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臉色鐵青,隱隱含了些慍怒,正欲張口問蘇樂瑤緣由,隨即心裏咯噔一下,眼睛斜斜的看了張氏一眼,難道是張氏又在暗中搞鬼?
張氏感覺到老夫人的視線,先是眉頭一皺,隨即心裏一緊,暗道蘇樂瑤這個小蹄子又在搞什麼鬼名堂,來這麼一出,裝給誰看?
難道是那件事……可是自己明明已經命人將白露的哥哥給弄死了,而白露也沒有收到消息,就等找個時機將她也給了結了,按理說就算蘇樂瑤差,也不可能查到些什麼,費明那邊她的手可伸不到那麼長!
想到這兒,張氏又放下了心中的憂慮,眉頭舒展開來,靜靜的看著地上的蘇樂瑤,悠閑自在,她倒想要看看,這個蘇樂瑤究竟會耍什麼花樣。
蘇德浩見一直都乖巧又明理的蘇樂瑤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頗感詫異,於是沉聲問道:“樂瑤,你這是做甚?好好的說些什麼胡話?”
“是啊,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地上涼。”老夫人也勸道,今天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張氏在搗鬼,才害得她的孫女如此狼狽,根據以往的種種跡象表明,張氏的確對蘇樂瑤存在偏見,不單單是張氏,可以說府內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初始,老夫人念在張氏幾十年來為這個家日夜操勞,勞累奔波的份上,對於張氏種種不妥的行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張氏卻並沒有絲毫的收斂,反而愈演愈烈……
蘇樂瑤這才緩緩起身,大寒忙上前扶起蘇樂瑤,蘇樂瑤用手帕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淒楚憐憐。
“噗嗤……”房頂上一聲細不可聞的嗤笑聲響起,隻有耳尖的蘇樂瑤方才聽見。
蘇樂瑤按捺住心裏的火氣,暗罵道,這個穆逍遙!自己在這兒演苦肉計演的累死累活的,他倒好,房梁上看笑話是吧?看等會兒自己怎麼收拾他!
穆逍遙知道蘇樂瑤將在今天采取行動,於是賴著蘇樂瑤同意他在房頂上偷窺,好看一看蘇樂瑤鋒芒畢露的樣子。
蘇樂瑤銀牙一咬,努力忍耐住一杆子把穆逍遙戳下來的衝動,倚靠在椅子上,淒聲道:“樂瑤從小在府外長大,自小便羨慕別人逢年過節父母常伴於身,後來樂瑤有幸被接回蘇府,自是十分歡喜,但也憂心忡忡,擔心與父親母親隔閡過深,無法親近,沒想到現在……這念頭竟然成真了,既然如此,就讓樂瑤回到江州,繼續過著那清貧但安寧的日子吧……”
老夫人聽得心裏又是心疼,又是氣急,把拐杖在地上敲的砰砰直響,“傻孩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老實說吧,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給你使絆子?放心吧,今天你就大膽的說出來,有祖母給你做主,看誰敢欺負你!”
言罷,老夫人還警告性的看了張氏一眼,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然而年輕時也是叱吒風雲的一品夫人,其氣度不凡,不怒自威,看的張氏不禁心尖一顫……
老夫人將話已經說的如此明白了,明眼人一看便看得出來,蘇德浩更是懂得了老夫人的話裏有話,於是心裏也不禁打起了鼓,莫非真的是因為張氏?
蘇樂瑤終究不是張氏親生的,充其量,也就是個繼母,雖然名分上是母親,然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卻不是那麼容易建立起來的……
張氏素日裏瞧起來對蘇樂瑤還說得過去,可是今日這事不可能是蘇樂瑤空穴來風……
究竟是庶女工於心計,還是繼母偽善的麵目被揭穿?
蘇德浩不得而知。
張氏原本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慌亂的跳動起來,厲聲道:“樂瑤你要是受了委屈,便大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無需這般遮遮掩掩,反而顯得是我們刻薄了你一般!”
“不是樂瑤遮遮掩掩,而是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我也不願意說,然而,若是樂瑤再一昧偏袒,怕是以後連命都保不住了!”蘇樂瑤聲調猛然提高道。
蘇德浩聽蘇樂瑤說的如此嚴重,也坐不住了,急聲道:“人命關天的事,可不能亂說,究竟是什麼事兒,你還是快說吧!”
一旁的老夫人也麵露焦急之色,大廳裏的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點。
蘇樂瑤見終於切入了正題,於是裝作十分悲切的模樣,視線停留在張氏身上,緩緩道:“其實一直以來想要置樂瑤於死地的,不是別人,正是樂瑤素日裏十分敬重的人——母親!”
“轟!”張氏驀然拍桌而起,桌上的茶盞也被震蕩的滲漏出了茶水。
張氏麵色由紅變白,再由白變為鐵青,張氏食指指著蘇樂瑤,微微顫抖著,怒罵道:“大膽!你竟然信口雌黃!你可知道你今天所說的話,若是傳了出去會是怎樣的下場,又讓蘇府置於何地?更何況我堂堂正正,怎麼可能加害於你?”
張氏雖然心裏閃過一絲慌亂,但是也不是吃素的,三言兩語之間,便把蘇樂瑤對自己的指認轉變為對蘇府的抹黑!
張氏的話果然起到了效果,一旁的蘇德浩聽了蘇樂瑤的一席話,臉色也不比張氏好到哪裏去。
“樂瑤,你說你母親加害於你,那你可拿得出證據?”蘇德浩的眼裏充滿了懷疑與猜忌。
“沒有證據,樂瑤又豈會說出口,你們兩個還是少說幾句吧,聽樂瑤慢慢道來。”老夫人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雖然感覺自己的情緒已經到達了極點,那還是出聲勸導道。
蘇樂瑤看著座上的三人,其中一人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其中一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然而對自己冷漠無比,唯有老夫人一人,才真正關心著自己的安危。
蘇樂瑤的心裏湧上一股悲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不知母親可否記得費明之死一事?”
“自然是記得。”
“母親當然要好好記著了,畢竟是自己一手導演的一出好戲,又怎會輕易忘記。”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指使費明去禦花園對你做不軌之事?樂瑤啊樂瑤,你雖然對我不滿,可是也不需要編出這樣可笑而荒唐的謊言來欺騙大家吧。”張氏嗤笑一聲。
“不,母親並不是指使,而是誘使。”
張氏聞言臉上的嘲諷頓時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沉默。
蘇樂瑤見眾人皆沉默不語,於是起身,緩緩而行,嘴角勾起一絲妖異的笑容,仿佛即將要禍於人間的妖孽,迷人而危險……
“我想,揭露事情的真相之前,先請一個證人上來吧,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至於這個人究竟是誰……”蘇樂瑤轉身看向張氏,狡黠一笑,那模樣,仿佛一個天真頑皮的孩童。
可蘇樂瑤的笑容愈發燦爛,張氏的心便愈是下沉……直到沉到深淵,再也看不到一絲絲光亮。
“這個人母親也認識呢。”蘇樂瑤笑道,手掌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不知何時立於門外的霜降聞聲便推開了木門,用力將一名畏畏縮縮的男子推入。
男子臉色十分蒼白,毫無血色,看見大廳內的幾人,額頭更是冒出了冷汗……
當他那眯眯的小眼掃射這大廳時,視線停留在了張氏的身上,隨即瞳孔睜大,仿佛看見了什麼十分可怕的東西一般……
而張氏也在見到男子之後心裏堅固的防線轟然倒塌了一層,這一次,自己不會真栽在蘇樂瑤手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