們私下裏都傳,是哪位小姐或者......或者夫人擄走了蘇恒少爺,是因為嫉妒三姨娘,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才這樣做的。”李誌小心翼翼道,生怕蘇德浩聽了心中有怒氣。
“哼,那他們覺得哪個小姐最有可能?”
“老爺,都是一些無知愚昧的下人們胡亂猜測罷了,你又何必往心裏去呢?”李誌低聲勸道。
“不,我就想聽聽他們怎麼說的,你大膽說便是了,難不成我還會責怪你?”
見蘇德浩都放話了,李誌便也不再藏著掖著了,於是乎打開了他的話匣子,“不少人都覺得可能是大小姐,因為夫人近來失寵,他們說大小姐這是在為母報仇,這才下狠手,依我看啊,不過是下人們因為素日裏大小姐經常責罰他們,於是心懷怨恨,找了這個時機發泄心中的怨氣罷了。大小姐雖然脾氣是暴躁了點,可看起來不像是心腸如此歹毒之人。”
蘇德浩聽著李誌的話,心裏自有一番估量,隻點了點頭,示意李誌繼續下去。
“也有人說是若棠小姐,因為她自打被關了禁閉以來,就一直性子古怪,聽說啊,就連若棠小姐的貼身丫鬟,都不敢靠近若棠小姐,說她喜怒無常、孤僻怪異,讓人心裏發毛......”
“哼,本事不大,脾氣倒是大的很,我倒要看看,她能整出個什麼幺蛾子來!”蘇德浩冷冷一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李誌繼續,不要再講關於蘇若棠的事兒了。
“還有說是夫人的、二姨娘的......總之啊,五花八門的,全當聽個段子,萬萬不可當真啊!”
“難道......就沒有說是樂瑤的?”蘇德浩不禁好奇道。
李誌微微一愣,拿起桌上的簿子翻了又翻,搖了搖頭道:“還真沒有,府裏的下人都說四小姐性子溫順,脾氣好,待人謙遜有禮,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看來樂瑤很是得人心嘛。”
李誌聞言,笑道:“老奴對四小姐也甚是喜愛啊,依我看,老爺你可算是撿到寶了,四小姐若是好好教養,將來必能成大事!”
蘇德浩默不作聲,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反對......
在蘇德浩看來,蘇樂瑤絕對不是下人們所說的那般謙虛溫和,或許常人以為那是友好、溫和,可那實際上隻是對於世俗往來的不屑或厭倦罷了,蘇樂瑤的骨子裏絕不是平和,而是尖銳,隻不過那種尖銳被她隱藏的很好罷了。
雖然蘇德浩在蘇樂瑤幼時從未養育過她,可隨著時間推移,對於自己這個女兒,蘇德浩還是存了些喜歡的心思的,不過可惜啊......蘇樂瑤的身份注定了她隻能為蘇府做出貢獻與犧牲,即使那犧牲是她一生的幸福,可無奈,人的命運一出生便已經注定,而像蘇府這樣大家族的成員,一出生,便已經注定此生要奉獻給家族,為了家族的榮耀,在所不惜。
“老爺?老爺?”李誌見蘇德浩不知道在想什麼,想的格外的出神,於是出聲提醒道。
蘇德浩回過神來,隨即皺眉道:“盡管如此,可從實際證據上看,樂瑤還是有嫌疑的,這樣吧,到了午後,你把樂瑤和佩珊都叫到我書房來,我有話問問。”
“是,老爺,那無事我就先退下了。”李誌點了點頭,領命退下。
走在出府的半路上,李誌回想著蘇德浩方才的神情,心裏微微有些不放心,難不成,老爺真的懷疑大小姐和四小姐?
對於蘇佩珊他了解的並不透徹,可蘇樂瑤,他自認為還是有一知半解的,她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李誌認為,他應該幫幫那個聰穎機智的少女,於是他停下了步伐,轉身走去......
蘇樂瑤看著坐在自己麵前,麵容和善的李誌,臉上綻放出一個微笑,“李叔,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四小姐,你也知道,府裏出了蘇恒少爺的事,再加上老爺下的命令,一時間搞的人心惶惶的。”
蘇樂瑤點點頭,遞上一杯溫茶,又道:“想必李叔最近沒少忙活吧。”
“多謝四小姐體恤。”喝了口熱茶,李誌繼續道:“四小姐也知道,下人們最是嘴碎,老爺今日聽了些下人們的閑言碎語,讓我下午傳喚四小姐和大小姐去他書房一趟,我來提前給四小姐知會一聲,以免四小姐到時候擔驚受怕。”
蘇樂瑤聞言,感激道:“多謝李叔關照,好,我下午會準時去的,另外......不知那些下人們說什麼了?”
李誌聞言,下意識的四處張望了望,隨即悄聲道:“這些話本來我都不應該透露的,不過我相信四小姐,還請四小姐莫要傳揚出去!”
“好,李叔請放心。”
“依下人們所言,大小姐和若棠小姐,還有夫人,都有可能是幕後真凶,不過根據證據看來,四小姐你也在懷疑對象之列。”
蘇樂瑤聞言,點了點頭,這結果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因此她也並未感到詫異,畢竟同一時間內,自己和蘇佩珊母女都不知所蹤,沒有人知道她們在哪裏,在做什麼,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懷疑對象。
“多謝李叔相告。”蘇樂瑤起身,由衷的再次感謝道。
“哪裏的話?那無事我便告退了。”李誌揮手告別,爾後在丫鬟的陪同下離開了竹園。
見李誌離去,在一旁早就等不及的大寒連忙上前,焦急問道:“小姐,這可怎麼辦啊?這下你都成了嫌疑人了!”
蘇樂瑤淡淡道:“保持鎮定,下午去的時候怎麼回事你就怎麼說,你不在我身邊,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裏。”
“可是......可是這樣不就沒人為你證明了?”
“我的傻大寒,你本就是我的丫鬟,就算你撒謊,也無法證明我的清白,若是被人發現,反而加重了我的嫌疑,所以到時候你實話實說便可,不必添油加醋,也不必為我掩飾什麼。”
“好。”大寒堅定的點了點頭。
吩咐好一切,蘇樂瑤便深吸了口氣,起身道:“為我準備一杯安神茶,中午我要好好休息,才能打好下午這一場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