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簌簌,落葉蕭蕭,漸入深秋,江州已經能微微感受到寒氣了,加上近日災禍橫生,整座城仿佛一個死城,毫無生機。
何縣令知曉穆子崢和穆遠恒即將入城後,早早便命人在城門待命。
蘇樂瑤和穆逍遙也不阻止,也一同在城門前等待,期待看見穆遠恒臉上的精彩表情。
待到辰時,搖搖便見到浩浩蕩蕩一大隊人馬朝城門口前進,穆子崢騎著駿馬,一向溫和的穆子崢此刻眉目肅穆,眼神透出些冷冽。
穆遠恒緊隨著穆子崢身後,眼裏隱隱透著興奮。
穆子崢視線隨意瞟過何縣令與一行士兵,忽然,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臉上的神情變幻萬千。
原本注視著穆遠恒的蘇樂瑤瞬間便被穆子崢突如其來的變化吸引住視線,待她回過神看穆遠恒時,穆遠恒早已恢複過來,重新帶上虛假的麵具,讓人捉摸不透。
蘇樂瑤心裏不禁疑雲迭起,究竟穆逍遙跟穆子崢有什麼往事,能讓穆子崢有那樣的神情?
剛才蘇樂瑤看的很仔細,穆子崢的眼裏,有驚異、痛苦,和仇恨……
而反觀穆逍遙,卻極為淡定,嘴角浮著淡笑,仿佛是在觀賞秋日的美景一般悠閑淡然。
“你跟穆子崢有什麼過節啊?他剛才看你的眼神好奇怪……”蘇樂瑤拉拉穆逍遙的袖子,悄聲問道。
穆逍遙不著痕跡的向後退一步,說道:“我們現在不宜走得過近,另外,我和穆子崢的過節還不是時機告訴你,你現在還不適合摻合進來,等以後再說吧。”
蘇樂瑤點點頭,揚起一抹微笑走上去行禮道:“臣女蘇樂瑤參見太子殿下,四皇子。”
“四小姐?你為何在這兒?”穆子崢驚異道,帶著試探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蘇樂瑤。
“我……一言難盡啊,罷了,當下之急不是談論這個。”蘇樂瑤眼睛濕潤道,仿佛十分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
“二……二弟,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在京城嗎?父皇知道你出城了嗎?”穆子崢僵硬的叫出二弟,這一聲二弟他好幾年沒叫出口了,這世上還有幾個人還記得存在一個二皇子,穆逍遙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江州之亂和他有關,還是僅僅隻是巧合。
“我在這兒當然是遊山玩水了,至於父皇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管過我麼?”穆逍遙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說道,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讓穆子崢心裏一股子悶著,卻又發泄不出。
“二哥。”穆遠恒笑著打著招呼,若不是穆逍遙早已摸透他的底子,還真會把他當做人畜無害的四弟弟了。
穆逍遙回給穆遠恒一個淡淡的笑容,便不再言語。
穆子崢和穆遠恒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交接中,兩人已經默默的站在了同一戰線。
“大哥,我們先隨何縣令去視察一下情況吧,回來我們便製定計劃,爭取時間,盡快解決,還要將這裏的情況上報父皇。”穆遠恒狀似無意的看了眼何縣令,提議道。
“好,二弟和我們一起麼?”穆子崢問道。
“當然。”
蘇樂瑤見狀也一塊兒跟上。
“怎麼?蘇小姐也和我們一塊兒麼?”穆子崢問道,對蘇樂瑤一同前往明顯不同意。
“你是不知道,這幾日多虧了蘇小姐多加出麵調節,才化解了許多矛盾,在百姓中頗有口碑。”
“哦?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連這種國家大事還要依靠一個女子呢?難道我泱泱大夏竟然無人了嗎?”穆子崢冷笑道,與穆逍遙針鋒相對。
一旁的何縣令見情形不對,又不敢出麵,隻能心驚膽戰的待在一旁,生怕波及自己。
“大哥二哥,都別吵了,蘇小姐心係百姓,這是好事,一塊兒同行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呢?”穆遠恒忙站出來調解道。
穆子崢看了眼幾人,不再說話,朝前走去。
穆逍遙朝蘇樂瑤點點頭,緊隨其後。
而穆遠恒則繞有趣味的看了眼蘇樂瑤,看來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蘇樂瑤並非尋常女子,雖然被趕回江州卻這麼快便另尋出路,尋常女子遇見這種事早就怕的哭爹喊娘,誰會自己貼上去?若說蘇樂瑤沒有別的企圖,穆遠恒可不信,不過他就喜歡這種人,同樣的身份低微,不受重視,卻心懷不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蘇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心係黎民百姓。”穆遠恒不著痕跡的貼上去,對蘇樂瑤說道。
“任何一個人,都會力所能及的幫助困難的人。”蘇樂瑤淡淡說道,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蘇小姐說的沒錯,我先隨大哥去視察,蘇小姐注意安全,告辭。”察覺到蘇樂瑤的疏遠,穆遠恒知趣的告辭道,他知道,凡事要慢慢來,循序漸進,不急這一時……
蘇樂瑤眼睛微眯,看著穆遠恒漸漸離去的背影,心裏一陣作嘔,每見穆遠恒一麵,自己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卻隻能忍耐著,和他談笑風生……
蘇樂瑤銀牙一咬,叫上霜降,隨著幾人往災民區走去。
因為上次暴動的緣故,災區被官兵把守住,既保障了災民的安全又保障了城內居民的安全。
一路上浩浩蕩蕩的一隊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一個個視線聚集到一行人的身上。
街上不時路過居民和災民,見到蘇樂瑤和穆逍遙兩人都和善的打著招呼,蘇樂瑤和穆逍遙都微笑著點點頭回應著,其實穆逍遙和蘇樂瑤不知道的是,在暗地裏,人們都會聚集到一起,悄悄談論著兩人,在鄉親們眼中,蘇樂瑤與穆逍遙就是“夫妻搭檔”,俊男靚女,天生一對。
而一旁的穆子崢臉色就沒這麼好了,自己什麼時候遭過如此冷遇了,更嚴重的是,穆逍遙不知道什麼時候無形之中已經成功收買人心了。
“看二弟與鄉親們和睦共處的模樣,想必二弟沒少費心吧?”穆子崢似笑非笑道。
穆逍遙淡淡瞥了穆子崢一眼,沒有說話,勾唇一笑繼續向前走。
被穆逍遙無視,穆子崢心裏更是憋了一口氣,他算是明白了,穆逍遙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別人在乎禮儀、名聲,他卻毫不在乎,所以他浪蕩不羈,無所畏懼。
穆遠恒見了這一幕也是心中警覺起來,眼神瞪向了何縣令,雖然知道何縣令靠不住,可也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愚蠢,這麼重要的消息竟然不通知自己,看來……此人不能留了。
何縣令心虛的轉開眼,早知道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當初就不應該貪財收下錢,現在連命都不知道保不保的住!
穆子崢幾人到災民區巡視了一番,了解了初步情況,慰問了些災民,便打道回府,商量著對策。
“水壩修繕工作進展如何?”穆逍遙問道。
“已經命人抓緊修繕,應該不久後就會修好,道路也正在修繕,一旦修好便會運送物資過來,光靠江州的物資是遠遠不夠的,而唯一能往來的道路又太遠,希望我們能多堅持一會兒吧。”穆子崢說道。
一旁的何縣令則暗暗抹汗,其實糧食早就不夠了,幸虧二皇子前幾天向自己推薦了一個收糧的商人,低價購買了大量糧食,隻希望運送的物資快快到達吧!
“還有一個問題,水壩為何崩塌,是貪贓謀私,還是修繕不利?災民逃到江州,為何何縣令遲遲不開城門?是不顧百姓性命還是在害怕什麼!”穆逍遙話鋒一轉,直逼何縣令。
何縣令被嚇的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道:“二皇子!您真是冤枉我了!我……我是組織人員修建災民住房等等,怕災民湧入會手忙腳亂,就耽擱了幾天……”
“這件事我會如實調查,但是二弟你無憑無據不能血口噴人,這件事就到這裏,水落石出之前不可四處散播,以免傳出謠言。”穆子崢中立的說道。
而一旁的穆遠恒此時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穆逍遙難道已經發現何縣令和自己同謀的事了?不行!何縣令留不得了,他,必須死!
接下來,穆子崢說出了自己的計策,他自認為自己的計劃縝密周全,卻發現眾人興致平平,不禁有些不悅:“怎麼?大家有什麼不滿麼?可以提出來,大家集思廣益。”
何縣令見穆子崢不悅,忙說道:“太子殿下,不是不滿意,太子殿下說的很好,不過……這些,二皇子早就提出來了,我們也正在實施。”
穆子崢瞬間覺得無地自容,虧自己自信滿滿,沒想到……
“哦?那不知情況如何,形勢被控製住了麼?”穆遠恒倒是平靜的問道。
“目前來看,還是可行的,但是小的怕以後……”
“說的不錯,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應該製定周密的計劃,確保萬無一失,二弟的計劃或許不錯,但我們依舊要想好新的計劃。”穆子崢看了看穆逍遙,不甘的說道。
“是是是,還是太子有先見之明……”何縣令忙拍著馬屁。
“今天就到這裏,各位好生歇息,接下來這幾天,大家都會很忙,注意身體。”說罷,穆子崢便起身,和穆遠恒一塊兒,出了房間,卻發現穆逍遙朝自己相反方向走去。
“二弟,你往哪兒走?”
“回家睡覺啊……”穆逍遙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回家?難道二弟有比縣衙更好的住所?”穆子崢不知為何,一見到穆逍遙這模樣,穆子崢心裏就來氣。
“當然了,縣衙有什麼好的?我找蘇小姐的親戚,讓我在他們家住幾晚,誒,你們可別來,房間不夠了。”說完,便和蘇樂瑤回了蘇府。
“哼!誰稀罕!”穆子崢拂袖離去,憤憤說道。
穆遠恒看著穆逍遙兩人漸漸走遠的背影,眉頭微擰,爾後跟著穆子崢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