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許久,久到空氣仿佛都凝固起來,蘇樂瑤才啪的一聲關上了賬簿,漆黑的眼眸迸射出銳利如光的鋒芒,直射店掌櫃。
本就心中有鬼的店掌櫃被蘇樂瑤這麼一嚇,腿一哆嗦,根本不敢直視蘇樂瑤的雙眼,隻得支支吾吾道:“四小姐看完了?可有什麼問題,若是沒有的話我便拿回去了。”
店掌櫃急忙上前,欲接過賬簿。
蘇樂瑤莞爾一笑,“掌櫃的何必這麼著急呢?咱們還是裏屋說話。”說著,蘇樂瑤便朝裏屋走去。
李誌見蘇樂瑤這般如此,隻覺納悶,不過還是立即跟了上去。
進了裏屋,蘇樂瑤的臉便冷了下來,厲聲喝道:“來人!將這個吃裏扒外的狗奴才給我拿下!”
此話一出,原本在門外等候的守衛立馬便衝了進來,齊刷刷的跪倒在地道:“遵命!”
隨即衝上前去,一左一右將店掌櫃摁倒在地。
“幹什麼?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四小姐!你為何這樣對小的啊!”店掌櫃如同一條垂死掙紮的魚,不停的擺動著身體,想要逃脫束縛,大喊大叫道。
蘇樂瑤冷冷一笑,猛地將賬簿狠狠的摔在地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那些勾當?還不快從實招來!到底在鋪子撈了多少銀子,若不從實招來,今天就讓你狗頭落地!”
一旁的李誌見狀,忙撿起了賬簿,眉頭緊皺,他隨意翻看了賬簿,抬頭道:“四小姐,我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妥,不知四小姐何出此言?”
“對啊!四小姐!鋪子裏每一兩銀子、每一個銅錢的記錄我都是寫的清清楚楚,並未中飽私囊啊!還望李總管明察!”店掌櫃忙轉而向李誌求饒道,眼裏流露出真誠的目光,讓李誌有那麼一絲的動搖,覺得是蘇樂瑤冤枉了他。
“你說的沒錯,這本賬簿倒並未作假,上麵將每一筆入賬與支出都寫得清清楚楚,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差錯,不過……”蘇樂瑤話音拉長,饒有趣味的看著店掌櫃的神色,似乎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店掌櫃聞言,臉上果然閃過一絲慌亂,心虛的埋下頭,額頭涔涔冒汗。
“不過什麼?”李誌沉聲問道。
“不過若是這本賬簿所記載的一切賬目純粹是子虛烏有、憑空捏造的呢?”蘇樂瑤看向李誌,眯眼問道。
李誌也不傻,不消幾時,便明白了蘇若瑤的意思,恍然大悟道:“小姐的意思是,這是本假賬?”
“沒錯,這純粹就是他們捏造的一本假賬,即使做得再好,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達到謀取私利的目的!”蘇樂瑤斬釘截鐵的道,語氣不容置疑,可是李誌仍然存有疑問。
“可是……四小姐,你又是從何而知的呢?”連自己都沒看出,蘇樂瑤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能有如此細致的洞察力麼?
“對啊!四小姐,你不能血口噴人啊!鋪子裏經營的都是些小本生意,打著薄利多銷的主意,又不是那些一本萬利的活計,做假賬作甚?”店掌櫃依舊為自己辯解著。
蘇樂瑤又是冷然一笑,驀然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店掌櫃。
“此話當真?那我問你……你櫃台上的翡翠粽從何而來,價值多少銀兩?”
聽蘇樂瑤這樣說,一旁的李誌倒是皺了皺眉,忙命身旁的侍衛去取來那所謂的“翡翠粽”,他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能夠讓四小姐如此篤定認為店掌櫃中飽私囊的呢?
侍衛領命,片刻,便不顧外麵店小二的阻撓,取來了那玲瓏剔透的“翡翠粽”。
一見到此物,李誌便舒展了眉頭,他時此刻也開始懷疑這家鋪子了。
做了蘇府這麼久的總管,大人物見得不少,好東西見得也不少,因此練就了毒辣的眼光,李誌一眼便能看出此物價值千金。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寶物會出現在一個小小的鋪子裏?這物件,別說一個鋪子,就是把整條街給買下,也不在話下,不過……這東西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呢?
“這個東西……李總管應該不會眼生,此物乃是老夫人五十大壽時聖上禦賜蘇府的西域進貢之寶——翡翠粽!不過不知道這禦賜之物怎麼會淪落至此,不知道禦賜之物不得丟失、不得損壞、不得蔑視、不得贈予的麼?還好今日我將它認了出來,若是被別的達官貴人看見,認了出來,怕是整個蘇府上下都人頭不保!”蘇樂瑤接下來說的話如同一顆炮彈,在小小的房間內引起一陣轟動。
“什麼?”幾乎是同時,李誌與店掌櫃發出了同樣的呼聲,不過兩人的出發點卻截然不同。
李誌是感到一股強烈的憤怒及疑惑,禦賜之物按理來說應該被放在倉庫裏好好的保管著,怎麼又會跑到夫人的鋪子裏來,難道是夫人……李誌鵬不敢再往下想象,打算繼續聽蘇樂瑤發言,好奇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而店掌櫃,則感到一股死裏逃生的慶幸之感,卻又知道,自己又將麵臨一場可怕的風暴……
“不!小的求求四小姐了!千萬別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更何況這事宣揚出去,蘇府也脫不了幹係!我相信四小姐一定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對不對?”店掌櫃狡猾道,不過他說的對,蘇樂瑤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擊破他心裏的最後一層防線,顯然,這一做法得到了不錯的成效。
蘇樂瑤點點頭,朝店掌櫃挑了挑眉頭,示意他繼續。
一旁的李誌見店掌櫃這麼容易便向蘇樂瑤屈服求饒,對蘇樂瑤“刑訊逼供”的做法感到佩服,於是決定不再插手此事,靜坐一旁,全權交給蘇樂瑤處理。
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空氣中遊動著不安與從容,兩股力量,矛盾激生,又趨於平靜……
許久,店掌櫃才歎了口長長的氣,頹唐道:“這……這東西……是夫人交給我的……”
店掌櫃終於道出了實情,眾人皆是一震,就連李誌,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堂堂蘇府夫人,又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
唯有蘇樂瑤一人,暗自鬆了口氣,終於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