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院,裏間內靜悄悄的,張氏坐在桌前,圓潤的指尖輕扣著桌麵,一下一下,沉悶而壓抑。
張氏身旁跪著一名瑟瑟發抖的小丫鬟,從地毯凹陷的程度上看,這名丫鬟已經跪了很久了。
“老爺昨天又去了二姨娘那裏,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回了......”張氏冷冷的說道。
“可你現在卻跟我說你什麼都沒有打探到!要你有何用!”張氏聲音陡然變得尖利,一腳踹在那名丫鬟的小腹上,那名丫鬟疼的慘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肚子疼的滿地打滾,哭道:“夫人!我也是沒辦法啊!二姨娘一直讓我做一些微不足道的粗活,我根本沒有打探的機會啊!”
“那她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張氏狠狠地剜了那名丫鬟一眼,問道。
“反常的舉動......二姨娘從前都是用花瓣洗澡的,最近卻是用牛乳洗澡!”
那小賤人好不容易得了蘇德浩的寵愛,自然得好好保養了,不過這算什麼反常?張氏瞪了丫鬟一眼。
那名丫鬟看到張氏的眼神嚇的趕忙埋下了頭,過了一會兒,丫鬟抬起頭,說道:“反常的事情還真有,最近四小姐來過幾回二姨娘的院子......”
“蘇樂瑤?”張氏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
那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張氏的臉色,不敢接話。
“你退下吧。”張氏招了招手。
那名丫鬟連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出了福安院。
一旁的王嬤嬤見了,走到張氏身旁,問道:“夫人可是在擔心四小姐和二姨娘有什麼勾當?”
張氏沒有說話,王嬤嬤繼續道:“當初因為二小姐的事兒或許二姨娘已經記恨上了夫人,又加上二少爺的事兒,估計是恨上加恨,和四小姐聯手也是有可能的是,不過四小姐還是個未出閣的丫頭,又怎麼能在這種事上幫助二姨娘呢?夫人多慮了。”
“不管是不是蘇樂瑤在搞鬼,二姨娘都非除不可!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不要怪我不念主仆之情了!”張氏的臉色變得凶狠,顯得格外的滲人。
金桂街,得月樓。
金桂街是京城最為繁華的街道,此刻正是正午,街道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得月樓是京城最為有名的飯莊,無論百姓還是權貴都經常光顧這裏,生意火爆,日進鬥金,可老板本人卻極為低調,從不曾露麵,十分神秘。
得月樓此刻賓客滿座,相比底層的熱鬧嘈雜,高層的雅間則顯得異常靜謐,雅間裝潢大氣,奢華卻不庸俗。
一處雅間內,歌姬纖纖玉指輕輕撩撥著琴弦,婉轉的江南小曲兒傳入耳中,溫柔嬌媚的歌喉配著樂聲,令人仿佛要醉倒在那溫柔鄉中,可她麵前的兩位男子,卻至始至終不曾看她一眼。
穆遠恒看著對麵的蘇佩文,眼裏閃過一抹算計,拿起酒壺摻滿了他麵前的酒杯,笑著問道:“佩文兄發什麼神?莫非是在思念哪位美人?”自從自己刻意接近與討好,蘇佩文便和自己逐漸交好,能夠與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任丞相的人交好,無疑對自己有莫大的幫助,所以自己閑來無事便邀請蘇佩文出府遊玩,鞏固關係。
蘇佩文回過神來,拿起酒杯將酒一飲而盡,說道:“的確是在想一位美人,可不是思念,而是厭惡!”
“哦?”不知為何,穆遠恒覺得蘇佩文一定指的是蘇府四小姐,蘇樂瑤。
“還不是我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四妹,仗著老夫人的寵愛便不可一世,恨不得飛上天了!”蘇佩文對蘇樂瑤的仇恨日漸加深,不僅僅是因為利益關係,更是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惡氣!
穆遠恒看著蘇佩文眼裏的厭惡,腦海裏漸漸浮現那天蘇樂瑤留下的背影,單薄瘦削,卻執著堅定,不同於蘇佩珊的國色天香,舉手投足都是萬般風情。平靜溫和的眼眸溢出無波無瀾的淡然,卻如古井般深不見底,周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卻又讓人忍不住靠近,與張氏對峙的咄咄逼人,與人淺談的溫潤謙和......穆遠恒突然對蘇樂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一個庶女罷了,值得佩文兄大動肝火麼?”
“那你有什麼好法子?”蘇佩文問道。
“老夫人就算是護著她,可護的了府內,護不了府外,若是在府外動了什麼手腳,老夫人就算追究起來,也無處可尋。”
“可蘇樂瑤鮮少出門,根本沒有合適的機會呀!”
“馬上便是七夕佳節了,自古七夕佳節都會舉辦香橋會,屆時她一定會出門,趁著夜色,豈不更好動手?”穆遠恒悠閑的飲著美酒說道,平淡的語氣不含一絲情感。
他在試探,試探蘇樂瑤到底有多大能耐,如果她過不了這關,那麼隻能被蘇佩文解決,對自己也不會有絲毫損失,如果她過了考驗……那麼,自己就應當重新審視審視這個毫不起眼的庶女了……
“遠恒兄真是我的福星啊!”蘇佩文欣喜的說道,眉梢因為興奮,隱隱跳動著。
穆遠恒與蘇佩文對視一眼,碰了碰手中的瓷杯,仰脖,一飲而盡。
七夕前夕,雖然七夕未至,人們卻早早的準備好了物品,忙忙碌碌中感受著喜悅,喜悅的不僅僅是下人,還有正在密謀暗殺的蘇佩文......
茹安院,蘇佩珊正在挑選著時下最流行的服飾款式,大大的黃梨木桌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釵首飾,直晃人眼。
“大小姐,大少爺來了。”門外的丫鬟通報道。
蘇佩珊放下手中的首飾,欣喜的望向門外。
“你先退下。”
“是。”蘇佩珊身旁的貼身丫鬟恭敬的退了下去。
“哥哥,事情是不是辦妥了?”蘇佩珊揚起明媚的笑容,眼裏卻流動著惡毒的汁液。
“哥哥你還不放心?”
看著蘇佩文自信的模樣蘇佩珊放下了心裏的石頭,隨即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妹妹?”
“母親囑咐過我們,不可自作主張,輕舉妄動,要是母親知道了......”
“傻妹妹,到時候蘇樂瑤都成一具死屍了,母親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罪我們?”
蘇佩文的話讓蘇佩珊漸漸放下顧慮,蘇佩珊和蘇佩文沉浸在各自的思緒裏,不約而同的笑了......