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瑤看望完張氏,便去向蘇德浩稟告,當蘇樂瑤將張氏的情況一一如實彙報,並且直言張氏狀況不佳時,蘇德浩並未露出一絲絲驚訝或傷心之情,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理所當然。
不過蘇樂瑤也能夠理解,以蘇德浩這種硬心腸的人,哪怕是張氏,怕也入不了他的心,因此,張氏若真的哪天歸西了,蘇德浩怕是連一滴眼淚,都不會留給張氏。
“嗯,無事那便退下吧,有時間就多去京城別的府裏去串門,休息休息,對交際也有好處……你在京城裏可有玩的好高門小姐?”蘇德浩突然問道。
蘇樂瑤愣了愣,實在是想不出來幾個,自己本就不善交際,也沒有與自己交好的……
猛然,蘇樂瑤腦海裏映出一個女孩兒的麵容,靈動活潑,還帶著幾分俊俏的英氣。
“有一個小姐,還有那麼幾分好感,叫楊……什麼來著,她說她父親是將軍。”蘇樂瑤有些回憶不起來她的名字。
“楊玉兒?父親是輔國大將軍楊忠?”
“對!”
蘇德浩聞言臉上一喜,“那你有時間可多去串串門,楊將軍深受陛下器重,可為人太過死板木訥,心直口快,與朝中人關係不佳,若您能與他們交好,自然是好,不過楊玉兒此人性格剛強,不似尋常閨閣女子,能與她交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蘇樂瑤點點頭,自己與她不過數麵之交,隻能說得上是投緣,至於交好,自己倒沒想過,蘇德浩這是急於想讓自己融入京都貴圈之中啊。
“對了,母親托我轉告父親一件事。”
“何事?”一提起張氏,蘇德浩便沉下了臉,不悅道。
“母親想見見大姐,問你能否準許?”
“見佩珊?有什麼事?”蘇德浩皺起濃黑如墨的眉,眼裏布滿懷疑的神色。
“這……母親並未說明,或許是想念大姐了吧。”
“嗯,我知道了,無事你便下去吧,我會讓佩珊去你母親那兒一趟的。”蘇德浩打發著蘇樂瑤,蘇樂瑤隻得點點頭,退了下去。
蘇德浩沉默良久,見蘇樂瑤走遠,便命丫鬟傳蘇佩珊一趟。
而此時此刻,蘇佩珊正在屋子裏生著悶氣,這幾日可以說是她生命裏最最難熬的時刻了,母親重病,父親對自己不管不顧,祖母也與自己愈發的疏遠,明明自己才是這個府裏名正言順的大小姐,可卻越來越像一個外人……
“大小姐,老爺傳你去書房一趟。”門外的丫鬟突然通報道。
蘇佩珊先是愣了愣,隨即一陣狂喜,忙衝上去打開屋子問道:“真的?父親讓我去書房一趟?”
“大小姐,是老爺身旁的守衛親自來說的,想必不會有假。”
聽見丫鬟這樣說道,蘇佩珊砰的一聲關上屋門,喊道:“馬上就好!”
隨即走到梳妝台前,迅速的挽好發髻、配好首飾,極力的展示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麵,這樣,父親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蘇佩珊看著鏡子裏麵容姣好,容光煥發的自己,勾起一個甜美的笑容,起身,往門外走去……
當蘇佩珊興高采烈,滿懷期待的看向蘇德浩時,卻看見蘇德浩眼裏一閃而過的厭惡與不耐,心不禁一陣抽搐的疼痛,為何會這樣?從前那個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親哪兒去了?
蘇德浩看著端端正正站在自己麵前的蘇佩珊,心裏不知什麼滋味,蘇佩珊今日穿的十分嬌俏可人,與她的美豔十分相配,身材也愈發的出挑,和從前一樣,美麗,動人。
可不知為什麼,自己對她,卻再也激不起一絲父愛之心,沒有了從前那種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裏寵的念頭,或許是因為發現了蘇佩珊許多的缺點,或許是自己心裏完美的女兒不再是她。
“你母親如今重病,希望你去看看她,你這身衣裳如此豔麗,怕是不太妥當。”蘇德浩淡淡道,從這件小事中,便可透露出蘇佩珊做事考慮不周,更沒有想到自己如今還有一個重病在床的母親……
“這……佩珊先前不知,我這就回去換身衣裳!”蘇佩珊麵色一白,生怕蘇德浩發怒。
“嗯,換身衣裳終究妥當些,不然的話被別人瞧見了怕是會傳出什麼閑話來,對了,看望完你母親後,來我這一趟兒。”
“是。”蘇佩珊恭恭敬敬道,她現在一言一行都要十分的小心謹慎,否則若再是惹父親生氣,更是討不到好,也就不能揚眉吐氣,報複蘇樂瑤一番了。
於是蘇佩珊乖巧的回了屋子,換了身素淨的衣裳,才往張氏院子走去。
當蘇佩珊走到張氏院子時,心裏微微有些忐忑、害怕,以及不安……想起母親上一次給自己的囑托,自己卻並未完成,這也是蘇佩珊為何不敢來看望張氏的原因,她不知道,該如何跟母親交待……
蘇佩珊三步一停,五步一緩艱難的走完這段短短的路程,推開了那扇如千斤重的木門……
蘇佩珊與蘇樂瑤的反應一樣,第一時間捂住了口鼻,然而蘇佩珊的反應更為強烈,甚至劇烈的咳嗽起來。
“佩珊!佩珊?是你嗎?”張氏雖然意識不清,但還是第一時間聽出了自己女兒的聲音,格外激動地問道。
而蘇佩珊則一臉驚恐,不敢做聲,如果不是張氏發出聲音,自己甚至不知道對麵的床上躺著自己的母親……
蘇佩珊走上前去,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張氏,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母親!母親!你怎麼變成這番模樣了!不過幾日未見,你竟然老了這麼多!”
聽見熟悉的聲音,反複的摸索著那熟悉的臉龐,張氏才放下了心,這的的確確是自己的女兒。
“珊兒,你不知道,母親有多想你啊……”說著,張氏渾濁的眼裏溢出兩行清淚,如同孩童般,嗚咽起來,這是張氏第一次在蘇佩珊麵前哭,從前,她是一個堅強的母親,從不再兒女麵前掉眼淚。
而如今,她隻是一個脆弱的病人,需要親人的關心與照顧,所有堅強的偽裝,都被義無反顧的拋之腦後。
“母親,是珊兒不好,這麼久,才來看你一次……”見張氏流淚,就是再硬心腸的人,看見自己母親流淚,也不可能無動於衷,蘇佩珊也放聲大哭起來。
母女倆在這小小的屋子裏,愛與恨都得到升華與救贖,相擁而泣……
“沒關係,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對了,珊兒,我托你的送的信,你可送出去了?”張氏忽的提起精神,擦了擦眼淚,問道。
聞言,蘇佩珊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幸虧屋子裏的燈光昏暗,張氏才沒有看出異常。
“母親……”蘇佩珊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心髒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